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一回荣国府,平儿就对他说:“老爷让你回来后就赶紧去见他。”
贾琏点首,附耳对平儿说:“待会你见我回来,就在影壁后等我,我们一起说说话,看星星,看月亮。”
“嗯。”
平儿把脸一红,应了一声。
贾琏笑了笑,便往王夫人上房来,只见金钏儿摔帘子进去,便疾步过来问道:“太太在做什么?”
“二爷!”
金钏儿朝贾琏莞尔一笑,作揖后轻声回道:“念佛呢。”
贾琏听她这么说,就猜到贾政依旧是在赵姨娘房里,也就直接朝赵姨娘这里走来。
如贾琏所料,贾政的确在这里。
贾政一件贾琏来就问:“王爷和你都谈了些什么?”
贾琏便将所答一五一十地对贾政说了。
贾政听后,疑惑起来:“王爷这话,你是怎么看的?”
贾琏见贾政这么问,也就想着自己还是说明白些好,便直接回道:“琏儿认为,今上和王爷是有意将来行新政,只是一时没有依傍,如今想试探我们这样的人家的态度。”
贾政又问:“陛下要行何新政?”
“这就难说了,无非是想扭转如今这民困财乏的局势,保住宗庙基业。”
贾琏回道。
贾政这才点了点头,思忖一会儿道:“如此看来,你的回答当合他们的意,可你说陛下等将来要改变这民困财乏的局势,是否真的要夺我们这些有爵之家的利?”
“这是难免的,不过,愿意配合陛下,陛下想必不会夺,还会示恩,但只是。”
贾琏说到这里就住了口。
贾政立刻问道:“只是什么?”
贾琏见没人,才回道:“满朝权贵,谁家不是沾亲带故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真要跟着陛下对抗天下权贵官绅,只怕将来也会被反噬!孩儿也只是暂在北静王面前虚应着,将来具体要不要当他们的急先锋还得看时局,昔日王荆国(王安石)变法,其两弟弟皆反其主张,我们贾家也应如此,即便老爷和琏儿将来支持新政,那族中得有人反对才好。这是素来豪门大族长存之法。”
贾政盯着贾琏不动,忽然低声问:“这些谁是教给你的?”
“林姑父!”
贾琏回道。
贾政听后沉吟片刻后道:“这话以后不能再对第二个人说!我贾家从来都是以忠孝传家,这等两边下注的事,只能做,不能说!”
“琏儿明白。”
贾琏回道。
贾琏知道贾政这么晚都在等自己去,明显是想从北静王这里得知一些他是否会升官的消息,他也猜得出来,贾政虽然明面上总说有田园之思,但其实对权力的迷恋很深。
要不然,原著里,贾政也不会汲汲于结交士大夫。
贾琏也就在这时候继续说道:“老爷,琏儿认为,如今倒是我贾家趁圣眷正隆更进一步的时候,这些日子,我让三妹妹翻了邸报,发现西南似乎又要大打,只怕今年兵部就得大规模调军粮于西南,而偏偏据北直官员奏报,如今京畿河道淤塞严重,老爷您现在是工部官员,不如现在上疏,请朝廷疏浚河道,以利粮道。”
贾政听后明白了贾琏的意思,一时站了起来,问:“这些邸报在哪儿?!”
贾琏早就猜到贾政会因此激动,也就提前将探春整理出的相关邸报递给了贾政:“划线的就是。”
贾政看后,频频点首:“好!好!偏偏我因为部务繁忙,就没注意到,幸好你们提醒,这样很好!早就该以此报得圣恩一二。”
“明日我便去部里与堂官司官们提提此事,然后议上疏事。”
贾政回道。
贾琏知道,在贾家文字辈里,也就贾政还有进取心。
所以,他也只能指望贾政能在官途上走得更长远些,如此也便于他利用贾政来实现一些政治目的。
虽然,贾政做官不懂得钻营,但胜在为人端方谨慎,这样的话,倒也不用担心闯下多大的祸事。
这就是贾琏愿意帮着贾政升官的原因。
贾政口里的堂官自然是指工部尚书和侍郎这样的部堂官员。
司官则是各司郎中。
贾政虽然不懂钻营,但基本的官场规矩是懂的,自己要在部里实务上奏什么事,得先跟自己上司提一下。
工部的堂官和司官因知道贾家现今大贵,也乐意锦上添花,自然没有阻止贾政献策,且都积极肯定贾政此举乃极有见地之策。
于是,贾政便上疏建言,拨款启动疏浚京畿河道工程。
皇帝阅后大喜,将奏疏递给了北静王:“你且看看这奏本,朕昔日竟不知他贾政有此见地,内阁、工部、都察院与六科廊,竟无一人提醒过此事,这真要等大军开拔,岂不要多费多少运粮之银,乃至贻误军机。可见朝中多少无能之辈!”
按照大康制度。
以官衙名义上疏的本叫题本。
而以官员个人名义上疏的本则叫奏本,亦称奏疏。
北静王看完贾政的奏本后,道:“此疏虽是政老上的,但以臣看,或许非他本人所上。”
承宣帝听后,看向北静王:“你的意思是?”
北静王则笑了起来:“陛下也不必多问,就当是政老之言也未为不可。”
承宣帝听后也笑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如今天下,尽心王事的大臣已不多,他既然有此能为,甚好!不过,朕倒是有意再试试他的才干!这提出来是一回事,能做好又是一回事。”
北静王因此问道:“陛下的意思是,这事既然是政老提出来的,便也让政老管此事?”
承宣帝点头,吩咐道:“传旨内阁,钦差贾政督办疏浚京畿河道工程,但如今国库空虚,故疏浚河道之银,令该部自筹!”
贾政收到回本后,不由得犯了难,他本以为皇帝同意后,就下旨令部里议此事,然后部里好拟出所需款项的单子,但他没想到,皇帝直接钦差他来督办此事,关键还不给钱,让他工部自筹。
贾政不得不承认,帝心真是难测,心里也颇为后悔,暗想自己本以为京官比外官好做,不过是言事,可谁曾想,言事后还得办事。
贾政根本没想过如何应对,回府后也就立刻喝令道:“快叫琏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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