听闻龙树要指点我最后封印厉鬼的位置,我欣然做好了准备。
但让我始料未及的是,他所谓的“指点”,跟我想象中拿手指指出穴位完全不一样。
咚的一下,我只感到小腹猛地一痛,像被一根坚硬的铁棍狠狠捣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再也坐不稳,痛得蜷缩成一团,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这一指头捅下去,力道之大,让我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最后仅剩的思维,基本只够组成一句著名的台词:“大锤,八十……”
不过有一说一,他这一记突然袭击,效果也确实好。
我的意志其实并不算特别坚定的那种,还在那儿跟厉鬼拉锯呢,结果突然挨了这一下,整个注意力猛地一缩,完全集中到剧痛的小腹上去了,而厉鬼的意志,自然而然也被我拉扯而动,甚至比我还惨。
猝不及防下,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不甘哀嚎,然后就被卷成一团,硬塞进了我丹田中,某个仿佛存在,又仿佛不存在的小点中去了。
噗通!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这个时候,我的身体才重重倒在地上,鼻尖传来泥土的气息和青草的芬芳。
只是我的神智还没从猛烈的痛觉打击中回过神来,耳朵里嗡嗡作响,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龙树在说什么,但直到潮水般的剧痛渐渐消退,我才终于听清,他带着一丝欣喜说成了,加上这孩子身体里的,总共是八十八条怨灵,却是辛苦施主了。
经历了上刑般的折磨,我这个时候其实已经难受到了极点,但考虑到自己没有跟龙树翻脸的资本,还是苦中作乐,抬起头,艰难挤出一个笑容,调侃说好家伙,数字还挺吉利,那四舍五入,也差不多是百鬼了,宝树倒也没说错。
听到“宝树”的名字,龙树沉默了一下,说宝树的佛牌,他给你了就是你的了,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或许多少能帮上点忙,不过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他的血气,是什么东西,能交给贫僧吗?
血气……
我愣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从口袋里摸出唐一飞帮我找回来的宝树的血泥,问是这个东西吗?
龙树眼睛一眯,凝视着血泥,良久才点了点头,问我怎么来的。
我说我没本事把宝树的遗体抢回来,最后只能采到他遗留的一点血,其实这本来也是要带给你的,之前是气昏头了,忘了。
龙树从我手上小心翼翼地接过血泥,说你有心了,有了这东西,宝树今生的因果,贫僧就能替他了结了。
我不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追问了一句,可惜龙树却似不打算对我解释更多了,背过身去,说施主你我的因果已了,你该回去了,我传给你的那本书好生钻研,降头术虽然只是旁门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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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精研到极致,未必不能以术入道,至少自保还是无虞的。
说完这句话,随后不管我再问他什么,他都像个泥塑木雕一样一言不发。
看他这架势,我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只能摸了摸鼻子,转身往回走。
不过我走出没几步,突然身后仿佛传来一声缥缈的叹息,说谢谢。
宝树?!
这个声音熟悉无比,听得我耸然一惊。
猛回头,眼角余光就似乎瞥见宝树就站在他哥哥旁边,但再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或许是我太挂念宝树,产生幻觉了吧!”我用力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两兄弟的事,循着原路,回到了小南村。
黎兰舟还在村里等我,只要龙树不在的时候,他倒是蛮正常的,不过我们也只简单说了几句,我也没心思跟他多说林子里发生的事。
倒是小女孩的父母围上来,紧张地问我他们的女儿怎么样了。
一看到他们,我就想起他们女儿身上的鬼,现在正在我肚子里揣着呢,顿时一阵苦恼,也没好声气,随便敷衍了几句,就催促黎兰舟一起踏上了回程的路。
又是一路颠簸,刚回到大使馆门口,我居然看见唐一飞的身影正踱来踱去,焦急地等什么人似的。
我下车以后,他马上快步迎上来,问怎么样?解决没?你们走了以后,我越想越觉得不放心,要是你们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找你了。
先不说他这话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作为一国武官,日理万机,他能做出这个姿态,我就已经很感动了。
我跟他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两个人进了会客室,然后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跟他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他听到我同意种鬼的时候,还埋怨我,说你自身都难保了,还去管那个闲事干嘛,你好歹也回来跟我商量一下嘛。
不过想到木已成舟,他也只能叹息,补救说人命关天,那你还是先在使馆住几天,我来安排。你先把龙树教你的东西吃透,不懂就来问我,我跟你一起参详。咱们先看看这和尚传你这个法门到底行不行,不行我在旁边也是个保险,回头咱们再想办法就是了。
我听了又连忙再三致谢,他把脸一板,说诶,咱们兄弟不提这个,你再这么见外,我可就发火了啊!
