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饕餮血的大滋补,那内丹愈发晶莹剔透,兀自无瑕。
再无可吸收之物,内丹运转趋缓,逐渐回落,又复遁入白珏体内。
内丹一回体,六尾白狐狸便重新幻化人形,玉手扶住鉴壁。
白珏柔若无骨地顺着鉴壁的弧度倚靠,乌黑的青丝随意披散,如瀑般覆在外壁,正巧映射斜阳的光,反出极美的色泽。
那斜阳一抹,正洒落她半侧俏脸,平添了几分鲜红,她本是倾城女子,此时又得借天色增艳,更是娇媚得不可方物。
离恨为眼前的女子扰乱了心神,古井无波中竟荡起细微涟漪,呼吸半窒,足有数息内难移目光。
饕餮倒无受影响,任何美色于它皆是红粉骷髅。
饕餮却心忧其他,饕餮血对白珏自然或多或少是有裨益的,可对她修复魂灵损伤给予的帮助实在微乎及微。
这十余坛潭水中的饕餮血浓量终究少了些,只能减轻白珏魂灵的痛楚,防止伤势加剧,却根本起不到真正的功用,总归治标不治本。
饕餮微恼,竟有它的血治不愈的伤,实是对它的一种变相否定。
教饕餮最为窝囊的是,虽饕餮血不似狗皮膏药般全能,但亦并非饕餮血无用。
而应须归咎于饕餮血离开饕餮本体时日过久,早已属无根之物,即便仍蕴含有灵性,也大不如前。
饕餮血灵性有缺,药性即去之八九,且饕餮未料到白珏魂灵远强于寻常妖族,饕餮血对其魂灵的滋补自然不甚明显。
这实是命之罪也,非饕餮之过。
这又当如何?真真烦忧得紧。
饕餮直感头大,焦躁地胡乱刨了几下泥土,哪成想自己堂堂上古凶兽,竟会因这种小事棘手,被逼迫沦落到思绪如麻的地步。
可饕餮舍了肉身,如今修为又低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时间饕餮也无甚么解决的妙招法门。
许是出自无心,许是真的冥冥中自有天意,一切都是最绝妙的安排。
饕餮正焦头烂额之际,不巧昂首,恰恰遇见离恨慌乱将视线从白珏俏脸上错开,一人一狗竟鬼使神差的对视了。
离恨本就异常心虚,突然撞见饕餮直视而来的目光,更慌了几分。
谁知,对视仅眨眼功夫,饕餮竟咧开嘴,露出尖锐白亮的犬牙对着离恨笑了,又是那熟悉且猥琐的味道,离恨旋即吞咽口唾沫,有所预感大抵自己又被算计了。
饕餮心中已有了计较。
“我先前已警告你莫要再打我主意,住嘴休提,提也无用,铁定没门。”
吃一堑,长一智,离恨吃多了饕餮的亏,自也不会傻傻予它半点开口诡辩的机会。
哦?饕餮暗暗喟叹,离恨这小子愈发机巧,日后怕再难轻易唬他。
饕餮定不会将感慨流露于表面,将心绪藏得极好,又反复挑选,择了个自认为得体的笑,再度仰首面向离恨。
这笑容,唉,确是不敢恭维,纵饕餮如何佯装,那笑骨子里总透着一丝猥琐。
离恨让饕餮盯得发毛,倒先怯了场,避开了饕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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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双犬眸。
离恨极不情愿地道:“瞧在白珏的面子上且听你说些废话,我答应与否还是两说。”
饕餮就知离恨会心软松口,这小子终究是嫩了些。
这小子哪挡得住它英明神武的凶兽魅力及透视心灵的眼神攻略?
饕餮在心中又没脸没皮的自我编排起来,形象不断得到丰满,最后竟直将自己幻想成了天外的仙人一般伟岸的存在。
瞥见饕餮的得色,离恨略感后悔。
可言出如洒水,哪有收回的道理,这是他的原则,轻易违背不得,如果肆意践踏,岂非成了反复小人?
