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面上涌现出潮红,双手紧捏住鉴的边缘,情急之下忘了男女忌讳,凑近道:“当真?蛮荒外竟这般光怪陆离。”
语气中透着怅然,许是因为无从得见,好证实白珏所言。
而白珏感受着扑面来的热气,弄了个红脸,当下轻啐一声,故作镇静,装着从容起身,别过面庞不使离恨看出失态。
“自,自然是真的,本姑娘何必唬你,来日定要带你好好瞧瞧那些风景。”
“嗯,拉勾。”
“拉勾便拉勾,你个小郎君看着成熟,谁曾想信这种无稽的玩意儿。”
白珏不情愿地同离恨拉勾立誓,却始终不敢瞧他,心下已乱如麻缕交错。
事成,离恨视线越过白珏,入了眼帘的却是饕餮奸笑着将坛子踢进鉴内,剩下的潭水混入其中?。
瞬息,鉴中的水?迅速沸腾,散发出大量热气,浓郁的雾气升腾,隔开了视野。
离恨置身气雾里,他的皮肤再防护不住,表皮开始受到腐蚀,几息后血肉模糊,甚至少许部分可见白骨。
饕餮也以妖气附着鉴表,防止它发生炸裂,使方才的努力付之东流。
“死阿福,你害我。”
白珏?当即反应过来,奈何阻拦不及,那坛子擦着她指尖落入鉴内。
“你快拉他出来,他快熬不住了。”
白珏急得花容失色,她的喊声没换来饕餮的理睬,她?大恼,提脚便朝饕餮踢去,打算将绳索夺来。
谁知她毫不留情的一踢,饕餮只侧过腰腹,便轻松躲避,甚至仍稳稳站立先前的地方,半步都未曾挪动。
白珏心中顿生震叹,这条大黑狗不简单,绝非俗物,让白珏如何不惊。
饕餮?咬紧绳索不松嘴,喉咙发出“嗷呜”的声音,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端看着一副可怜相,直教人同情。
白珏却联想起方才从屋中出来,听见自语声,离恨沉浸走桩中,自不可能说话,而当时此处仅离恨与这可恶的大黑狗,说话的自然只可能是它。
想法初生时,白珏尚还觉得荒唐,但转念?旋即释然,凡兽肯定无法吐人言,可若是要便不然了。
凡兽食下带有灵气的东西,可活过百年,百年内或有机缘,在体内凝练妖气便可成妖,便可?同人族修士一样修炼,至化境亦可飞升证道。
而凡兽一旦成妖就拥有幻化成人的能力,?非境界超过数个境界者,难辨端倪,几以假乱真。
故所遇是人是妖,皆未可知,但人有时却是比妖更加鬼蜮狡诈,为祸更深,此是题外之言,便不加引申。
当然,亦有?仇视人族之妖,便时常以妖身示人,不屑化人,与人族同污。
“你莫要再装,方才我听着你说话了,你不愿拉他起来,将绳索予我,如若不允,本姑娘自取便是。”
白珏捏拳,白纱罗裙飘飘,洋溢着飒爽英姿,婀娜的体态凹凸有致,倒也极其养眼诱人。
饕餮见不慎露馅,不由沉思,这丫头蠢了许久,怎的这时突然聪明起来了?
白珏化作白影逼近饕餮,速度已然快极,竟有残影紧随其后,她气府空荡无半分妖力加持,纯粹依靠肉身爆发。
况且白珏身上带着伤势,饕餮自然不会?狠心下重手,也不施展妖力,并暗自留了七分气力。
暂时松开绳索,
(本章未完,请翻页)
前脚蓄力,后脚反甩,一招黑狗摆尾,毫无章法,就将白珏击得倒飞出去,随后饕餮跃起,重新叼住绳索。
饕餮虽有所收敛,但两者本身修为上就存在差距,加之白珏虚弱,缺乏妖力护体,仍是没能控制好力道。
白珏?砸在地上,扬起尘屑,碎石土粉四飘,半晌才散去,而白珏却再无气力爬起。
“你,咳咳咳……”
白珏捂住心口,另一手怒指饕餮,没能说完全部,便急剧咳嗽,薄唇被血涂抹得鲜红?,顺嘴角溢出。
“你自己伤都没养明白,还有心思管那小子,他无大事,只不过是在淬体,真到顶不住时,我自会拉他出来,你静心瞧着即可。”
烟雾迷蒙中,离恨发出低声的呻吟,双手死死捏住,青筋暴突犹如虬龙盘根,十分狰狞。
离恨眼仁逐渐翻白,神色里竟出现几分癫狂之色,他此时感受到的疼痛是削肉刮骨般剧烈。
饕餮曾对他说过凡尘里有种恶毒的刑罚,叫凌迟,以千刀万剐的方式将犯人肢解,极尽其痛苦,想来一般无二。
痛感模糊了离恨的思绪,离恨试图依靠回想所学过的功法减缓疼痛,却始终无法静心,刚勉强聚拢的心神转瞬被不时侵袭的猛烈搅得溃散。
急躁、不安、甚至绝望……
许多从前未能体会的情愫,涌入他的心头,跌个满怀?,一时乱了他的方寸,他坚固的本心竟然出现了些许动摇。
若于?此时出声呼救,饕餮定会立马将他拉离这绝境,但道心肯定大损,失去了一往无前的锐气,这证道渺茫,莫说考虑长远如何,就是眼前修为再难寸进。
如修为停锢,饕餮应会念及旧情,庇护自己一生平安,终老蛮荒,可是此后一人一犬终究渐辛渐远?,它与他再无关。
而他所说要执剑?一问天下,二问山海,亦只能沦作妄想,不过年少气盛的一场荒唐,最终经年化为了岁月中欲语还休的唏嘘。
这,他是不愿的,如此憋屈下场,?实在不符他求索的道,实在是意难平,他的道本就是宁折不弯。
若有阻碍,以剑来开。
若要他服软,再强加期限,便是在天地穷尽之时,大道不复之日,可惜那不无可能。
他修仙,便是为了逆天,夺回自己的命,五年前,这条命早就由他不由天!
