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李清河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旅馆。
昨天晚上,他先是在太古仓时,饱受记者精神上的摧残,终于结束想要溜走时,又被警署请去喝茶。
喝茶当然就是了解情况。
什么你怎么知道洋人在那设立仓库,做走私人口的生意啊,还有类似这满地的尸体,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你是不是还有同伙?
好在李清河守口如瓶,没有透露许平的存在,又在那位梁探长的阻止下,警署的高官,才没有对他动用老虎凳、辣椒水之类的。
一切都在许平和他商议的计划中,他一大早就被放了出来,为了表彰他,警署还特地赏了他三百块大洋。
“玛德,这什么世道,老子不大不小,起码算个英雄吧!”
“呸!”
李清河啐了一口,又不禁想到:许老板说不要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可他人去哪了呢,他不会昨天死在了太古仓吧。
想起那一地的尸体,他此时还有些心悸。
“不对,许老板既然这么有信息,绝对不可能死,难道是他夫人来了,昨天晚上那些尸体,就是他夫人的手笔?”
这样想,似乎就说得过去,脑补完之后,他来到了旅馆房间,上前敲了敲门。
“许老板,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里面“呀”的一声。
“女人,听声音还是个少女?”
李清河愣了一下,顿时一脸无语,这个许老板真是的,我在警署里遭罪,他陪着夫人你侬我侬,真是……
令人羡慕。
他刚这样一想,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嘶!”李清河倒吸一口凉气,他看到了什么。
房间门口,站着一脸笑容的许平,目光瞟向他的身后,两个少女衣衫不整,一脸倦容的的站在那,旁边……
特么的还有一个小孩。
这才多久,就特么的一晚上,孩子都这么大了?
李清河人傻了。
见他这神情,就知道被误会了……许平摸着脑袋笑了笑,直接说道:“昨天,我和那个臭小子,睡在了你床上。”
李清河点了点头,语气深沉:“许老板你放心,我碰到老板娘,就这么和她说。”
得,又被误会了。
不料,身后传来一声惊叫,杨飞雀瞪大了双眼,结巴道:“你,你,你结婚了?!!”
许平扭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正在点头的李清河,刚刚想要解释,忽地脸色一变。
“先进来,你背后有尾巴。”
李清河愣了一下,急忙进屋。
他这才发现,自己那张床上也有两床凌乱的被褥,还真错怪了许老板。
杨家姐妹俩不知怎的,莫名地有些羞涩,有点不敢看这个中年男人。
和一个男人独处一室,还被人敲门进来,这可真够让人尴尬的。
许平倒是不卑不亢,面不改色。
这算什么的,一点都不尴尬,人生中最尴尬的,莫过于做手部运动时,家人刚好进门……
灵识探出去,见到楼梯拐角处,走上来两个人。
两人直奔此处,径直来到门前,与许平隔着木板,四目相对。
“刚刚那个李清河,好像就是进了这屋。”
“敲门。”
“咚咚咚!”
“李清河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两女知道许平的本事,而且,不说别的,就算是她们俩,也都是有功夫在身。
自然不惧。
但李清河可吓得够呛,轻声问:“许老板怎么办,我在警署可没说你,现在他们找来了。”
许平淡淡笑道:“还能怎么办,开门呗。”
说着,就上前打开了门。
“啊?”
在李清河惊骇的眼神中,门口的两人见门打开,脸上一喜,一冲进来,就惊疑出声。
“奇怪,人呢?”
“刚刚在楼下,还听见有人说话的?”
在两人的视野当中,房间内空无一人,可许平几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杨家姐妹俩,早就见怪不怪了,城隍爷都见过了,再有什么稀奇的事儿,她们也不觉得奇怪。
而她们俩旁边,那个男孩杨鸿鹄,则是一脸崇拜,甚至仰慕的看着面前的大哥哥,直接把俩姐姐卖了。
他要能做我姐夫就好了,有颜、有钱、有实力。
李清河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冲击,他在两人眼前挥了挥手,对方更是一无所知。
他猛地反应了过来,一脸激动。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难怪老板娘能对这年轻人死心塌地,他也拥有强大的神奇法术。
如此一想,太古仓中的尸体,也就能够说通了。
果然啊,只有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才配的上眼前,这个谈笑间,丢下百多具尸体的男人。
两个警署的便衣,对着房间仔细搜查一番,其实一眼就看明白了,一无所获后,懵逼的离开了这儿。
李清河松了一口气,许平这才转身看向他,说道:“怎么样,做大英雄的感觉,如何?”
