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他的跋涉
“79式狙击步枪是最早一批的狙击枪,它的射击精度在100到800米之间是最高的。”
“85式呢,就是在79的基础上对它的枪托和瞄准镜这些方面做了一些改动,”曾晓顿了顿,往地上看了正拿枪趴着瞄准前方静物一动不动的那人一眼后,继续讲解:“所以说79和85实际上是一个枪,85它属于对79的一个递进,它现在也是我军主要的狙击步枪。”
该讲的也讲的差不多了,上手练吧,曾晓微眯了眯眼望向远处山体下的纸靶,从她这看就只有手指般大小,距离上满足精度要求。
她蹲下,高出趴在地上那人小半截,拍拍他的肩,用手指指指远处的靶子,语调不急不徐:“你用手里这把79试试,感受一下。”
那人把注意力从狙击枪的瞄准镜上撤下,视线顺着曾晓指的地方看去,握枪的姿势却没变。
“一定要注意枪托后坐力的消减,上肢和枪身保持一致。”曾晓习惯性的叮嘱射击的一些技巧。
曾晓举起望远镜看树木枝梢摆动的幅度,镜头里树尖有些微晃动,她根据经验推测,很自然地报备出天气状况:“风速大概四到六米每秒,风向西北偏西,射击的时候注意修正...”
她的视线被望远镜遮住,丝毫没注意到原先趴着那人正侧仰着头看着自己。
曾晓嘴上交代着事,想给他再指导一下一些细节的处理,一低头,却猝不及防撞进后者深邃沉静的眸光里,对视的那一瞬间,心,莫名就突了一下。
同时,她也捕捉到他的瞳孔在四目相对时微怔了下,显然也是没想到她会突然低头,随即,他的目光又归于平静,像是被雨点击中后又归于平静的汪洋。
曾晓拿望远镜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她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却也没躲开视线,也没出声破除这份微妙的安静。
但这种注视是曾晓之前从未遇到过的,她见过被撞见后---尴尬的、坦率的或躲躲闪闪不自在的细微情绪变化,但在他的眼睛里,除了一开始看到的愣怔和意外之外,她就只能感受到认真。
他的注视,是很认真很小心翼翼的那种看,带点小鹿的机警,甚至有点倔强和小心试探的意味。
可试探什么呢?她不知道。
曾晓眼睛一眨不眨的和阳光对视,她真的觉得很神奇,眼前这张距自己不过四十公分的脸,蓝色钢盔下还是他紧致俊俏的脸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蓬勃朝气,眉毛浓黑,鼻梁挺立,颔骨线清晰,黑白分明的眼珠里还能看见自己的倒影,这分明是很早之前就见过并且能称得上熟悉的,但此刻,她竟觉得有些陌生,因为她看不明白他有些时候流露出的情绪。
曾晓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如果说,近期来她生活有什么不太一样的话,那大概就是阳光的出现,好像自15年军训起,他就一直活跃在她的生活周边。军训过后近乎半年,在她快要忘了这么号人物时,他却因一件衣服从天而降,让她把他从落灰的记忆里翻了出来,匆匆一面后,她对他的印象再次因时间和忙碌而模糊,他却神奇般的恰好出现在她所负责的班里,于是她不得不给灰白的记忆片段重新镀上颜色。
再比如,他通过了黑蛟的选拔,成功入驻黑三,还赶巧的是她负责对他狙击的一对一指导培训,阳光真的有势如破竹之力,一点点刷新她对他的认知,她就像误入桃花源的武陵捕鱼人,起先没多注意,随着脚步深入,慢慢探究,里头别致的风景倒让人意想不到,惊叹之余,更多是心旷神怡想深究一番。
阳光在对上曾晓眼睛后,就看出她眼里的探究之意,他也不忸怩,面色稳当,正大光明让她瞧,同样,他也瞧她,以眼代笔,细细描绘她的轮廓她的眉眼。
他很是感激能这样近距离的和她共处一处,这让他心里一点点生出了蜜,他就好似一颗干瘪的种子,她的每次回眸以及跟她的每次相处,都能化作一场甘霖,让那颗种子起死回生,倔强生长。
阳光动了动眼睛,望着曾晓的视线似乎变得飘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上她的指导课了,但在有些他能静静看着她、待在她身边听她娇细却故作粗粝的教导声时,他总会偶尔走神,恍惚间似又回到选拔的日子中去。
跟曾晓告别那天,他提着一袋子卫生巾回到船上,聂文涛他们几个一窝蜂涌上来,好奇心满足了,倒也安静下来。然后就被送到一座岛上,他们到时发现早已有二三十个跟他们一样参加选拔的兵在沙滩上三两站着,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细碎的话。
姓第的教官把他们放下后,什么也没交代就又坐船走了。留下他们几个大眼瞪小眼,那些人先是掀掀眼皮看了一眼,又见怪不怪的移开了视线,显然他们也是这样来的。
他们几人很自然的形成一个圈,压着声音相互吐露不安的心情,阳光对闲聊没什么兴趣,自然也不会加入这种没什么营养的谈话,倒是聂文涛自来熟的在左一堆右一堆不同的话圈里活络,打听着消息。
不过很可惜,聂文涛几乎是蔫着回来的,问了一圈,大家都不知道被投放在这座岛上的目的,训什么呢?
