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好久不见。”
王腾站在沙州主城的府门前,拱手道。
墨闲领着一队人马,目光复杂道,“看你气色不错,出了墨家的笼子,找到你要的生活了?”
禁卫里有一些知道两人过去的,皆是面露凶光,盯着王腾,只是没有主人家的命令,皆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少爷,良禽择木而栖,老祖宗的话,总是有点道理的。”王腾抬起头,就像没有看到那些愤怒的目光一样,“不是每个人都有本事投个好胎,小的不机灵些,半辈子过去怕是连做棋子的机会都没有。”
“做棋子未必有善终,你以后会明白的。”
墨闲下了马,“带路吧,有胆子等在这里,是干了什么大事?”
“小的不才,与沙州牧用了些手段,请了驸马做客,少爷可否赏个光?”
墨闲身子一震,气势大变,那双沉闷无神的眼变得锐利许多,“你说真的?”
王腾从前便是禁卫,大小消息过耳,也从来没见过墨闲这般模样,心下是非常满足,只觉付出了许多努力,终是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
“是与不是,一见便知。”
墨闲打了个手势,只带了三四个人就跟着王腾进了沙堡,
“哦,对了,小的知道少爷此行的目的,已经请此地的公子哥去邀那洛神,想必一会儿也能见到。”
墨闲与王腾彼此相熟,自是明白他是为了自己主子串联各方关系,只要打下驸马,打点好墨家洛家,他此行回去,便是首功,以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未必不可。
只是……
“太嫩了。”
“嗯?”
“王腾,我从前就告诉过你,上面的世家自有规矩,你从下面爬上来的,有些事情不要想当然了。
我只说一次,是不想让你觉着我看你不起。
不过只说一次,你也不会放在心上。”
墨闲见王腾沉默,接着道,“墨家的规矩,有些特别,并不适用于其他地方。你以我的性子去揣度其他人也就罢了,偏偏算计那洛神……你当她是我那般好说话的?
不吃你的饵就算了,万一有个岔子,你苦心经营的局面就被她一人破了。”
“少爷言重了,只要有驸马助力,洛神总归会给个面子。”
墨闲摇了摇头,也不愿解释,心知那派出去的公子哥怕是凶多吉少,也是凄惨。
以往她就最讨厌眼睛乱瞄的,更遑论还用她夫婿相挟……呵呵。
“走吧,有生之年能见到天下第一的落魄样子,也算是奇景了。
王腾,你……有些本事。”
“少爷谬赞了。”
墨闲晃悠悠的走着,浑然不在意地堡里有什么机关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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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时间不见,也不知你过的如何,驸马?
——十六根钢索捆住脖颈,腰部,双手,肘关节,腕关节,
双腿跪屈在地,脚腕,膝盖具为三指粗的铁环嵌死,
背脊处八只青铜爪紧缚脊椎,肩胛。
武扬双手朝两边伸直,悬挂而起。
莫说发力,连动都动不了。
好在意识慢慢恢复,已经清醒过来。
“落败的感觉,如何?”
武夫的残像蹲坐在他的身前,“吾儿?”
“……”
“你且记着,去那皇城,一定要选好兵刃。
江湖风险,纵你有道术护身,亦难防不测。
有神兵相助,太清在心,方可横行天下。
这话,我说过多少次次?你可有听进去?”
武夫缓缓道,那语气间的不满,一如当初。
他伸出手想要掐住武扬的脖子,可惜那灵力穿透了身体,并未对武扬造成什么影响,只是那股深沉的愤懑,一直在蓄积,“你如此脾性,怎能成为天下第一?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武扬低着头,嗤笑一声,“我想要什么,你不明白吗,父亲?”
他并未抬起头,连身子都没有动过,“我就是想……离你远一点啊……”
我已经,听得都厌腻了,你的那些话。
武夫的眸子微缩,最终站起了身,“心诀功法,唯有太清最是合你,此法封禁感情,唯存记忆,又不失基本理性,其最大功用,便是能发挥近九成威力的二十四法。有了他的助力,你才能——”
“的确如此,用了太清诀,就最合适做你的傀儡,了却你的遗憾。”
武扬笑了笑,只是武夫看不到,“从太清养心那一刻起,就只存了天下第一的念头,世上……再无我武扬了。”
“迂腐,无情方能成就力量。
你有道法护身,无权欲,无利欲,与那至高一人暂不会有冲突,只要堪破情关,就能早早收回十六策,成就千年仙身。那个时候,便是成为天下公敌,亦无人可奈何你。
那种日子,有什么不好?!”
武夫不满道,
“成就仙身,会成为比太清境更冷血的家伙,与那无名道人一般,一生屠戮,不得善终,你……不懂吗?父亲?”
“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够了,武家先祖的执念,我的野心,全都在你一身。
你不能失败,也没资格失败,就算是死,你也要完成它!”
武扬自嘲一笑,对那慢慢消散的灵力幻影恍若未觉,“都已经死了,还纠缠不休的。”
十余年苦功,我未曾有过一日安宁,现在想来,那个女人离开你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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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的。
可惜我好不容易才摆脱阴影,若非巧合,酣战猿王为天雷重殛,我都没有机会脱离太清境,上清诀虽限制力量发挥,却能保留人之感情,于我而言也算幸事。
或许丫头说得对,我不该去找寻那些失去的记忆。
懵懵懂懂的作为一个凡人,与她一道过些安生日子……
罢了,终归是妄念,天雷重殛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时间拖得越久,活下来越困难,早早寻找十六策,兴许还能留一些时日。
“我从未想过要什么,只是跟了你这么久,却是很明白不想要什么。”
武扬抬起眼皮,喃喃自语道,“本以为身入凡尘,或许能得到少许自在,只是……世道的确如你所说,不,比你所说的要更为艰险,天罡十六策,这一次大意,以后也未必能赢,更兼重殛无情,上清诀,的确不合适。”
憎恨你,厌恶你,远离你,到头却发现,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
人生的际遇并没有好坏之分,
大多数只是,恶,以及,更恶。
这可真是——
钢索响动,绷紧拉长,武扬慢慢仰起脸,
既然丫头远走蓬莱,我便了无牵挂,不若……再入无情!
他微微张口,一丝丝云雾之气缭绕,慢慢缠住他的身体。
——沙州恶府,
“多年未见了。”墨闲坐在椅子上,远远的看着那个高壮男子走来,“恶鬼。”
他大刺刺的坐在主位上,比之眼前的人倒更像是主人家,出奇的是在场的人,都没有意见。“有些本事,竟然连那家伙也挫败了,若非有‘木人桩’,我都不太敢进来。”
提到‘木人桩’,恶鬼握紧的拳松了开,“墨少爷说笑了,沙州地广人稀,但还是讲道理的地方,不至于做出失礼的事情。”
墨闲不屑一笑,
“好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我大概猜到你想要什么,我也不介意帮你一把,不过你只是找个人卖个消息,可不值这个价。”
恶鬼眯起眼,“墨少想要什么?”
“第一,传闻那家伙毙杀四凶,受了伤,我不清楚具体情况,要见到他本人。”
墨闲伸出一根手指,接着道,
“第二,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倒还罢了,但现在该是还有一人,嗯……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不待两人反应,一瞬就斩裂了墙板,踏穿了地廊。冲了进来。
碎石崩飞,尘埃弥漫,
墨闲依旧坐着,纹丝未动,“你先摆平了她,我们才有得谈。”
那赤铠女将坐在幽蓝战马身上,丢下一具尸体,另一手持了黑色画戟,注意到恶鬼,径直问道,“我那夫婿何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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