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香肉嘞,上好的香肉——”,光着臂膀的大汉只在肥硕的肚子上围了一件油腻的小破布,就大喊着叫卖,街边走走停停的人不少,可真能有铜板买的,一天也就几个。
买肉的不多,剁肉的却没停下,半大点的娃站在一个小树桩子上,排骨嶙峋的身子,竹竿细的手臂不停的动作,全然没有在意身边。
“欸,行了,四儿,够了,够了,再剁就全碎了,卖给谁去?”
大汉扶着娃的手臂,挑起眉头,“你可别耍点子,这些吃食不全卖了,哪里的钱给我养老,给你娶媳妇?”
娃一刀砍在板子上,用擦手的脏布抹了抹脸上的汗渍,“我不要媳妇,那东西又不能吃。”
大汉一巴掌就拍娃头上了,“说什么呢,那媳妇是给你吃的吗?多大个人,说话没轻没重的,早知道你憨成这样,我能捡你回来?”
娃也不生气,低头看着肉片,闷闷道,“要那些有的没的干啥,咱们攒不下钱的,要吃要喝的,这肉好的都被人家捡走了,我们只有些下水脏活,还要防着蛮子们来抢,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大汉也不知怎么回答,陌州靠近西戎,秋季就会有蛮子来抢货,抢女人,抢银子,虽然兵大头不少,也很厉害,但久守必失,谁也不能保证安全,蛮子也不是只有秋天来,运气不好明天就能有百十来个杀过来抢一波,防都防不住。
“这事你别多想,咱们平头老百姓,过自己的日子,能撑一天是一天。”
“过不下去的,钱会被抢走,人会被抢走,咱们什么都保不住,那些都是虚的。只有这个最实在,有用处。”
他抓住刀,猛地拔起,“不知道……砍在人身上,是个什么感觉……”
陌州的西面没有像样的镇子,有些人聚在一处,能守个十天半月,就谢天谢地了,名子什么的,就以某人的姓安上,也好告诉旁人,地是有主人的。
几年过去,地还是那片地,人都不知道换过几批了。
“呸,妈的,一堆破事,人都死干净了,让咱们兄弟干这活儿,京州那帮子黑货,好事都让他们抢了!”,差役不爽的逛着土路,回忆起自己在京州的日子,虽进不得京城,那也是快活似神仙,哪知道背运被安排来了陌州。
“那群玩笔杆子的,满嘴虚的,还给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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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做,一堆野狗子,哪里来的山大王?”,两人走走停停,都不提搜刮银子,找找村姑了,眼下是先找几个能打的人,把官面的盘子维持住了,不然晚上被野民干掉了,那就真亏死了。
“欸,那边那个,说你呢!”衙役走了许久,终于见得一个四肢健全,有些精神的男人,暗叹有了些收获,仔细扫了眼,还有点眼熟,“嘿,前几天就见过你,待这里多久了?”
一边的同伴却是戒备着四周,
嗯,没有其他人,孤零零一个,能活下去必然有些本事,又没有牵扯,很合适拉回去。
在他护卫的时候,两人已经来来回回说了一些话,
“衙门建起来了,开在这破地方,算是你们祖辈积了德,现在有些差事没人领,缺几个人,管饭的,院子里给你割块地方睡,去不去?”
半大少年低头看了眼他们腰间,抬头问道,“有刀没?”
“嘿,这家伙还真装上了,有意思。”
差役半蹲着腰,拍了拍他的脸,“倒是有一把大刀,原先是给刽子手用的,那家伙命不好,在路上病死了,你要够本事拿起来,就给你用了,使得好,咱们再教你一些运气使劲的法门,如何?”
他的眼睛里骤现光芒,“好,带我去看看刀,能砍人的那种!”
——我希望得到一把好刀。
陌州这种地方,没有刀,死的就快。
有了刀,才会有钱,才会有吃的。
有了刀,才不至于被蛮子欺负,被他们抢,被他们杀了。
刀是个好东西,可惜怎么用是个问题。
运气的法门,劲力的分配,他们是傻子吗?
很简单的东西,来来去去多少年了,还不如我熟悉?
血溅了一地,无头的尸身倒下,一边站着的衙役都不太敢靠近,
那种浓烈的杀气,过于靠近让他们觉得自己被砍了也不奇怪。
“还不够,人,还有吗?”
他的眼睛驻留在锈迹斑斑的大刀上,
“没,没了,刚才那个就是最后了,牢子里,已经没有死囚了。”
几个差役虽然有些犯怵,却还是强撑着一口气说道,
一道血芒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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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土墙,他的大刀回收,架在肩上,赤着的上身已不再瘦削,“既然没有死囚,我也就该走了,这些年得你们照顾,谢过了。
刀归我,算工钱。”
他露齿一笑,令得差役们感到阵阵发寒。
“喂,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西边吧,杀蛮子……应该没人管……”
西边的蛮人有些本事,以强劲驱使的血刃,有时候竟然砍不透,半截身子连着,满是血,脏了的衣服带了腥味,就容易引来狼,挺麻烦的。
我杀了七百个,不,两千个,或者是三千个蛮人,渐渐就腻了。
技艺渐长,唯有首领能在我的刀下撑一会儿,
其他的,只需一刀就够了。
西边是他们的地盘,杀完一茬,很快就会有一茬补上。
我一个人,抵得上千人,却不合适一直呆下去。
虽然我生在大夏,却没有替皇族清理蛮人的义务,况且——
大刀上坑坑洼洼,如锯齿一般,锈迹,干涸的血迹,
“要换一把了。”
兵器,上好的兵器,果然还是要回到大夏才行。
虽然铁匠铺子造的兵器,也能用一段时间,不过还是要找一把上好的利刃才行。
“江州,剑谷?那铁匠说的当真?为什么没有人?”
“我们马上要走了,南下去别的地方,当然见不到多少人。”
荒芜的山谷里,仅剩的几人在搬运着箱子,唯有一个坐着的男人守着一柄土黄色的长剑,见得风尘仆仆的来客,难得有了兴致,问道,“求兵刃?”
“刀,我想要把好刀。”
“我们只铸剑,不卖刀。”
“那还真是可惜。”
“倒是……有一把刀,或许合适你,不过……”
“开个价吧,我准备了些钱。”
“刀不在我手上,所以不用钱。”
那坐着的男人站起身,拔出长剑,“你陪我过两招吧,如果真的有本事,我会告诉你……去哪里找‘飞瀑’。”
“你的剑……不错,有名字吗?”
“九殇,犀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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