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眉,银瞳,灵气运转间,肤如宝玉雕琢,五官无一点瑕疵,
“你是……二哥家的孩子,真是青出于蓝。”
匠神终于认出武扬的身份,却没有一点慌张,反倒是认真的打量了一番,“我们几个兄弟,也就是他最有出息,养了一个好儿子。”
武扬没有说什么,他现在以太清诀养心,不会有多余的情绪,有此一问,也是受记忆影响,为了却执念。
“二哥,他让你来杀我的。”
匠神把寒铁扔到了武扬身前,随意找了块地,坐了下来。“也对,依他的脾气,忍了这些年,一定憋得慌。”
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长辈对着晚辈闲聊,神情很是自然,甚至带着一丝向往,说不出的轻松,“二哥,你爹他……过的怎样?”
“死了,他从天都遗藏取了道法,没有胎息灵气却还要强行修炼,为我试出二十四地煞的使用方法后,就死在山林了。”
武扬淡淡说道,那边匠神却是嚯的一声站了起来,
“死了?!二哥死了?!”
他恍恍惚惚,全然没有刚才轻松自如的样子,良久才坐下,颓然道,“是了,他从来心高气傲,可惜武力虽强,却败于云州剑尊之手,无甚功勋,又为環儿轻视。一生所求,却又一无所得。”
他花了很长时间来接受事实,“你爹,二哥他,有没有提起我?”
“很少,天都遗藏之事,他只说了些机关要道,其他的一概没提,只是交待我别去打搅四叔。”
武扬说道,“我杀了四凶猿王后,曾失去部分灵智,巧合下先后碰到了四叔大伯,大致清楚了那一天发生了什么。”
匠神低下头,沉默下来,他似乎不想回忆起那一天,
这种神情,武扬曾在其他人脸上见到过,四叔,大伯,稍有区别,但痛苦却差不了多少。
“你猜得没错,那一天,我差点杀了你爹,我的二哥。”
匠神微仰起头,说道。
武扬听得此话,右手慢慢摸向寒铁,
“你三叔是个铁匠,匠人这种差事,在大夏比不得官,却比平民好上许多。再加上祖辈有几个曾入赤水打造过兵器,就算是见了衙役,我都不怎么怵的。”
他笑了笑,像是回忆起那段日子,“我少年时性子野,不算大富大贵,却衣食无忧,更兼有点天赋,只三四年就学成了家里的手艺,虽不算名匠,在地方上却有点名声了。拿了钱,去赌坊,认得了大仁,欠了债,两个人一起跑,结果认识了你爹,他帮我们揍了那些个混子一顿,大哥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拉着我们一起把被骗了的钱要回来。”
他摇了摇头,大抵觉得当年行事太过不堪,却又很有滋味,
“大仁在那里输了不少,结果连本带利全拿了回来,还多了一些,高兴之余就请我们去最好的画舫开荤。”
武扬涉世未深,自然不懂匠神的意思,不过后者估计是注意到了,也没解释什么。
“到了地方,我们都不太习惯,最后只得叫了一桌酒菜,把那些姑娘们气了个半死。”
估计是那时的印象过于深刻,他拍了拍腿,大笑了一阵,一会儿才缓过来,
“一来二去,我们也就认识了,其实除了我以外,他们都是不得志之人,相信你也知道了。大哥受家族限制,一身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才学止于秀才,空留遗憾。二哥,你爹他本雄心壮志,结果被剑尊挫败,不再提功法二字,大仁……他很精明,知道三代积蓄的财富若没有关系,只能成为他人饵料。”
匠神摩挲着手指,“我知道自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没有什么追求,哪一天分道扬镳,也不奇怪。只是一个人孤独惯了,即便是暂时的朋友,也不想失去。走走停停,多年就过去了。”
他顿了顿,看向武扬,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大哥和二哥想一探天都遗藏,大仁自然是同意的,唯一反对的就是我。”
匠神说道,“他们的目标明确,是为了里面的宝物。却不知我家中与赤水的渊源,那武王,秦王,何等天资卓越之辈,不也因为遗藏,落了个尸骨无存?”