李清河摇了摇头:“不怎么好,我还是做生意人吧。”
生意人只论买卖,不谈国事。
……
“卖报啦,卖报啦!”
“特大新闻,特大新闻,洋人在太古仓设立货仓,走私人口,被任家镇富商李清河识破,梁景梁探长带人……”
卖报的穿街走巷,手上的报纸举过头顶,招摇着自己手上新鲜出炉的报纸。
路过一个大烟馆时,里面一个男人喊了一声儿:“小子,报纸来一份。”
“给,四个铜板。”
“滚!”
“好勒。”
走到街角,那卖报的小子回头啐了一口唾沫,“神气什么,黑虎帮的杂碎,神气什么,白嫖我的报纸,早晚不得好死。”谷豂
那黑虎帮的帮众,看了一眼报纸上,李清河一脸憨笑,双眼闪现一道光。
他坐上人力车,急急忙忙的赶往烟雨楼,下车时,拉车的车夫同样没敢要钱,一溜烟的就跑了。
经过通报后,这份报纸呈在了帮主雷公的桌子上。
旁边的茶炉上,茶壶冒着轻烟,火钳烧的通红,老蛇正在专心的泡茶。
那黑虎帮的人,看了一眼通红的火钳,战战兢兢的说:“属下曾经见过这个李清河,他是咱们木料的供应,这次来省城,就是和黑鸦大人,谈任家镇的那个……”
“噤声!”
在任家镇做的什么买卖,没有人比他更懂,他只是瞥了一眼,冲着旁边仅剩的义子老蛇,吩咐了一句:
“去,今天天黑前,我要看见他。”
老蛇提着茶壶,倒出来一条水线,应了一声儿,“义父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滚烫的茶水,这位黑虎帮的帮主,一口干了,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少倾,他看向旁边的义子,皱眉问:“怎么还不动,你在等什么?”
见他将茶水一饮而尽,老蛇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儿:“我在等义父,你去死啊!”
说着,手中滚烫的茶壶,直接拍在了这位帮主的脑门上,滚烫的茶水顺着头顶,流至面颊。
雷公坐在原地,动都没动,反倒是溢出来的茶水,烫的老蛇只吹气。
那原本跪在地上报告的,忽然从袖子里吐出一把匕首,顺势就冲着雷公胸膛刺去。
刀行过半,一条水线从雷公口中喷出,喷了他一脸,滚烫的茶水,顿时就给他整了个容,捂着脸不断挣扎。
眼见这一幕的老蛇,大惊失色,抽出茶炉上烧的通红的火钳,有模有样的刺向雷公的双眼。
雷公依旧坐在凳子上,伸手一抓,通红的火钳,在他掌心之中,竟没有半分灼烧之像。
“你要杀我!”
老蛇眼见这一幕,人直接吓傻了:“不可能,这茶水里我下了剧毒,你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
雷公抓着火钳缓缓起身:“你还记得我收你做义子时,跟你说黑虎帮的由来吗?”
老蛇愣了愣,十几年前的事儿,谁还记得。
眼见雷公步步紧逼,他急忙将火钳撒手,反手摸到腰间,掏出一把毛瑟枪。
“砰!”
子弹从枪膛中射出,老蛇信心满满,任你雷公武功再高,也抵不住这一下。
“唰!”
