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上官璃晃晃脑袋,悠悠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换个问题。都说太辰院学甲天下,我很想见识见识,正好我这里有一句残诗,想对与你听听。”
上官璃也不管苏霖是否答应,自顾自说道。
“以前有一个人想要在一座山上盖房子,山上毒蛇猛兽,林木森森。
他爬到一半,山神对他说:只要你现在回去,这山上所有珍奇都可赠予你。不然就会降下风雨雷电,让他不得好死。
这个人洒然一笑,念出了一句诗:世间十万八千路,天定恒长。”
说完,上官璃顿了一下,看向苏霖,声音里含着一丝笑意:“下一句,你来。”
这句诗一说出口,在场很多人都变了脸色,其中大多都是太辰院的人。
就连那位一直都古井无波,昏昏欲睡的段夫子都流露出动容之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霖眸中出现一丝急躁,半晌,却只丢出来一句:“诗词非我所擅长。”
上官璃呵呵一笑,这个回答在她预料之中。
“你知道故事里的这个人是谁吗?”
苏霖握了握拳头,听得出来声音已经有些不稳:“是谁?”
上官璃微微提高音量。
“孔仲秋,开国时代,他是那时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学士。开国元年,他布衣入京,向刚刚夺得天下的高武帝讨要一间书院。
高武帝不许,想要赶走他,结果他刀斧胁身不退,歌姬艳舞不退,黄金万两不退,甚至封城千里都没有让他动容。
高武帝问他怎么才能退去,他说:世间十万八千路,天定恒长;红尘千百凛凛骨,人定胜天。高武帝动容,于是将大周开国的第一间书院给了他,取名太辰。”
上官璃的声音回响在猎猎山风里,仿佛拥有穿透人心的魔力。
现场一片静默。某个瞬间,众人好似真的看到了千年以前,那个一身青衫的男子面对高不可攀的皇权时淡然自若,潇洒一笑的模样。
太辰的辰字,由不屈不折的风骨铸就,这是所有太辰弟子应该牢记于心的教诲。
苏霖,不应该不知道。
好一会儿后,柳无常的目光在上官璃和苏霖之间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弱弱开口。
“可是,我真的记得,苏霖是跟我一届的弟子啊。”
柳无常别的不说,认人这方面是真的天赋异禀,见过一面的人就很难忘记。他确定以及肯定苏霖绝对就是太辰院的人。
年轻考官明显也相信柳无常的记忆力,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时上官璃忽然摇摇头,声调一变,俏皮道。
“我也没说苏霖不是太辰院的人啊。我的意思是,这个人不是苏霖。”
她手指着的苏霖肉眼可见的一僵。
上官璃说的那段历史是在高公公给的那本书里看来的,那是太辰院的学子初初入院时必须看的一本书。
但在入学后,反而不会再被提及,从而导致没经过入院考试的人基本不会知道这段历史。
再加上她之前的观察,上官璃百分百确认这个人已经不是苏霖了。
苏霖还没说什么,柳无常已经满脸难以置信了,哈?怎么可能!他会认错脸?
但是上官璃已经快速来到了苏霖身边,手猝不及防地伸到了他的脸上。
然后手指开始从他的下巴沿着颧骨缓缓向上,走了一圈。
这动作看起来有几分暧昧,但当事人之一的苏霖却只感到恐惧!
为什么他忽然动不了了?
上官璃看着愣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的苏霖,冷笑一声。
这可是她特制的迷药,中毒的人没个一个时辰头发丝儿都动不了。就是材料有些贵,就做那么一点儿,就花了她整整一千两银子。
要不是怕这人搞出什么大动作伤到团子,她都懒得用在他身上。
心里肉痛,上官璃手上也不闲着,继续在苏霖的脸上摸摸蹭蹭。
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点到了哪里,众人忽然惊讶地发现苏霖的脸好像变得有些奇怪了。
像是起了一层褶子,看起来有些瘆人。
上官璃的手指移到了他的耳后,捏住了薄薄一层凸起,然后轻轻一撕。
“哗——这是什么?”
只见上官璃像摘面具一样撕下了“苏霖”的脸,但是在这张皮下面,竟然还有一张脸!
那是一个对所有人来说都全然陌生的人,黝黑的皮肤,三角眼,薄唇,一看就是个凶恶的主。
所以上官璃才说对方下了血本。
这种程度的面具虽然比不上她的手艺,但也已经十分精巧,若是不上手,她都不能完全确定。
换算成银子的话,大概得值个七八万两吧。这么一想,她简直赚大了!
“这,这是谁?”
柳无常是最胆小的那个,已经快被接二连三的惊吓给整得说不出话来了。
上官璃摆摆手,顺势把那张人、皮、面具收入袖中,然后无所谓道。
“不清楚,大概是某个对太辰院有什么企图的家伙吧。”
其实上官璃大概猜得到这是谁派来的人,有军中背景,又能渗透到太辰院这种地方,上官逊还差点火候。
那应该就是凤司宸了。
只是她知道“苏霖”这种人一般都是死士,身上很干净,而且问也问不出什么。
就算她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凤司宸的名字,没有证据,估计还得被反咬一口。
不如把人交出去,让太辰院自己处理,反而还能让凤司宸有所忌惮。
她这边权衡利弊,柳无常听了她的话已经快叫起来了。
对太辰院有企图?那还得了!
眼见着就要上前去给“苏霖”一点教训,脚步还没迈开呢,就忽然想到。
听郡主刚才那席话,此人似乎武功高强?他这小胳膊小腿儿够他打吗?
被一个“怂”字占据心头的柳无常压根没注意到,“苏霖”已经一动不动好半天了。
人、皮面具一摘,现场一下子有些混乱,场中的孩子们也被这场“撕脸”大戏给吓得再也不敢待在原地,大多都从座位上跑了出去,回归自家大人的怀抱了。
只有少数几个还乖乖地坐在座位上,团子是其中之一。
眼见局面有愈演愈乱的趋势,全程划水的段夫子终于站了起来,轻咳一声。
上官璃看向老头,心中渐渐浮起关于他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