片刻,饕餮意淫过瘾后,迅速正色,关键时候饕餮可绝不含糊。
“这丫头肉身与魂灵皆受到程度不等的伤势,由于魂灵更为重要且致命,其体内妖力遵从本能,自行优先修复魂灵。”
饕餮只简单开个头,却针针见血,点出了要点,离恨便大概理解它所想表达的含义。
饕餮曾粗略的向离恨讲解过肉身、气府、魂灵三者的关联,或用所学,离恨知晓了白珏此刻的状况。
白珏体内妖力尽数用以修复魂灵,可肉身亦受了伤势,气血亏空得厉害。
而气血虚浮又影响到气府,使气府运转趋缓,几欲停滞,所凝练妖力极少,入不敷出,想维持伤势不恶化也难,全赖妖族体魄强悍,硬生生撑了许久。
所幸那十余坛中的饕餮血为其止住颓势,故其伤势治愈不见成效原因在此。
道理离恨都懂,却不知应怎样帮助白珏摆脱那尴尬境地,静待饕餮下文。
“真蠢,还要我来点醒你。大体上想来你都晓得,便不多言,这丫头如今精气两亏,自然需要为她补充精气。”
倒是顶有道理的样子。
可这······不尽是些废话么。
离恨鄙夷地瞧了饕餮一眼,饕餮鼻端皱起怒纹。
“你什么眼神,信不信本座咬你。你将你的气血渡些于她,不便了事了。”
这法子离恨倒未曾听过,实在匪夷所思,疑惑询问饕餮:“怎个渡法,我又不曾学过。”
“不必学,你抱着她,将气血催发出来,令她感知到,她自会主动吸收。”
上古时,妖族修行以人类精气为食,利用人类气血温养修为,故吸食精气之法是妖族本能,无需经过修习生而便会。
只不过,随历史洪流滚滚,人族不复势弱,日益强盛,至近古时代实力终盖过妖族,不再受妖族统治压迫。
且部分妖族长时间与人族共同栖息生活,逐渐被同化,亲近人族。
在历史大势之下,妖族不得不有所妥协,一改以吸食人类精气修行的方式,转而将吸纳天地灵气作为修行主要手段。
离恨细细听完饕餮的说明,便上前去征求白珏的意见。
失去些许精气换白珏痊愈也无不可,离恨倒无所谓,顶多是躺上十天半个月,饕餮既感提出,危害想来不大。
离恨轻声唤了几次白珏的姓名,却无回应,白珏依旧半靠鉴壁,明眸不睁,离恨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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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以神色询问饕餮。
“她约摸是进入了龟息状态,饕餮血虽未治愈其魂灵,但使她的内丹得到了少许机缘。”饕餮略显迟疑,推测出白珏状态后,它沉吟片刻,又继续道:
“无妨,妖族对精气极其敏锐,纵使沉浸龟息,亦能感知到的。”
离恨微微颔首,表示了解,小心将白珏抱出鉴外,动作轻柔,似生恐气力过大会揉碎她。
离恨盘膝坐下,让白珏靠住自己的肩头,双臂张开,手抬起反而为难起来。
离恨拿得起,却确实放不下,如此娇媚的女子在怀,扑鼻撩拨的幽香,离恨怎能不方寸大乱,心脏陡然快了数倍。
白驹过隙,离恨即使不懂男女之情,亦也不觉中到了成熟的年纪,面对异性有所反应自也正常。
白珏有倾世之姿,魅力如斯,天下见她而不心动者寥寥,纵然是同为女子,亦也怜惜。
让离恨坐怀不乱,不过强人所难,饕餮却哪管得这些,只觉得离恨磨磨蹭蹭,不禁生厌,朝离恨怒吠。
“婆婆妈妈像甚么样子,抱住就行,利索些。”
离恨竟被这吠声惊出冷汗,终恢复清明,强压下心头杂乱的欲想。
离恨出手自掴两巴掌,心志这般不稳,当真该打。
离恨将手放在白珏腹部将其环抱,心中再无杂念纷扰,离恨显得十分坦荡。
离恨激发右手的仙气运转,仙气开始顺经络流动,带动他全身气血升腾。
仙气运转十个大周天后,离恨的气血已被完全催动沸腾。
离恨肤表抹上一层淡红,青筋突起,他所散发的气势达到了顶峰。
“还不够。”
离恨隐约听见饕餮言语,遂增强催动气血的力度。
离恨肤表的淡红终成血红,有血珠从毛孔渗出,此时离恨宛若浴血的凶煞。
离恨怀中的白珏,似感知到这浓郁的气血波动,蓦地,她眉头急蹙,琼鼻翕动。
白珏大抵是嗅到了,竟在龟息状态下身体作出了反应。
离恨忽觉脖颈上传来细腻的触感,原是白珏藕臂环勾住他。
白珏本能的想离气血浓郁处更近些,猛地前倾,一凑,离恨下意识抽动鼻子,直觉鼻腔香甜。
白珏微仰,蜻蜓点水般红唇抵住离恨的嘴,离恨愣了半晌,脑中竟全然空白。
白珏久红唇完全封住离恨的嘴,不停吮吸,似荒漠中行者久旱逢甘霖,离恨的精气由四唇相接处渡入白珏体内,缓缓供给与魂灵。
猝不及防的旖旎,离恨双目圆瞪,胸腔鼓鸣,这莫名的情愫,令他心神不安。
饕餮旁观者清,所有变故尽收眼底。
仅在近处方可听得饕餮呢喃,话语中寓意隐晦,许只有它自己清楚。
它轻叹一声,难得正经。
那声叹息中溢满沧桑,似能蹒跚越过流年,刻着岁月鎏金的痕迹,却陈而显烈,此中滋味尝过方知。
“唉,这世间情爱最磨煞心神,参不透,实在参不透。试问这天道,非是善因,可得何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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