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狂奔三天,泉儿跟馒头似的往飞舟丢去,这才往东北方向三千里,如今算是在千泉山地界,因为达池山东部几个番属山头儿皆在东边儿。
因为凌云渡在赡部洲东部,所以两人虽然没有商量,但还是默契驾驶飞舟向东北而行。
逃开那头老妖之后,两人便落地步行,距离凌云渡大约还有十万里,瞧着远,可事实上一路上过去,有诸多小型渡口,搭乘小型渡船去往凌云渡,至多也就是几天时间。
可两人谁也没提起去附近小渡口,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路游山玩水似的往东走着。
好似山水有灵,一路走来自高往底,处处皆是风景。
从正阳日走到如今,都已经小暑了。
天气酷热难耐,李幼拉着刘赤亭去做了一身新衣裳,
少年人束发于顶,头别一支剑形木簪,穿着一身灰色长衫,脚踩黑色布鞋。
少女则是一身淡蓝色长裙,扎着两个冲天鬏,脚踩藕荷布鞋,迈步时白皙脚腕微露。
此刻两人搭着一艘船,大约有三百里水路要走。白天太过炎热,大家伙都不愿意出来,此刻黄昏将至,暮色沉沉,更有那沁人江风吹来,那是说不出的爽快。
人都集中在了甲板,唯独刘赤亭与李幼待在船尾,两人各自手扶栏杆,小花猫则蹲在一旁,发呆不止。
刘赤亭转头看去,忍不住笑道:“你这小东西,这都快一年了,咋个就不长个儿呢?”
小花猫扭过头,十分不满,纵身跳到刘赤亭脚边,一口一口的咬着刘赤亭衣角。
李幼揉了揉小花猫脑袋,笑着说道:“你跟我走吧,好不好?”
小花猫嗖一声钻进刘赤亭衣领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摇头不止。
这么长时间的喂养,小花猫灵智早就相当于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了,只是不知为何,始终还没能引气入体。
刘赤亭将其从怀里拽出来,轻声说道:“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法儿见着她,你跟在她身边,替我看着她好不好?就当是帮我一个忙,下次我去找你们时一定带你走。”
小花猫窝着脑袋想了半天,这才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刘赤亭笑了笑,挥手示意其跑着玩儿去,小花猫顿时跟脱缰的野马一般,撒着欢儿就跑出去了。
夜色温柔,缺月高悬。
前方甲板上人越来越多,这位渡船东家是瞧见了商机啊!摆了十来个小桌子,酒水、吃食,那叫个一应俱全,只不过价格有些黑心。
即便如此,还是极多人抢着往桌前坐。
刘赤亭要了一个西瓜,与李幼各自抱着一大块儿,站在船头啃着。
李幼边吃边说道:“顺着这条江下去,最多三百里,就到了一处可以临时停靠渡船的地方,到时候我就坐着那里的渡船去凌云渡吧。”
忽然转头看向刘赤亭,李幼笑呵呵说道:“真不去见你那青梅竹马的白鹿妹妹?”
刘赤亭黑着脸说道:“什么话?”
也在暗自传音道:“有竹余阁势力在,免去了我极多去探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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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座山头儿的功夫。其实我差点儿就扯下脸皮不要,以这个便宜阁主的身份下令,直接灭了这两座山头儿的。可想来想去,还是忍住了,否则那天在曲女国就不会让那二人跑了。其一,我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阁主实在是太过无用,哪怕竹余阁众人都不在意,可我在意。其二,我还想知道这两个宗门背后的人,究竟是谁。所以我原本打算去这两宗附近走走看看,现在忽然觉得还不是时候。”
大瑶也好,赡部洲的米斗山与乐木宫也罢,都只是明面上的凶手,至于那些个藏在背后阴暗角落的家伙,刘赤亭迟早会将其揪出来,只不过如今不适宜太过打草惊蛇。
米斗山当然已经暴露在了桌面上,可乐木宫却还是安全的。
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个顺藤摸瓜。
即便藤蔓千万里长,那也无所谓,我刘赤亭如今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李幼轻声道:“那大瑶呢?”
刘赤亭眯眼道:“那位邓太后必死无疑,没得商量,至于大瑶,待我返回九洲,看看他们能否把握住这次机会吧。”
刘赤亭取出一块儿通体漆黑上刻一条黄龙的玉牌,递给李幼,轻声道:“阁主令,见此玉牌如见阁主。回去之后……万一想写一封信,叫竹余阁代传,可靠些,也快些。”
此江水势湍急,若是一路畅通,等不到明日午时便能到达目的地了。
夜里两人各自在船舱打坐修炼,约莫丑末时,这船猛地一阵摇晃,然后一声巨响,大船整个微微倾斜,一时间船上嘈杂无比,大家伙争先恐后的往出跑去。
刘赤亭走出门时,李幼已然抱着小花猫等在门口。
二人缓步走下船楼,只见船上乘客聚集甲板,最前头则是有些微弱火光。
是那船老大领着一众小厮侍女,跪在船头烧纸。那船老大还不住的念叨着:“江神老爷恕罪啊!若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望看在我等来回皆要磕头烧纸的份儿上,饶过这一船人吧!”