十指交缠在一起,他接着道,
“兄弟一场,我不想他们去送死,但深知若不去天都,他们会生不如死。
你三叔嘴笨,更不是会说话的人,万一有了争执,情分就尽了。
我自小孤僻,又为家族旁系,就算做的再好,以后也不是当家的主,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其实没什么区别。
两相比较,我便认了,与他们一道去见了皇上,我那时想着,哪怕死了也不算一个人,至少有人会记得我。
哪里知道——”
那一天,我跟着二哥进入天都二层。
他好像来过一般,知道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哪些地方有机关,机关大致是什么类型的。若非我和他相处日久,都要错以为他就是天都遗藏的设计者一般。
我们过了三层,二哥却没有停留,对一些剩下的法宝没有一点染指的想法。
直到第四层。
天都遗藏第四层,跨过尸廊,材料,法宝以后的第四层,是一个二十四块同心圆垒成的铁台,每一个同心圆的部分弧面上都记录着一些文字。
二哥此时才舒了一口气,以目光征询我的意见。
我一个铁匠,对武功什么的自然不上心,便帮着二哥将那二十四块铁台上的文字全记录了下来。
二哥催着我动作快些,我原本只当他性子急,见到了喜欢的东西一刻都不想等。
没想到一时半刻,那文字渐渐淡了许多,我估计是受到了我们两人的影响,那无名道人不希望二十四种道法在人前留存太久。
幸好我们有两个人,而且动作足够快,终于赶在文字完全消失前把东西记在早就准备好的皮卷上。
文字消失以后,同心圆的移动渐渐停滞,二哥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借着第四层最中心的圆形铁台,拉着我勉强上了第五层。
第五层与第四层不同,中心处只有一根擎天巨柱,上面蜿蜒攀爬着一条黑龙,巨柱的周围,有十几扇门,每一个门后面都对应着一个密室。
我原本还在想要怎么一个个打开这些密室,却见二哥已经开始了行动,毫无犹豫,也未触发什么机关,就像……就像在三层和四层一样。
“二哥,你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算是吧。”
取了密室的玉石,他看着黑龙巨柱,若有所思。
我心道二哥果然厉害,竟能看得出黑龙镇柱的效果,却也不得不发声提醒,
“二哥,到这里为止吧,第四层和第五层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术法,都被咱们拿走了,也够你修习的了。这根柱子是维系遗藏的重要机关,的确有可能通往更高一层。
不过一旦碰了,很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到时候不提登上顶层,遗藏肯定保不住了。”
“我要上去。”
“?!”
武弃肯定道,“我要上去,地煞二十四在手,天罡却只剩下一半,另外几策一定被什么人拿走了,更遑论地煞二十四的修习,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为了得到天下第一,我只有拿到最顶层的宝物,才有万全把握。”
“你疯了,上去以后,你我性命不保也就罢了,擎天巨柱塌了,顶层你能拿到多少东西?这机关设置,就不是为了一个人独得遗藏而准备的!
二哥你清醒一点,我都明白的道理,你不懂吗?
到时候遗藏崩塌,宝物四散,我大夏九州一定会再起风雨,天下危矣!”
我趁此时机仔细打量了一翻黑龙镇柱,确定龙塑乃是引线,一旦触碰,必然引发天都崩溃,我已然确定,那无名道人并不排斥有人从遗藏中获取宝物,但始终都在防着一种人。
一个想要独得道术的武人!
我将机关要点说出,试图劝服二哥,岂料他的回答异常简单。
“那又如何?”
武弃淡淡道,
“你说什么?!”
“我在问你,江湖风雨,天下大乱,与你我何干?天罡地煞在手,虽九州地广,何人可为对手?”
武弃冷笑一声,“只要拿到顶层宝物,哪怕是部分,集合天罡地煞,我就能在最短时间成为第一高手,到时候即便有了纷乱,再整山河就是了!”
我从未想到,二哥对那天下第一有如此执念。
他遥遥地望着黑龙镇柱,对龙塑的凶相不以为意,冷冷道,“今日就算我不取,以后也会有其他人惦记。
为天下安危放弃,天下人会记得?天下人会感恩?
愚蠢,你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老三,该清醒的是你,
咱们终归是一介平民,蝼蚁般的东西,
即便有文采,有武力,有手段,有家财,
依旧敌不过官家子弟,敌不过皇亲国戚。
此生命数已定,要被踩在脚底下!
既然终局难改,不如放手一搏,即便无法得胜,也能斗个——同归于尽!”
他说这话时,杀气四溢,与往昔全然不同,
终归是二哥,与大哥一般,有者同等的执念,我一个嘴笨的铁匠,根本说服不了他。
从来都是这样,
从认识的时候就是这样……
武弃尝试攀登黑龙巨柱,却蓦然听得一阵响动,朝下一看,见义弟摁住了黑龙镇柱的关卡处,不由冷喝道,“老三,你要干什么?”
“兄弟一场,你要我的命,我都能给你。
但要用天下人的安危,成就你的修仙路,我岂能袖手旁观?
我虽是一个铁匠,但也能分清是非黑白,
二哥,我只问你一次,
放弃顶层,你我一同出去,日后你欲成就大事,我为你赴汤蹈火,亦无不可!
以我一命,换天下苍生,算我求你!”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