阳光清亮的眼睛里难得有了情绪变化,眉头深拢,心事重重地打量着身周环境,但目光所及,一片荒芜,这座岛不像他印象里海岛该有的样子,椰子树和沿海生长的高大植物这里一概没有,只有大片的礁石和低矮的灌木。
他不解,这是打算上演荒岛求生吗?类似于“跟着贝尔去冒险”之类的?
想法刚成型,便听到天边传来直升机旋桨转动的声音,所有人都抬头向天上望去,太阳光有些晃眼,大家都用手挡在额头上眯眼往上瞧,看着它飞的越来越近,最后悬停在正上方,带起的风刮得地面的灌木七摇八晃。
直升机上有人拿着对讲机喊话:“菜鸟们,你好啊,为了表示对你们的喜爱,我们特意准备了一个见面礼迎接你们的到来,看到你们十一点钟方向的那个岛屿了没...”
聂文涛越听越不对劲,随意瞥了一眼那个在海面上虚幻飘渺的岛一眼,就下意识往阳光那边靠,用手肘捅了捅他,对心里的那个猜想感到一阵后怕,咽了口唾沫,语气都有些犯怵:“光,你说不会又是游过去吧!”
阳光闻言侧目,心里的担忧溢于言表,正要开口回答,天上那人却坐实了聂文涛的想法,“你们就从这游过去,哎,那边有热乎的饭菜有舒服的床,早游过去早休息,想放弃就拉信号弹,每人一个,一拉响,我们立马好吃好喝供着你,派专车送你回原部队。”说者,直升机上抛下一个木箱。
聂文涛一听,只感觉人没了,他真不想游啊,那岛看上去那么小,不知道有多远呢,想想腿肚子就发软,他可以硬气那么一个十海里,但总一样的套路,他实在吃不消啊,他真的想给天上那人跪下了。
阳光拍了拍哭丧着一张脸的聂文涛,除了这种无声安慰,他也做不了别的,“走吧。”
一行人差不多天黑了才上岸,其中有三个因为腿抽筋而不得不退出的,所幸,他和聂文涛游过来了,这还只是第一天的见面礼。
上了岸,见到了选拔的教官---一共五个,这些教官里头,除了刚开始带他们来的第教官之外,他倒是还认识一个,为首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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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官好巧不巧正是军训后带人问讯他的人,也是跟曾晓颇为交好的那个人---林天。
许是看他跟曾晓有那般交情,阳光自打见了面之后,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气,浑身不舒坦,面对教官那些折磨人心智的手段和做法,非但没有让他心生胆怯和放弃,反倒还激起了他身体里的血性,就是不肯低头不肯服输,一个劲儿的胶着,证明着,林天行的他也能行,而且还会比他做得更好!
印象最深的就是整个队伍最后只剩七个人的时候,跟他同行的除了马大壮还在,其余人都中途退出了,包括肩胛骨受伤的聂文涛,他的退出,还是阳光好说歹说才换来的结果,他肩胛骨受伤很久了,他平时训练就一直捱着痛,岛上医疗队的水平又有限,再拖下去,他真的怕他废了。
说实话,他从没想过聂憨憨能走这么远,打他认识他以来,他就一直是嘻嘻哈哈娇气矜贵没个正形的样子,但是作为朋友,聂憨憨是真的没话说,他不能看着他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死劲折磨自己,他陪了他这么久,阳光心里真的很感动也感激,心口被暖意塞得满满的。
剩下的七个人里,还得淘汰两个,一路过来这么艰难,最后关头,谁都不想被淘汰,但每个人都走到了自己的极限,只能拼各自心里的那口气,看谁先绷不住。
七个人刚从泡了十几个小时的水牢里放出来,浑身湿湿嗒嗒,还没来得及站稳就教官们被推搡着到了风口,寒水里泡久了,手脚一并发软的厉害,几乎快要站不住,夜里的寒风一吹,原本混沌的脑袋一下就清醒了,身体本能的一阵颤栗,冷得身体里的器官都在打颤,风一阵一阵的,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刮剜着你,无处可躲。
林天面容那样温柔一个人,此刻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因寒冷而哆嗦颤栗,像刀子一样的眼神从他们灰白的脸上一个个划过,没有半分同情,出口的语气也是冷淡无波,比这夜里的寒风高不了几度,“居然还有七个!你们内部淘汰效率太低了,”显然不满意到目前为止还有七个人,随后,他用手漫不经心挠了挠侧脸,突然挑了挑眉头,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神色欢快,可说出来的话却冰凉异常:“这么难选的话,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就急行军吧,时间不限,路程不限,直到剩下五个人为止。”
阳光一边不可抑制的打着哆嗦,一边用血丝密布的猩红眼睛盯着悠闲站在代步车上的林天,他的嘴一张一合,就定下了他们接下来的命运,这一刻,手里的拳头紧了又紧,他恨不得冲上去撕了这个装模做样的男人!这他妈的什么狗屁游戏,要是一直没人退出,他们岂不是得一直没尽头的跑下去!这跟让他们自杀有什么区别!
