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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一报还一报

    一股刺鼻的味道飘过来,中人欲呕。巫方振首先跳起来叫道:“有人下毒。”

    巫雨浓掩住口鼻,一个念头浮上来,倏地花容失色。她排开众人抢出门直奔后院东厢。

    这是间普通的屋子,并无特别之处,但却是他们炼制调配毒药、存放毒物药石的地方。平时一直有人把守,除巫雨浓及几个亲信之人,外人莫入。

    此时,房前不见有人当值,想必是听见自家兄弟死难都赶去前院了。

    她拉开房门,就见滚滚浓烟翻涌而出。她知这浓烟当有剧毒未敢贸然闯入,其他人这时也都赶来,见此情此景俱面面相觑变了脸色。

    待浓烟散尽,众人心怀忐忑始进屋检视,只见柜倒桌翻一片狼藉,屋角的灶膛下炭火正旺,一口大锅内满是瓶瓶罐罐已烧的焦黑,兀自冒着黑烟,他们携来辽东的所有毒药迷药与解药已烩于一锅尽毁了。

    巫雨浓顿足连连尖叫,突地转身问道:“青娥紫烟,你们的那个药人呢?

    “脱却什么什么走蛟龙?”陈襄绞尽脑汁极力回想戏文里面的那几句文词儿,他实在想放声地唱上两口。

    干了那样一件极富创造力的坏事,把多少天来的晦气一扫而光,陈襄的心情好到了极点。

    秋风萧瑟,天地间一片悲凉,但看在他眼里却是格外豁亮。

    裸露的田地憨憨地笑着,远近的大山在午后的秋阳下晒着那些赭红色的岩石,慵懒而随意,只有坡上漫天的茅草如一排排兵士扬起盔樱一般挺着白色的骄傲。

    一路上,他哼着戏文,时不时地拾根木棍来一路止水剑法,对着路边的蒿草丛乱杀乱砍一通。

    身后,听马蹄踏踏,又有马队急驰而来,也没数过是第几拨了,“想不到咱们辽东的江湖帮派也不少呐。”

    都是奔千朵莲花山的方向去的。他侧身让道,一抬头,一条长鞭悄无声息地已到了面门,他慌忙低头闪避,那长鞭回卷,火辣辣地抽在他的背上。

    呼吸间,五六骑马已将他团团围在中间,也不发话,刀枪鞭剑搂头劈刺下来。

    不容多想,他居低临上,难辨兵刃的方位来势,只凭本能间不容发地着地滚去,堪堪避过了必杀之招,那姿态却是极其难看。

    不给他喘息之机,刀剑又到,陈襄听风辨器,转身让过脑后一柄长枪的袭击,回手揽得鞭稍就势缠在枪尖上横推出去,架住刀剑,缓了一缓,方认清了手持长鞭已大大改变了模样的巫雨浓。

    忌恨是让女人变得丑陋最快的方式。此时,她不仅有了表情,且极其丰富,怨毒、仇恨、焦躁、忿怒堆积于脸上,陈襄几乎认不得那就是清高孤傲的大小姐了。

    巫雨浓撇下长鞭,自鞍侧拔出剑来,但见她阴风催花容,乌云遮月貌,满脸杀气让她倾国倾城之色沉鱼落雁般吓人。

    陈襄早料到巫家十二楼会满世界寻他泄愤,只是未想来得如此之快。

    三两招支撑下来,他清楚自己实非这几人的对手。

    而巫雨浓原以为他武功尽失,必可一招立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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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以并未出尽全力,只这一念之差给陈襄一线生机。

    他借着杀气回旋马匹踏动搅起的烟尘,趁机从怀里摸出逃出巫家之前顺手牵羊偷来的弥勒散,屏住呼吸捏碎了蜡丸趁一个翻扑之势扬了出去,如燕子抄水般从马腹下平射脱出。

    当先的几匹马首先着了道,前仰后蹶甩掉了骑乘之人长嘶不已,而其余人等亦相继诡异地哈哈大笑起来。

    陈襄跳上高处,喘吁吁地不忘把话说的大义凛然:“巫家十二楼的兔崽子听了,这回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吧,下次再让我碰到你们拿下三滥的手段害人,决不轻饶……”

    本来以巫雨浓和手下的功力修为,绝不会轻易就中了自家的毒,也是轻敌在先,不防于后,虽有心扑上去掐死陈襄,无奈笑得前仰后合颓坐于地,却是再无半分气力。

    陈襄正颜厉色地训斥了一大通,终于出完了憋闷于心的这口恶气。虽然仇怨郁结,却也不忍心看他们笑得凄楚。

    他拿出解药扔到巫雨浓脚前再道:“给你们解药,回家好好闭门思过去吧。”