李幼低声道:“这真有用?”
刘赤亭摇摇头,“我是不知道,反正九洲那边儿轻易不会烧纸,因为纸张极贵,有钱人才用的起。像我家,非得是攒一些参差碎纸片儿,过年时裁成铜钱模样去烧。我小时候在学塾里边,压根儿没有纸书,都是竹简。所以烧纸灵不灵,这我还真不知道。”
李幼直翻白眼,就是与你逗闷儿,你这家伙居然给我回这么一大堆。
刘赤亭笑了,轻声道:“估计是老天爷都不让你走哦。”
其实就是一只大鳌,不过这厮居然跑到了江中,照理说该活在海里才行。
姜圣鹭曾说过,驮着他们方丈、蓬莱、瀛洲三座仙山的,便是一只万年大鳌。
船老大尚在烧纸,前方江水忽的起了巨大波涛,一道水柱拔河而起,水花当中站着个手拄拐杖的佝偻老者。
这艘船上都是凡人,见这阵仗还了得,一时之间皆是跪伏在地,大喊着江神大人。
于是个背剑少年与一个头扎冲天鬏的少女,便变得格外扎眼。
水花当间站立的老者皱起眉头,冲着刘赤亭与李幼,沉声说道:“为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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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
刘赤亭淡然道:“长这么大没见过有人跪畜牲的。”
老者皱眉道:“大胆!”
刘赤亭转头笑问道:“像不像志怪话本里的那种降妖除魔?”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瞬身而去,一个悬立半空,一个脚踩长剑悬在江水中。
刘赤亭扬起头,微微一笑,轻声道:“给我下来。”
话音未落便有如言出法随,那踩在水波之上的老鳌不知怎的,不由自主便缓缓落下。
一个金丹境界的大鳌而已,竟敢妄称江神?
刘赤亭踩着长剑缓缓挪了过去,伸手按住老鳌肩膀,笑问道:“还要我跪你?”
老鳌只觉得肩头那只手臂有如一座大山,若不是他在此地已久,多少占了些天地气运,恐怕就这一支胳膊就能把他砸入水底。
他赶忙苦笑着开口,告饶道:“上仙饶命,我就是喜欢出来装个样子,可从未害过人啊!来往船只虽说多少都被我吓唬过,可实际上,每逢汛期,都是我护着两岸百姓跟过往船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刘赤亭黑着脸,没好气道:“怎么这么多话?闭嘴。”
老鳌一脸苦楚,没法子,这个都打不过,那边儿还有一个呢。也只好紧逼嘴巴,只是眼神之中依旧可怜兮兮。
刘赤亭轻轻两拍,老鳌便胆颤两下。
“方才两下已经给你种下咒术,日后再敢出来吓人,我保你魂飞魄散。不过若是你多行好事,一甲子后这咒术自然会消失。”
老鳌忙分出一缕心神种子,可检视自身一周,愣是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心说这人不会是吓唬我呢吧。
结果刘赤亭笑盈盈说道:“你可以试试。”
老鳌赶忙摇头,试试?恐怕就要逝世了!
刘赤亭一把将老鳌按进水中,脚踩长剑瞬身折返,到大船下方单手一撑便将其扶正。
紧接着,李幼化作一道剑光直往东去,刘赤亭则是御剑而起,转头对着船老大说道:“我这船钱不用给了吧?”
船老大摇头似拨浪鼓,连忙说道:“不敢不敢,真的不敢。”
少年人哈哈一笑,御剑潇洒离去。
……
一座不太高的山,三百余丈而已,山巅之上有一平台,仿佛给人以长剑劈砍而成。
少年少女肩并肩坐在悬崖边上,一个晃荡着双腿,一个怔怔看向远方。
李幼挤出个笑脸,轻声道:“刘赤亭,你跟我说实话,你喜欢我什么?漂亮脸蛋儿?”
刘赤亭下意识点头,察觉到不对,立马又摇头,苦兮兮说道:“当然跟这个有关系的,但也只占了一丢丢。不过你要是问我喜欢什么,这我哪儿答的出来。非要说的话,那也只能是哪儿都喜欢了。”
少女撇撇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过了一小会儿,少女又转过头,轻声道:“那我现在要走了,你……你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刘赤亭抬头看着天空,轻声道:“就是忽然想知道酒是什么味道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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