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斩,伴随着般若度厄将军的粉碎,大量红衣执火小鬼又是四散,魏昊冷笑一声,突然甩出一条鞭子,“啪”的一声,以自身为中心,周遭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环,当场将所有小鬼斩杀。
惨叫声不绝于耳,那些火把脱离了红衣小鬼的掌控,重新恢复成了白色,跟之前救下的鬼魂,并没有区别。
稍微清点了一下,竟然有三四百之数。
“小汪,领着他们下山。”
“好嘞。”
狗子重新恢复成了小狗模样,汪了一声,便赶羊一样赶着一群白色的鬼魂下山。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山坡本来是台阶整齐,逶迤弯曲,但刚才极快的一战,竟是将深入般若寺这座古刹的山道都震毁了。
如今下山,就还是颇有些崎岖。
汪摘星在前面蹦蹦跳跳,时不时还会一跃而起,不是落在石头上就是落在树枝间,看到有离开队伍的鬼魂,就会跳过去叫唤两声,把鬼魂重新赶回队伍之后,再继续赶路。
“你也跟上去吧,那小黑狗是我家客卿,能分辨真相,鉴定真身,太平集镇上几百头牛马畜生,哪个是你们的真身,还要指望他。”
魏昊将剑囊中的鬼魂也放了出来,催促他赶紧跟上队伍。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那鬼魂赶紧跪地磕头,连连道谢。
魏昊摆了摆手,见寺庙中佛像全都稀碎,便是奇怪:“般若寺既然是大夏在册的释门寺庙,怎么会连一点降妖除魔的手段都没有?”
“相公,之前天下承平,慢说这些僧侣,就是朝廷中的官吏,又有几个像‘五潮传胪’有大志向的呢?”
莹莹现了形,给魏昊倒了一杯桂花酒,然后端着盘子,就静静地站在一旁。
“说的也是。”
点点头,正要下山,却听扑啦啦一个声响传来,魏昊抬头一看,竟然是几本书缓缓掉落,伸手接住一看,见封皮有佛陀圣像,很是庄严肃穆。
再看字迹,工整且有力,比他的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书,魏昊本以为是佛经,翻开一看,却是愣住了。
“二月初九,太平集镇糕饼铺子连本带息十七两零二十八钱,以妻抵押庙中做工两个月……”
“二月十三,八岩石村佃户欠粮五石八斗,愿以女儿抵押三月,以供修行……”
“三月初八,三里庙王员外于山下赌场欠下三百两,以家中水田抵债,共计……”
……
每一条每一笔,都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百转回肠,不过是简简单单的记个账而已。
再看另外一本,也大抵如此,不过多了署名,乃是般若寺首席大弟子“智远”,而且他给自己的账本,还多加了一个题跋。
“好妻好田,孬妻孬田,没妻没田……”
这个账本,却不是什么手账的,而是般若寺名下田地的外租账册。
想要租般若寺的上等水田,佃户的妻子最好长得漂亮一些,哄人开心的本事最好也好厉害一些;佃户的老婆长相一般,身段一般,那租来的地,就差了不少,浇水可能就成了个麻烦事儿;不过还是要比没老婆的好,没老婆的穷汉,那是连般若寺的下等田,也是万万租不到的,只能在寺庙中打杂做零工。
“哈,不错。”
魏昊笑着抖了抖手中的账本,“倒是跟我以前的见闻,差不多。”
莹莹看得已经拳头硬了,瞪了魏昊一眼:“相公,这些秃驴真可恶!!”谷熃
“行了,已经死光了。”
指了指一地的小鬼尸骸,“你以为这些‘殿鬼’怎么来的?又是谁审判的本地光头?都是有先后顺序的。”
“那岂不是有人在行侠仗义?”
“拉倒吧,那厮跑得飞快,真要是做好事,会这么没胆?不过是杀了般若寺的秃驴,为了方便它掩人耳目。真要是做好事,又何必把山下过路的人变成牛马畜生?”
魏昊言罢,手一挥,震碎了剩下的佛像、菩萨像,这些泥塑的建筑垃圾,将空洞填埋,整个山顶,陡然就空荡荡的。
“取个东西,我们走。”
“什么东西?”
“这座小山包的精华。”
一跺脚,山峰微微裂开,果然有个发光的珠子飞了出来,落在了魏昊手中。
“这是山中精华,上次在枯骨山,也拿到一个。”
略作解释,莹莹才知道还有这等故事。
她前往东海作客的这段时间,可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多了两个小贱婢想跟她争报恩名额,不过总算白公子那个乡下土龙不在,相公也就不会单人直面他的妹妹……
万幸,万幸,只要自己长相厮守,就不怕外来的贱婢先快活!
正胡思乱想呢,魏昊将山精往剑囊中一揣,将莹莹抱起来甩在马背上,然后牵着马喝着酒,慢条斯理地下山去了。
山道崎岖,走得不快,不过前方白茫茫的一片,狗子将鬼魂都驱赶到了太平集镇的大街上,吓得百姓纷纷闭门不出,任由大街上鬼魂晃荡。
而汪摘星又是忙着去牲口行,找到了牛马猪羊的牲口圈栏,将圈栏门打开之后,这才汪汪大叫,把牲口也赶了出来。
随后,狗子让牛马猪羊也在大街一侧排好队,每汪一声,就再喊一个姓名。
“马三奎,第二排第四头牛。”
只见那鬼魂忙不迭过来磕头:“多谢狗爷!多谢狗爷!”
哞~~
第二排第四头牛是一头老实本分的大黄牛,嘴里还嚼着草,出来之后,就见鬼魂走到牛身上,红光一现,大黄牛直接开始变形。
牛角缩了回去,牛嘴变得窄小,牛蹄有了脚趾,牛尾巴也不见了。
不多时,大黄牛又变成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正是附近人士,姓马名三奎。
“黄友德,第三排第八头猪。”
又是一个鬼魂过来磕头:“狗爷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第三排第八头牲口,果然是一头獠牙外翻鬃毛倒竖的大黑猪,走出来之后,跟那鬼魂重合,立刻就变成了个络腮胡子的胖大屠户。
这屠户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给汪摘星磕头:“狗爷,只盼狗爷将来路过小的铺面,里脊排骨只管挑,蹄髈梅肉随便拿,多谢狗爷,多谢狗爷,呜呜呜呜呜呜……”
黄友德哭得厉害,若非狗爷,他岂有还魂活命的机会?
怕不是给哪个同行绑了放血,吹猪退毛,然后分了猪头腿脚,案板上给人挑拣。
差点儿就做了臊子,被人当成馄饨吃下肚。
狗子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唱名,当时是,一条大街分两边,一边是丢了的魂儿,一边是懵懂的牲口,合在一块儿,竟是又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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