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坐着，俯视着整条灯火通明的清风街。
清风河上漂浮着各式的莲花灯，人们把心中期盼寄托在莲花灯上，随着清风河水，缓缓漂游。
这时柳泠鸢忽然看见一对熟悉的人，她手指一指，笑道：“云祈，你快看那边。”
梁云祈顺着她纤手指的方向看去，望见刘紫薇和秦书钰正结伴走在清风街上。
刘紫薇活蹦乱跳，显得极为欢喜，摸摸这儿的花灯，看看那边的首饰。
反观秦书钰整个人无精打采的样子。
“秦哥哥，说好了一起陪你散散心，你就放轻松点嘛。”刘紫薇撒娇般摇了摇秦书钰的胳膊。
秦书钰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环顾着热闹的街道，喃喃道：“原来今天是花灯会节。”
“秦哥哥，我之前就提醒你好几遍了，今天是花灯会节，你对我的话一点也不上心！”刘紫薇嗔怪道。
不过她又看着秦书钰失魂落魄的模样，一时间心软，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秦哥哥，要不我们去河边放花灯吧！”刘紫薇欣喜笑道。
“好。”秦书钰在河边挑了一盏荷花灯，烛光的照在他脸上，秦书钰闭眼悼念着父亲。
刘紫薇此刻不再吵闹，安静地陪在一边。
柳泠鸢望着这一幕，不禁展颜一笑。
“云祈，你还记得我们当初怎么相识的吗？”柳泠鸢托腮望着远处问道。
“当然记得！”
梁云祈家境贫寒，以卖伞卖草鞋为生。
大裁，小裁，伞面印花，合片，装伞珠，上骨。
这些步骤他都熟烂于心，不过卖伞这生意靠老天爷吃饭，就像有一天下起倾盆大雨，梁云祈就将摊上的二十把雨伞卖得干净。
这要是天晴起来，基本只能望洋兴叹了，恰巧那天有位少女就买了把。
梁云祈不由奇道:“姑娘大晴天买什么伞?"
那少女微微一怔，继而秀眼瞪圆，怒道:“你这人好奇怪，做了笔生意还不乐意，我买来做什么关你什么事，拿来生火也好!"
谁知梁云祈榆木脑袋，皱眉道:“姑娘买伞用来生火，当真浪费，我不卖了。”
这一席话可把少女气乐了，为之气结道:“你，你...”
少女丢下伞转身便走，走之前不忘恨恨地说了句:“真是个呆子!”
谁知第二天，少女又来到摊前，恰逢那天下着小雨，少女不知是赌气还是什么缘故，竟没打伞，衣服已经淋透了。
“今天伞还卖不卖了?”雨水从她秀发上滑落，不禁打了个寒颤，声音冷冷道。
梁云祈一时间不知所措，心中有些后悔内疚，挑了把粉色的伞，递到她手里，吃吃道:“先前真是对不住，这把伞送你了。”
少女又愣住了，当即哭笑不得，想要骂这呆子，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人真有意思，呆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梁云祈。”
“我叫柳泠鸢。”
柳泠鸢回想起往事，不禁笑出声来。
“云祈，你知道花灯会意味着什么吗？”柳泠鸢望着清风河上漂浮的花灯，喃喃问道。
“意味着卖灯笼的商机。”梁云祈顺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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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呆子，一天到晚脑子里净装的钱，兴许是被臭狐狸带坏了！”柳泠鸢没好气道。
梁云祈摇了摇头，辩解道:“其实天照人挺好的，要是没有他帮忙，我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柳泠鸢皱了皱眉头，忽又舒展开来，叹道:“花灯节结束一个月后就是祭祀日了，意味着又有只青蛙要被烫死了。”
“关青蛙什么事?”
“你不觉得小镇的人都像青蛙么，坐井观天，或是在温水中煮着，安逸等死。我听臭狐狸曾说过，外面的世界天空很蓝，外面有仙人，呼吸之间就能从我们镇子南面飞到北面，外面有远古异兽，跺跺脚就能让山河破碎，外面也有海，一望无际。"柳泠鸢一脸希冀地说着:“云祈，你可知道，我还从来没见过海呢。”
梁云祈愣住了，他分明看见柳泠鸢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光。他蓦然感觉自己很渺小，宛若一粒尘埃。是啊，原本自己只想和她在这小镇年复一年就足够了，可她想要的是.....
“云祈，我想要看外面世界的星辰大海。”柳泠鸢望着夜空，托腮说道。
“我知道……”梁云祈顿生一种无力之感，她想要的，他给不了，相比于星辰大海，柴米油盐就要落俗很多吧。
忽然，梁云祈感觉一只柔若无骨的纤手悄悄地握住他的手，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柳泠鸢轻笑道:“可要是没有你在，那星辰大海也会黯然失色的。”
梁云祈心头突然咯噔一跳，眼睛竟有些湿润了，他固执地脱口而出道:“可柴米油盐和星辰大海并不矛盾，我可以陪你去。”
“对呀，柴米油盐和星辰大海并不矛盾。"柳泠鸢痴痴地念了几句，注视着梁云祈，展颜一笑道:“这第一步自然是破了仇久贤的六芒阵，你当真愿意?"