既然,?反抗会受到更加强烈的反噬,倒不如就……吞了它。
离恨蓦然?激起一腔疯劲,平日里吐纳法已替代他的呼吸,此刻本能运转,趋于龟息状态。
离恨心一横,举起右手放在唇前,不假思索果断咬住,血液随之溢出,离恨已被逼出了狠劲,顾忌全无,那不惜身的咬合力,竟让牙口深陷肉中。
离恨居然?想用疼痛转移的方法,将注意力集中一处,通过不断自我暗示,离恨确实成功了。
难得压下其他部位的痛感,回复了少许清明?,此时最忌浮躁,故离恨平复所有情绪。
牙愈陷愈深,出血量不断增大,那又何妨?
离恨古井无波,一呼一吸竟也有特殊韵律,最后,天地之间却似死寂下来,全无半点声息。
唯有鉴中水滚滚沸腾,呼吸的快慢逐渐与沸腾声重合,皮肤触之,离恨察觉到一团热中夹杂若有若无的凉。
离恨闭目冥想,眼前起初漆黑一片,几息后,
(本章未完,请翻页)
黑暗中竟浮现斑斑光点,那幅景象正如饕餮寻潭水所见一般,红为生灵,绿为草木。
离恨再感知周身,水色湛蓝中游离着黑点,离恨感到诧异,或许是面临垂危,人之将死,潜能也被极大的压榨出,机缘巧合中离恨竟能外视感知灵气。
这是修仙者独有,欲踏固本,成地上神仙,需于体内凝练出第一缕仙气,而要凝练仙气,自然要先感知到天地间灵气。
就必然要通过特殊功法实现外视,而向前饕餮始终不肯教予他,如今倒是因祸得福。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倒不如趁热打铁试着凝练仙气,不然平白错失这机缘,实在可惜。
离恨衬想第一缕仙气需贮藏在何处,一缕灵光掠过,离恨意决,不如便将仙气凝于右手之中,正巧此时右手是他精力集中之处。
离恨用吐纳法吸入带有黑芒的灵气,尝试引导至右手中,可黑芒在右手驻留不足一息,便作鸟兽散,顺着呼气,再度排出体外。
离恨大感不解,确真真无从下手,未有人教他如何凝练仙气,?他所行实是将夜时摸索着石子过河,每一步皆无比凶险,没半点经验辅佐,随时会脚底悬空溺入河中。
好在,离恨非蠢人,尚不算刻板呆楞。
贮之无器怎能长藏不溃?
要想于体内凝练仙气,自然需要储存的容器。那又如何?将容器置于体内?
离恨思绪纷飞,高速运转,?或许,这凝练的第一缕仙气既是物亦是器。
离恨重复方才的方式,将黑芒再度引导到右手。
器,应该是何形何状?此时离恨对于修行的理解尚处于十分浅显的程度,他天真的认为,与修仙者鏖战,必然是体内仙气量足者胜,故仙气定要生生不息、用之不竭的,那便要恢复极快、续航极强?。
那便是……
离恨在脑海中不断观想回形,倒也玄奇,随着他观想之物愈发清晰,黑芒竟自行构造出稳定的回形,不再出现溃散,身上的痛感不复肆掠,离恨精力更为集中。
那黑芒渐渐褪色异变?,转为血红,离恨从中感知到属于他自己的气息,显然离恨凝练出了他的第一缕仙气,竟于因缘际会中侥幸踏入固本境。
那血红淡极,似残烛立于风雨飘摇中,下一刻便覆灭。
离恨自不敢松懈,加快吸收黑芒,充盈那血红,半柱香后,在离恨感知中周身黑芒数量?仅剩不多,而血红光泽盛了几分,已然稳固,也再无法从黑芒中得到补充,离恨便不再吸摄。
离恨不知这第一缕仙气,竟是气府雏形,一旦凝练便再无法更改,这回形气府并无先例,更是闻所未闻,福祸难料。
纵然离恨得知,想来也不会过多在意,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他行过的必不生悔,至于福祸来日自见分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可。
倒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许多年后离恨正是以这异于寻常的气府纵横修仙界,甚至于飞升证道。
当然这是后话,不加赘言。
且让你我先随少年同游,瞧着他如何执剑快意恩仇,谱写一曲修仙长歌,荡气回肠。
修仙路上,少年是远游过客,少年迎逆旅而上,你我何尝不是远游过客。
少年的故事由你我慢慢揭晓?,品读着其中的血泪,共同见证少年成长。
各位看官,还请细听分说!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