雷公伸出左手猛地一抓,将那枚子弹握在掌心。
“你,你,你……”
老蛇人麻爪了,转身就要跑,只听见背后咻咻风声,那枚自己射出去的子弹,又被扔了回来,从他的胸膛穿过。
“我说我被一头黑虎咬了,从此天下无敌,这才创办了黑虎帮,你们怎么都不信呢。”
说着,雷公的身躯一顿膨胀,眼眸之中,好似藏着噬人的猛虎,烟雨楼中,凭空响起一声虎啸。
“吼——”
……
旅馆是不能在住了,许平带着杨家姐妹,和口罩遮脸的李清河,直接来到了城隍庙。
“所以,其实老板娘就是你,你就是老板娘。”
路上,许平也对这位李掌柜如实相告,也让一直闷闷不乐的杨飞雀,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许平刚刚走进庙宇,听到这话,凭他高超的道行,差点也没摔一跤:“我是我,她是她,她是我的……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李清河又凑了过去,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也能看出他谄媚的笑容:“许老板,你教我两招呗,我现在可成了众矢之的,弄不好就被哪个大佬弄死了。”
“你在离开省城前,就待在这个城隍庙,保管没有任何牛鬼蛇神敢来找你的麻烦。”
李清河一听这话,急忙掏出几块大洋,丢进了功德箱,手奉三炷香,不停的拜。
环顾了一圈儿城隍庙,庙祝认出许平,直接将他请入后堂厢房,为几人安排了住处。
这次是一人一间房。
许平送走了庙祝,刚准备进房间歇歇,杨飞雀在身后喊住了他,“许,许大哥,我想求你个事儿。”
许平皱起眉头:“你说。”
杨飞雀沉吟片刻,鼓足勇气,道:“鸿鹄他很喜欢你,你能不能,收他做徒弟?”
收徒弟……许平想了想,摇头道:“抱歉,我不会教人。”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这种半路出家,全靠玩挂的,比不得九叔那种正统科班出身,对于如何教徒弟,都已经有了一套流程。
而且,即使九叔收了三个徒弟,但都未曾进行过授箓传度,只是单方面的,茅山那边认不认都还两说。
自己收徒,那不是误人子弟么。
果然被拒绝,杨飞雀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小脸一黯,“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许平道:“不是,主要是我真不会教人。”
你要让我教他,那我只能教他砍人,可我砍别人,能够得到奖励,他砍别人,只能收获一具尸体,还有可能是自己的。
杨飞雀迟疑了一阵儿,没有再说话,许平想了想,问:“你弟弟已经被救了出来,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
杨飞燕是个没头脑的,做人原则,基本和许平一样,开心要紧,其他不管。
所以照顾弟弟妹妹的重担,无疑就落在了眼前这个,小小的身子上面。
“大概,还是回任家镇,开肠粉店吧。”杨飞雀沉吟着说,“那里没有那么多争斗,适合安稳过日子。”
许平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你可以等几天,到时候我的商船到了,可以顺风载你一程。”
“那你呢?”杨飞雀忽地抬头问。
许平愣了一下,看着外面络绎不绝的香客,道:“我还要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呢。”
……
午时,许平独自一人出了城隍庙,直奔百通商行而去。
犹记得茅山大弟子石坚,给九叔的信上写着,让他去百通商行会合。
他此行有两个目的。
一是看看九叔来了么,和他说下晚上的计划,注意一下自己的大师兄,也可让他帮忙在阵法外警戒。
二来则是想去会会那个石坚。
百通商行,顾名思义,百通。
交易的货品齐全,广泛,是由本地商人和洋人合资开办,将省城乃至全国的商品,销往海外。
而这个百通商行,在建筑上,也是属于标准的欧式建筑,白色的外墙,四五层楼那么高,乍一眼看上去,还有点刺眼。
从大门进去,里面来往的商贾,倒是挺多。
有些坐在沙发上,架着雪茄谈生意,有的则是互相聊天打屁,还有一个穿着西服,眉心一点红的洋人,则是瞠目结舌的盯着进来的许平,白色的咖啡杯摔在地上,咖啡洒了一地。
许平也发现他了,冲着这个叫卡尔的吸血鬼,一扬头,示意他到旁边角落单独聊聊。
随即就率先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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