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西河看姬烈手搭巫方振肩上,讷讷难言,还道他酒喝大了又犯糊涂,摇晃着肥硕的身子离席招呼道:“来来来,年轻人,老樊也不想当什么盟主,不过见猎心喜,让老樊考校你几招。”
巫方振站过来恭谨地揖了一礼,樊西河则展臂弓身击掌跺脚运足了气,倒也虎虎生风。巫方振就那样随便站着看他摆好了乌龙爪的架势,憨厚地笑笑摇摇头,樊西河似乎自重身价不能对晚辈先出手,呆了呆自己收了势,讪讪笑道:“喝多了,喝多了,老樊怎能跟晚辈叫起真儿来了,岂不是叫人笑话?”
其实他自个儿清楚,未等他使出第一招乌龙探海,就有股浑厚的真气一堵墙似的将他的勾拿推抓腾挪进退全部封死了。
汤承泽脑筋转得快,虽然并没看出什么大门道,也知是那二老吃了亏,否则以两人自恃甚高的脾气,绝不会轻易罢手。而自己与他俩多年相交,武功只在仲伯之间,若莽撞出手,未必就能讨了好去,还是谨慎些为妙。
他便扯开话题探道:“巫家十二楼果然名不虚传,少年才俊一个赛似一个,了不起。不过呢,想做这盟主,呵呵,却是面生的很,谁会拥戴一个生人呢,是不是呢大小姐,呵呵。”
“面生银钱却不生,哈哈。”巫雨浓似乎有恃无恐,此番更笑得张狂,“也不怕给前辈交个底,这半年来,我方振侄儿与辽东半数以上的名门正派过从甚密,也破费了些好银子,看在银子的薄面上,就要些拥戴岂不是现成?”
“你,这么卑劣的手段你也使得出。”
“交个朋友,礼尚往来而已,自古至今亦是如此,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就不怕给说出去?这事要是传扬出去,看你们巫家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嘻嘻”,“呵呵”,“哈哈”,巫家席上几人和一旁侍候的下人轻轻重重地一齐笑开了。
巫雨浓面色倏然一凛,道:“不会有人说出去的。汤帮主,姬大侠,樊隐侠,你们试试左腋下三寸之处,可有什么不对么?”
三老依言下意识地向自己左腋下点去。
巫雨浓问道:“感觉是痛呢,还是胀?还是麻呢?”
“你,下了毒?”三老几乎同时叫道。
巫雨浓犹如猎人看待几只受伤的猎物一样,点点头。
三老已是怒不可遏,姬烈腾地站起一手要掀桌子,另只手攻向巫雨浓,其余二老亦心意相通同时出手。
只见巫雨浓手持筷子闪电般连点连击,那三老如同自家击在了一把尖刀上,霎时一阵剧痛,手臂却是软了,而那桌子虽然合三人之力却是纹丝未动。
“听我一句劝,千万别使动内力,否则定会催动毒药提早发作。”巫雨浓一脸不屑,冷冷道:“不好意思,给各位前辈下了一点蚀心散,不过一月之后才会发作。若能依雨浓之言行事,到时不但会奉上解药,金银珠宝也少不了前辈的,雨浓从不亏待朋友。”
辽东三老原本对自身武功极为自负,想不到受此大挫,已是气馁,姬烈狠狠地瞪了几眼巫雨浓和巫方振,仿佛刻块石碑一般铭记在心,将那酒海在脚前一摔,怒冲冲昂首而出。
经巫雨浓这一阵明讽暗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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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挑唆,三老相互间已存了芥蒂,汤承泽一声长叹,低头自去了。
巫雨浓轻理云鬓舒口气,笑道:“孙兄与此事无关,解药就先给了你吧。请孙兄明日过来,还有些事情要用到孙兄。”
孙楚楼眉开眼笑地躬身道:“多谢大小姐青眼有加,这解药么,给不给倒也无妨。”
樊西河眼见那二老拂袖而去,自己却迟疑着没动,笑眯眯地商量道:“大侄女,老樊这就回我那天池去了。待大侄女忙完了此间的事情,抽空也到老樊那里盘桓几日,我那里山珍野味也别有风味……”
巫雨浓道:“哟,可忘了樊隐侠,这解药给你。刚才多有得罪,也是事出无奈,樊老千万不要记在心里呀。”
樊西河满脸堆笑道:“没事,没事,不打不相识。这就别过,请留步。”
巫雨浓还未及与他们挥手作别,忽听院外一阵喧哗,不多时就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道:“小姐出事了,派去西路的弟兄,全死了。”
巫雨浓脸色一沉,撇下孙楚楼和樊西河,与巫方振随来人匆匆赶去。
前院,有两辆四驾的轿车安静地停在当中,三二十人围在那里吵嚷着群情亢奋。
看见巫雨浓,众人让出路来,一个汉子虎目含泪迎上前更咽着道:“小姐,十几个弟兄……”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巫雨浓扯开车篷,浓重的血腥气污秽扑鼻,六七人横卧车内,死状甚惨,第二辆车上亦是如此。看着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弟兄命丧异乡,她再刚强,也止不住眼泪扑簌扑簌滚落。
又有人呈上一把匕首和一封书信道:“小姐,就插在兄弟,身上的。”
巫雨浓看那匕首只是普通样式,并无特殊印记,而那封书信的字迹已被鲜血浸得有些模糊了,上书“巫大小姐亲启”的字样。她撕开封缄展开来,更气的娇躯乱颤。
信里的口气极其狂妄:礼品及金银已查收,使者十三名遣回。辽东清净,难容巫大小姐久驻,速离此地以免无妄之灾。
巫雨浓三把两把将书信扯得粉碎,沉声问道:“有谁看到车是怎么回来的?”