我赶紧赔笑,继续接着说后面的事,问他,龙树最后要去血泥的时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宝树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因果?
唐一飞听了却是一愣,随即感慨不已,说不吹不黑,我现在相信,龙树的道行确实比我强多了。
顿了一顿,看我不明白,他又幸灾乐祸地说那些绑架你们的人要发霉咯。
我一寻思终于明白过来,他要拿那血泥报复那些人?
龙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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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段我是不明白,但用意我还是看得懂的,所谓了结宝树最后的因果,不就是寻仇吗?
唐一飞呵呵一笑,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股幸灾乐祸的冷意。
他反问说不然呢?你以为他最后拿走血泥是为了什么?这南洋的佛门呐,看似独立,其实受巫蛊降头的渗透也深呢,诅咒之术可是一绝。这下你大可以放心了,被龙树盯上,那伙人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最起码直接打死宝树的那几个倒霉鬼,铁定是完蛋了,你们的仇算报了一半啦。
自从逃出医院,我就一直在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挣命,一时还真没往报仇这方面想,现在被唐一飞一提起来,我才觉得一股恨意上涌,牙都差点咬碎。
我说这些人从国内骗人来杀,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唐一飞脸色冷漠中带着一点痛恨,说怎么没有?以前是不知道?现在既然让我们知道了,这样的事就决不允许再发生。
他看了我一眼,又说另外就是关于你那个老同学的通缉,这个事你也尽管放心,这边发生的情况,我都已经在第一时间传回国内了,有关部门的同志会对他家和他的人际关系进行严密布控,他不出现就算了,他只要敢出现,绝对会被绳之以法,跑不了!
我有些不甘心,问只是布控吗?
唐一飞听出我的言外之意,出乎意料神色一沉,严肃地告诫我,说我懂你的意思,但不管是法律还是我们这行的行规,祸不及家人都是最基本的准则,不然大家受了委屈就对别人家里下手,那不乱了套吗?
我激动地说,他老婆用他的钱享福,他家孩子用他的钱读书,他家老人用他的钱养老,怎么就没关系了?他这些钱哪来的,都是用受害人的鲜血换来的啊!难道被他害死的那些人,就没有家人了吗?他们也有啊!他们的家人失去了子女、父母、兄弟姐妹,他们又该怎么活下去呢?
唐一飞沉默了一下,说这样吧,我再给国内通个气,冻结他们家的所有资产,这是我能做的底线了。
看我还不满意,他意味深长地说,老弟啊,别怪哥,我这也是为你好,你现在在气头上,但你好好想想,难道你自己就没有家人吗?
我悚然而惊,沉默片刻,最后却也只能长叹一声,无奈而去。
唐一飞的意思我也明白,如果我坏了规矩,对张志勇的家里人动手,那迟早也会有人报复到我家人头上。
是,我是很想报仇,但如果代价是要用我自己父母亲人的安危来换,那我是绝对不愿意的。
唐一飞不放心,跟在我身后追着叮嘱,说老弟啊,你可记住了,你现在要考虑的不是怎么报仇,是赶紧学会龙树教你的东西。只要人活着,那什么都好说,要是没命了,可就一切都免谈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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