恨是真的,愤怒也是真的,但想进黑蛟,也是真的。呼吸调了又调,狂躁的情绪才被压下去。
阳光咬着牙狠狠地瞪了前方懒散或坐或倚在山地车上的几个教官一眼,眼里的戾气像是要把他们统统捏碎。末了,阳光忍者冻,率先动作起来,拿过地上放着的背囊和步枪,麻溜的背上跨好。
其他六个看见有人动了,自然也不会拖沓,不一会就收拾妥当,一排溜站的笔直,身体绷得笔直,极力克制因寒冷而不自觉抖动的身体。
林天满意的撑了撑眉,瞥向阳光的眼神里装着不易察觉的满意,冲着颠簸的山路随手一指,漠然出声:“出发。”
等他们跑过一个弯,快要看不见时,倚在车门上的第小五才站直,收了先前的懒散样,面露担忧,对林天的背影道:“头儿,这么玩,不会出什么事吧?”
林天操纵代步车转过来时,小五才看见他蹙的极深的眉头,眼里的忧虑照他只多不少,就在他以为林天会心软时,他却说:“今天对他们仁慈,在战场上,他们就只能死,我不想看到他们成为烈士,也不想清明过去探望。”
第小五深深看了林天一眼,沉重的点了点头,另外三个想出声说点什么的,到底什么也没说,氛围一下沉重起来,显然,大家的思绪都想到一块去了。
他们五个都是经历过战场的人,真正明白子弹不长眼到底意味着什么,死神在子弹擦肩炮火轰炸的那刻就拿着镰刀站在你的旁边,稍不留神就会被他带走。
维和时,他们一直是跟当地政府军住在一处,时间久了就会有感情,况且军人之间的情谊就是那么简单,切磋几下,吹几个牛逼,一起执行过任务,那是生死之交,战友情谊来得特别快,情同兄弟。
那你能看到自己兄弟倒在自己脚下吗?
不能,对不对!
林天感到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头,忙努力张了张酸涩的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强行逼迫自己从这种歉疚感里脱离出来,不敢闭眼。一闭上眼似乎就能感受那些血从他的指缝涌出,就能看到昔日战友躺在自己怀里奄奄一息的样子,哪怕捂着伤口的手施加了多少力气,还是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他的生命力在自己手下一点点流失,最后完全消逝。
“走吧,跟着他们一点。”
说完,林天驾着代步车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他们几人见状,也迅速上车,发动引擎,驶上坑洼的山路。
天上的月亮难得露出了脸,除了他们几个的脚步声和喘息声,身周黝黑的树林里不时发出鸟的凄叫,环境简直鬼魅到了极点。月亮黯淡的冷光穿过树枝照在脚下高高低低的土路上,泡了那么久的冷水,浑身又是湿透的,脚下步子还不能停,跑了不久身体就感到冰火两重天,皮肤渗着寒气,体内窝着热火,脑袋涨得慌。
跑着跑着,阳光感到步子越来越轻,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软塌塌的,脑子里像是有一股火在烧着,烘得人头痛的几乎要炸开,盯着脚下的视线慢慢发散,一不留神就踩在小土坑里,他好几次试图集中注意力,但没一会儿,就迷糊了,身体也虚的厉害,他只能靠用力握紧手里的枪,让那种硬邦邦的质感回应,硌的手心发痛才能维持着残存的意识。
再后来,跑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他记不清了,他只知道他跑得越来越慢,几乎快要停下,手心的痛已经支撑不起他那轻若游丝的意识,那扇被他一直关在心底大门的东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虚脱,想趁着他意志最薄弱的时候从那扇门里挤出来,他极力阻拦不去思考,但那个想法还是从门缝里挤了出来---放弃吧,阳光,放弃吧,只要你一拉信号弹,这一切就都结束了,马上会有人来支援你,你可以洗到热气腾腾的热水澡,吃到香喷喷的饭菜,可以躺在干净整洁的床上休息,跟个傻缺似的多累啊,世上又不止一个曾晓,何苦在她一棵树上吊死,放弃吧,快!放弃吧!