一青年子弟回道:“小姐,今日是我在大门当值,看见大车从街那边拐过来,也无人驾驶驱赶,自己就停在门前。我觉得不太对劲,就喊老赵过来看……”
“行了。”巫雨浓止住他,进到车内仔细检视。这十三人的死状不尽相同,有的是一剑穿胸,有的身中数十刀,还有的是被掌力震断心脉而死,显然凶手至少在十人以上,而且武功高强。
从伤痕看所用兵刃招式,却是武功繁杂,涉及各门派的独门绝技,只有几个伤口显得有些特别引起了她的注意,“是金猿钩。”
“五行门的金猿钩?”巫方振在侧似乎不愿相信,“他们也有人在辽东么?”
随后赶来的樊西河一旁插道:“五行门的崇黑虎慕黎现在就住在辽阳。”
大概是先给了他解药心存感激,他讨好地说道:“本来我们老哥仨盘算好了的,今天来拜访大侄女,明日再去看看慕黎,这下子也不用去了。”
“五行门,五行门。”巫雨浓刚才还艳如桃花带雨的面容此时已挂上了一层严霜,她跳下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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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樊西河,已是命令的口气,“樊大侠,你回去联络姬烈和汤承泽,明日照常去拜访慕黎,会盟一事还照你们筹划的去办,到时好处少不了你的。”
“那是,那是,我这就去找老姬老汤商量。我明白大侄女的意思,不动声色,引蛇出洞对吧。”樊西河点头哈腰地说道:“大侄女,你方才说老樊派弟子到各门派卧底的事,哪天有机会还帮老樊圆一圆。”
送走了樊西河和孙楚楼,院内即刻鸦雀无声,训练有素的几十名弟子手扶刀剑,已按序排开,只待巫雨浓下令便要杀去报仇。
巫雨浓略一思索即拿定主意,逐一分派下去,将死难弟兄焚化了,派人送回老家妥善安置。另着两队人马分头北上南下,去接应另外两路派去结交各帮派的弟兄,其他人两人为一伙,乔装打扮了去周围村庄及镇上的酒馆客栈打探有无可疑的人和事情。
众人虽然愤恨难平,但深知她作出决断万难更改,各个领命行事去了。
巫方振与其他人一样不解,“姑姑,就这么算了么?”
巫雨浓道:“方振,假若你是慕黎,这桩事你会这么做?”
巫方振道:“姑姑是说不是五行门干的?”
“五行门与咱巫家背地里各不相让,但还算交好,所以近年来江湖上一直风波不兴,实是有我们两家维系着武林正道的公允和大义。”
巫雨浓将留下的青娥紫烟及几个亲近手下拢在一起,边走边说道:“五行门的五虎慕黎心高气傲,也是相当聪明的一个人。最近他在辽东招兵买马搞的十分张扬,我想他绝不会暗下黑手,干出如此明显引火烧身的事情。”
紫烟接道:“对呀,若是单单要坏咱们的事情,该当毁尸灭迹让人无处查寻才是。如今不仅把人送回来,还留书恐吓,只怕是要嫁祸于人。”
巫方振还是想不通,“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与咱巫家作对?能不能跟那三老有关?”
“你刚才看到的,辽东三老,哼,浪得虚名而已,论武功心智也不足齿数,就想挑起事端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巫雨浓隐隐有些不安,“这件事绝非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主使之人定是十分的阴险狡诈,且武功当不在你我之下,今后几天告诉大家一定要小心行事。”
巫方振道:“姑姑,你当真给那三老下了毒么?”他适才并未觉出酒菜里面有什么蚀心散之毒,所以有此一问。
巫雨浓脸色才见和缓,“对他们还不至于用毒。所谓疑心生暗鬼,我不过稍加暗示,他们自己想当然以为中了毒。再加腋下皮嫩,他们惶恐之下出手没了轻重,焉有不疼之理?。”
“可那解药……”
“哦,给孙楚楼的是紫灵御仙丹,那小子赖皮赖脸的哪里都混得,以后还有用他的地方,就让他得点好处。给樊西河的不过是寻常化食解涨的丸药。”
“姑姑早就想到,一开始就备下了?”
“有备无患而已。千算万算,还是疏忽了,看起来三日后会盟之时还会有人要搞鬼,有些事情该重新作个安排。”
巫雨浓领众人回到自己房内,正说话间,忽然一阵刺鼻的焦糊气味飘过来,顿时令众人心头烦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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