梁云祈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愿意。"
“云祈，你转过身去。”柳泠鸢嘴角微扬，轻声说道。
“嗯，知道了。”梁云祈背过身去，半晌才听柳泠鸢说道:“好啦，转过来吧。”
梁云祈转过身一瞧，顿时惊的身子微倾，眼珠子瞪圆，张口结舌，嘴里支支吾吾道:"你，你…..真的是泠鸢?”
皎洁的月光撒在柳泠鸢娇嫩的脸上，更显肌肤若雪，眉目如画，精致的五官，小巧的琼鼻，一双灵动的眸子，美目流盼，白质修长的脖子，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已是绝美。
梁云祈一时间看得呆了。
柳泠鸢秀眉微颦，嗔道:"怎么?是不认识了，还是丑的见不得人了?"
梁云祈半晌回过神来，连忙摆手道:“不是，当然不是，爹曾说过，天上有种仙女，好看得不能直视，当真是在说你了。"
柳泠鸢听他夸奖，心中一喜，忽又听梁云祈问道:“泠鸢，你这么好看，为什么还要戴着面具呢?"
柳泠鸢叹道:“说来话长，是我娘让我戴的，她也是为了保护我。”
柳泠鸢半晌没听梁云祈回话，转过头瞥见他神色有些黯然，奇道:“傻小子，你又怎么了?"
梁云祈不敢看她，只是望着夜空缓缓道:"泠鸢，你生的这么好看，家境又好，我只是个家徒四壁的穷小子，嘴笨又时常惹你生气，我在想，你要是和以前一样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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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云祈话还未讲完，柳泠鸢已经气得身子微颤，眼眶一红，梨花带雨道:"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甘心，爹爹那样对我也就算了，连你也这般，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梁云祈见她哭得伤心，只觉自己的心也是极疼，急道:“泠鸢，我不是那个意思……”
柳泠鸢冷冷道：“那你为什么要故意作践自己，之前别人都嫌弃我样子，巴不得躲得远远的，背地里都喊我丑八怪，他们厌恶的表情我可都记在心里。就连我爹见到我，都恨不得将我赶出家门，要不是有娘拦着，我早就睡大街了。”
“你爹怎么会这么狠心，虎毒还不食子呢。”梁云祈仔细听着柳泠鸢的诉说，一时间对她的遭遇心疼不已，她受得委屈一点不比自己少，只不过以柳泠鸢倔强的性格，绝口不提罢了。
柳泠鸢美眸忽地一转，盯着梁云祈，紧咬朱唇，问道：“当初你不知道仇久贤草菅人命这事，将他视若神灵，若是下个月祭祀名单上的人是我，你是不是也默许这样?”
梁云祈微怔，若是以前的自己，会如何抉择?
梁云祈看着月光下，少女双颊泪痕斑斑，她一双灵动的眸子正盯着自己，梁云祈开口道:
“既然不能同生，那就共死好了。”
“你……”柳泠鸢又是气恼，又是欣喜，以她对梁云祈的了解，他若说有意阻拦，不同意祭祀，柳泠鸢反而不信。
“妙极，妙极!”
这时，顺着梯子爬上一人，他正拍手大笑，二人只听声音便知来人是昊天照。
以昊天照的本领，分明可以一跃而上，反倒选择慢悠悠地爬梯子。
昊天照刚来不久，正好听到柳泠鸢问的送命题，不由大感兴趣，便偷听梁云祈如何回答。
“女人果然对跳河该救谁之类的问题，乐此不疲。”昊天照笑道:“是不是?柳大美人。”
柳泠鸢此刻揭了面具，就连昊天照也看得眼神有些直了，心中赞叹连连，这般美貌当真和那人有九成相似。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臭狐狸是只大耗子呢，躲在暗处偷听别人讲话。"柳泠鸢冷笑道。
“今天能有幸一睹柳大美人芳容，任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就算是大耗子也沾了光。"昊天照笑道。
“花言巧语，净是些骗小姑娘的把戏。"柳泠鸢冷哼一声说道。
梁云祈眼见二人又吵了起来，不禁头大如斗。
“柳大美人稍安勿躁，我今晚可是带着重要消息来的。”昊天照从腰间的锦囊中取出一张纸条交给柳泠鸢。
“这是什么？”柳泠鸢皱眉问道。
“下个月祭祀大典上，要被祭祀人的名单，我可是千辛万苦找刘祭司要来的。”昊天照笑道。
柳泠鸢打开纸条，名单里有个名字让她整颗心猛然一颤。
那个名字赫然是苏夜蓉！
“娘……”柳泠鸢怔怔出神。
“这仇久贤疑心挺重，我猜他是为了试探柳江城是否真的忠心于他，这才选择你娘作为祭祀品。”昊天照猜测道。
“那为什么不选我？”柳泠鸢质问道。
“或许他暂时不想让你那么容易死，唉，世上比死还难受的方法多着呢。”昊天照叹了口气说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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