突然,不远处传来“砰”的一声,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升上高空,划破了这静得令人发慌的黑夜,也吓了阳光一跳,手一哆嗦,手里拿的东西就掉在了地上,缓了一会阳光才醒过神来,盯着刚才掉在地上的那个小物件沉默不语,浓黑的夜,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只隐隐看到他的肩膀一沉,好像松了口气。
阳光弯腰捡起那个小物件,深深吸了口气,脸色不是很好看,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它掏出来的,还好刚才有人先他一步拉了信号弹,不然现在淘汰的就是他了,真的好险,差点就放弃了。
放好信号弹,阳光继续启程沿着山路跑,路上静悄悄地,不知何时,这段路就只剩下了他一个,经过刚才那么一闹,他的精神明显好了些,既然拉了一个信号弹,就说明退出了一个,也就是说,再走一个,这狗逼的游戏就结束了。
他抬手扶了扶帽檐,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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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心事重重,迅速分析了形势,他发现他一边得稳着自己的心态不要崩,一边还得等着别人崩,这就是一场心理跟生理的拉锯战,他小声的“艹”了句,暗骂林天可真会玩,同时又不敢放松警惕,只能拖着沉重的身体一个劲的往前跑。
自第一个信号弹拉响之后,好像山路上的所有人都在蛰伏等待另一个拉响信号弹,救他们出苦海的人出现,三个小时过去了,天空浓的像墨一样黑,这是黎明前的征兆,也是身体机能各方面下降的时候,所有人都又累又饿又冻,阳光脚下的步子未停,但眼睛却不时瞄向衣袖上别着的信号弹,表面看着不动声色,实际心里筑起的高墙已经塌了一遍又一遍,他又建了一遍又一遍。
阳光用力咬了咬下唇,用力狠了,痛得他五官都粘巴了,人倒是清醒不少,就是嘴里一股血腥味蔓延开来,充斥着舌腔,有点恶心。
他移开不安分的视线,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开始回想记忆里有关曾晓的事,先是学校军训第一天,他反扣着帽子,懒散站在学院新生队伍的最末端远远看她利落的翻栏而下,当下只觉得这女的还有点帅。后来照旧不好好训练,他原本以为这次还会和原先一样划划水也就休息了,结果却招来了她,口出狂言地挑衅她,却被她三两下打倒在地,还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现在想想,他跟她的缘分应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他嘴角不禁扬起了笑意,笑自己的不自量力。想到自己那时拿蛇整她,结果自己遇上坏人还得她来救,还被吓得一塌糊涂的那个怂样,他就只想给当时的自己一个爆栗,真能作死!