    再扔下几句场面话,陈襄紧走几步便窜入山林,狂奔飞跃迅如惊鹿。

    九死一生逃出此劫,已是万幸,他深知以巫雨浓的功力,不过须臾间便可恢复过来,那时再让她逮到断无生理。

    想当时,巫雨浓与辽东三老各逞心机的时候,他就坐在窗下,满院的人似乎都看到了他,许是巫家的弟子以为他是新雇来的杂役佣仆,居然没有人认真地瞅他一眼。

    待听懂了众人所图盟主之事也是于己无关,便也没了兴趣,只巫雨浓的嗓音如有磁力一般吸引着他,让他难以移步。最后踌躇再三,毕竟生命要紧,还是一走了之罢。

    一般大户人家的厨房应该有后门的,他顺着油香味寻过去,甫过跨院,一股熟悉的熬药的烟气掠过鼻端,他顺脚就拐进了那间东厢房。

    看到屋里面架子上一排排的瓶瓶罐罐上贴的纸签,他顿时起了坏心。左右无人,他翻箱倒柜搜了个罄尽。

    他拣出几样用得着的揣在怀里,余下的胡乱用衣襟兜了,来回几趟将所有的毒药迷药和解药一股脑堆到屋角正冒着热气的大锅内,并在灶膛里加满了柴禾,自后门溜溜达达顺出了巫家,竟也无人拦阻。

    待巫雨浓想到这个药人查下去,陈襄早已逃出多时。

    巫雨浓心知此事定有隐情,她不及盘讯青娥和紫烟,急令剩下的人手倾巢而出分几路追杀陈襄,却百密一疏竟让他从她自带的这队人马的手指缝中溜掉了。

    陈襄攀山岩跃深涧不敢稍作停留,连翻过几道陡坡,料想巫雨浓的人马再也无法逾越,方沿着山梁又转回到大路上。

    他越想越得意。先是混水摸鱼毁了巫雨浓的毒巢,继而借弥勒散之雾金蝉脱壳,再调虎上山诱敌入山林,连环三计环环相扣。还不算假痴不癫、趁火打劫、顺手牵羊等计,如今再给她来个走为上计。

    “哇呀呀呀,想诸葛再生也不过如此罢。”他舒舒服服地歇了一大气,哼着小曲继续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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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拐过一山,猛听得前面远远地有人喊道:“站住,抓住他。”

    还有更多的则是嘈杂的谩骂声,唬得他一步窜到山兜里,拨开草丛看去,见一人红衣如火飞奔至面前,不是霍文均是谁?

    霍文均初见一人突然现身拦住去路,亦是大吃一惊,待认出了满脸惊喜的陈襄,顿时停住了脚步,手拍心窝笑嘻嘻地站到了他身后,一手叉腰,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道:“嗨大牛哥,太好了,快替我挡一挡。”

    不祥的直觉冒出来,陈襄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是她又偷了谁家的东西被人追索?还是我那包袱中的是非之物在她手里抖落出去,撩拨得眼热之人的追杀?若是后者……

    陈襄又气又恨,又是心虚,“虽然不是巫家十二楼的人,还好对付,但听那伙人的喊叫声亦是中气充盈,绝不是好相与的。

    这个惹事的祸精,偷去了自己之物,还没找她算账,此番事急又来仰仗于我,还不知自己的功力其实已不到以前的一成。真个纠缠起来,她被抓去教训一顿事小,自己的颜面岂不是要让她看轻了。”一百来个念头瞬间转过去,耳听得叫声骂声是越来越近了。

    陈襄急中生智,推一把霍文均再指指山坡上散布的巨石,霍文均即明其意,冲他一吐舌头自去石后藏了。陈襄内力不足,但轻功毕竟胜过常人许多,拔步纵身便有几十丈远近,感觉那些追击之人快要绕过山脚将看到这边的情景了,他放慢脚步,装作一瘸一拐地钻进树丛,并大呼小叫“站住,死丫头,快还给我……”

    来人转瞬即到,听陈襄这边呼喊,紧跟着掠过陈襄也冲入林中,个个身手敏捷武功不弱。

    陈襄落在后面再加一把火,叫道:“几位大侠快呀,快帮我抓住她,她抢走了我的天龙杖。”

    其中一人像是个头领的迟疑了一下,回头问道:“哎,小叫花子,她抢走了你的什么东西?是个穿红衣衫的女娃子吗?”

    陈襄听他喊自己“小叫花子”,口气倨傲,不免一怔。继而想起落在巫雨浓手上这些天受尽了折磨,衣衫褴褛不说,更兼未加栉理沐浴,身上自是乱得一团糟,苦笑一下,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敢问大侠是巫家十二楼的吗?”

    那人两眼一瞪,轻蔑地嚷道:“哼,巫家十二楼算什么,老子是五行门的。”

    “哎哟,原来是五行门的大侠,失敬,失敬,这下子好了。”陈襄一脸的敬仰,“她把我家传的天龙杖抢跑了,那是我祖上得自天竺的一件宝贝啊,凭你宝刀宝剑也砍不动它。这位大侠,翻过前面的山梁就是深山老峪了,藏个人很方便的,那个死丫头跑的可真快。”

    “你在后面慢慢跟上来吧。”那人奔出老远,兀自嘟哝着“天龙杖,天龙杖,嘿嘿。”

    “晓之以利,动之以欲,哈哈,百试百灵的。”陈襄看他们渐行渐远,方一块石头落了地。

    “大牛哥,这些天你去哪儿了吗,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你。”霍文均见危险解除,跳到他身后把手插进他的臂弯里,摇晃着嘻嘻笑道:“你又救了文文一次,嘿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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