然后不知不觉中,她就凭一己之力在他心里安营扎寨了,军训结束也没能送她一程,他还像个神经病一样翻垃圾桶找她的座位铭牌---说白了,就是一张没什么重量的纸,却在他心里占据着份量,还宝贝似的放在床头,也许是因为它是离她最近的东西了吧,也许是因为那是她存在过的凭证。
他认识她之前,他最爱出去瞎混,很少静下来思考,大一大二没考试没晚课不查寝的日子,他几乎在外面夜夜笙歌,滨川所有的夜店酒吧ktv,他全跟聂文涛去过,所有的溜冰场网咖游戏厅都是常客,跟老板都混熟了。
认识她之后,以前他觉得有意思有趣的事都变得索然无味,出去的时间肉眼可见的减少,倒不是他故作清高不肯融入,而是心里隐隐排斥觉得聒噪不堪,甚至好奇为什么自己以前那么乐在其中。
后来,在自己快要放弃她的时候,却在街上出现了一面之缘,死灰一下复燃,却没绚丽几秒,她坐的车在他眼前越开越远,他还魔怔似的追车了,结果显然不是称心如意的。彻底心灰意冷之际,又因为一件衣服相遇了,心情跌宕起伏,情绪高高低低,简直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之后一些事情的发展,是曾晓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第二天,当他再下楼敲响那扇门时,曾晓已经不在了,开门的是她朋友,后来的后来啊,他花了好大力气,费了好些心思,给足了诚意,才从她朋友那得到她所在部队的消息,于是,他就入伍了,在曾晓所在的地方。
现在想起这些,他却不甚在意的笑笑,脚下磕磕绊绊地跑着,他跟她的距离如今只隔着一个人的出局了,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
月亮隐没,天边开始发白,朦朦亮了起来,渐渐有了破晓的势头,脚下步子未停,他抬头望去,一双眼睛坚定的发光,对未知的结局充满着信心,尽管已经狼狈不堪,但他还是对着远边的光亮扯了一抹笑,他坚信他的光明也要来了。
他低头认认真真的看路,认认真真的跑,没跑几步,突如其来的,在时隔四个多小时后,身后传来了信号弹升空的声音,确信听到声音后,他下意识的扭头看,一股红线恰好升至最高点,而后炸开,他看着它一点点暗灭,直至最后一丝亮度都消散不见,还保持边扭头边跑的姿势。
他缓缓回过头来,步子却没停下,喘着气,握着钢枪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细细消化这颗来之不易的信号弹代表的含义,有人退出了,选拔结束了,他留下来了,他进黑蛟了。
慢慢的,他停了前进的步伐,呆站在原处,他真的无法形容那种心情,想要发出点声音来,话到嘴边又不知说什么好,想要怒吼想要咆哮,却只剩下了深深的疲惫,像是送完捷报的菲迪皮茨,到达终点的那一刻,全身的劲好像被一下抽干,他一下直挺地躺在地上,像条被冲上岸濒死的鱼,眼神呆滞的望着渐白的天空本能的喘息。
身体的一切都像使用到了极限接近报废,他真的好累,他侧目望着远方的那片光亮越来越大,咧嘴一笑,他知道他的光明来了,眼角一滴泪从脸上滑过,灼烫着他的皮肤,想抬手去擦却怎么都抬不起来,迷迷糊糊间,他听到有车的声音,还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脑内绷着的最后一根弦彻底断掉,随后,昏死过去。
休养了好几天,然后就来了这里,再一次出现在她的周边。
阳光的思绪沉浸在这些事件里,想到这处时,脸上的神情温柔的不像话,眼里的柔情似乎要溢出来,却透着浓烈的心酸。
曾晓默不作声的看着阳光的神色变换,他眼睛里的温柔、眷恋还有那股心酸几乎快要将她吞没,她不明白,就这么一会儿,他怎么能生出那么些的情绪,她真的看不懂。
她有疑惑,有想要出声打破这令她发慌的氛围,有想要把眼睛从他脸上挪开,却还是没有,她舍不得。
曾晓静静望着他,受他感染,她的眉眼不觉柔和下来,默默想着自己的舍不得,舍不得这虽然古怪却又叫她不排斥的对视,舍不得看他眼里的柔情破碎,舍不得他那复杂交织又让她动了恻隐之心的情绪吧。
阳光也注意着曾晓的情绪变化,见到她的眉眼放松,他笑了笑,这样他历经的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他这一笑,让曾晓彻底醒过神来,想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就心生懊恼,面色瞬间变得严肃冷漠,也不管什么舍不舍得的问题了,盯着他语气严厉,再无半点先前柔和的样子,“看够了吗?”
阳光见机也正色起来,敛了笑,低下头恢复了最开始训练的样子。
曾晓莫名有些窝火,又不好发作,只得站起身来厉声厉色的训诫,“看够了就开始练,弹夹里的子弹都给我次次十环,少一环就给我跑一公里!”
这有火无处发的炸毛样子,阳光听了却是另一番理解,不觉勾了勾嘴角,心情很不错,瞄准后开枪时却只剩下了认真。
直到他把一弹夹的子弹全打光,收好枪,立正站在曾晓身边,她才端起望远镜看,靶纸上除了中心区留下弹孔外,其余的都平整如初,他真的全部十环!
这不觉让她心情更加郁闷了,却没泄露出来,她回头用力看了看站的一身板正的阳光,顿时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行了,今天的训练就到这,收拾好东西走吧。”
说完,不等阳光回应,就转身离去,一点不拖泥带水。
“是。”阳光看着她挺立单薄的背影回的响亮。
他笑笑,对目前的相处很满意,不得不说,她炸毛的样子还真可爱,笑意深了深,连收拾的动作都显着轻快,快速收拾好,提过箱子,小步跑着追了上去,在她身侧一两步的距离。
曾晓听到声响,抬头瞥了眼他,没说什么。
两人一路无言的走着,直到阳光要去还枪才分道扬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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