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从少数民族中脱颖而出,本族兵少是硬伤。
哪怕是蒙古和白山黑水大地初期收复的外族兵,在完颜宗望眼中,也是宝贝。
等级分明的一层层控制,人少的少数民族才能占据更加广袤的国土。
眼看着银术伤亡有些大,连新成立的铁炮队也伤了,完颜宗望连忙把前几日负责攻城的辽国降兵组成的国军派上去进攻无名高地。
城外金军调兵遣将,如临大敌。
城墙上宗泽却在指点江山。
“章丘李家人相当不凡,想当初,李易安随父入京城,年仅十七,一首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名动汴梁,这李二郎李敬,也是十七八岁吧?‘
宗泽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有点傻,尤其是邢掌柜和魏都头。
不是说,天下文人,朝中京官都鄙视李易安吗?
拿女人身体部位入词,淫艳低俗,词论一出,抨击先贤,引世人共愤。
“看看西北那片进攻金军的义军, 被金狗团团围住,像不像是误入藕花深处?”
上行下效, 宋人酷爱词文, 把风骚刻进了骨髓。
连带兵打仗的将领, 都不能免俗。
更何况宗泽是进士出身,以文转武, 酷爱誓词。
把沙场搏杀,李敬不顾生死冲阵解围磁州说成误入藕花深处,也不知道是宋人的浪漫还是宋人的悲哀。
“你们读过《词论》没有?”
李清照的词论, 虽只有千字之文,可点评过往词作者多达十六人。
挨个贬低李煜,柳永,苏轼……
咖位之大, 范围之广,几乎涵盖了她之前的所有词坛巨星,
犹如在汴梁丢下了一颗核弹。
评论柳永,“虽协音律, 而词语尘下!”言下之意, 土豹子一个。
晏殊的词只知平铺直叙,贺铸的词不会引经据典, 秦观的词太空太浮不接地气。
就连他父亲的老师苏东坡也未能幸免“句读不葺之诗, 往往不协音律”总之一句话, 诗不像诗,词不像词。
我不是针对谁, 在做各位, 都是垃圾。
言论之狂妄,汴京文人纷纷直言不可接受。
心术不正者, 逮着李易安的词往死里贬低,说她用女人身体部位入词轻浮讳乱。
“大人,古往今来, 世人尽说, 词为诗之余,李易安却言, 词别是一家!”
“汝等误会也!”
跟京城那帮屁股决定脑袋的官僚文人看法可不一样, 宗泽对李易安其人其词非常欣赏。
后世百度百科上定义他的不止是名将, 还是词人。
尽管他对音律不甚精通, 不知道苏轼作品是否音律规整,可赞同李清照所言,秦观是有些不接地气,李煜写的就是亡国之调嘛。
赵明诚是什么人,相貌堂堂,俊俏非凡,父亲赵挺之乃是吏部侍郎,协助尚书掌管天下官僚。
权势惊人。
赵明诚自己是京城太学生之中的翘楚,还是汴梁少有的金石学家,经常和一帮黑白胡子专家切磋, 可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百丁。
真真的京城的国民老公。
无数京城皇家管家少女的梦中情人。
一首“和羞走,倚门回首, 却把青梅嗅!”仿佛是李易安勾勾小指头, 赵明诚就欣然投怀送抱。
哪怕双方父亲分属于新旧两党党争,也立誓非李清照不娶。
绝顶光照美郎,清风明月佳人。
好在上天眷顾两人, 徽宗继位,寄望新旧两党携手的短暂时间,官场风向都帮着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明明是赵明诚和李清照两人鸿雁传书,一首首词流出来却虐尽了天下所有单身狗。
无数人羡慕这种心意相通,彼此欣赏的神仙眷侣。
“我的意思,刚才李二郎叫阵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完颜宗望,有没有一点李易安写《词论》,蔑视天下群雄的味道?”
“李二郎初生牛犊不怕虎?”
“李易安少年轻狂的背后,有着深厚的文学才华!大人是说,李二郎叫阵完颜宗望, 也有着高深的兵法韬略!”
听见宗泽和幕僚谈论。
魏都头, 刑掌柜瀑布汗。
章丘谁不知道李二郎李敬,从小就惹是生非,先生上午教授几个字,中午就就着午饭吃了。
带着明水一群半大小子, 到处偷鸡摸狗,虽然不至于调戏妇女,杀人劫财,可是谁家的狗冲他叫几声,当场就让人把狗打死吃肉。
真真的人憎狗厌。
如今拿来跟易安先生比较,岂不是拿黄泥块比珍珠璞玉。
磁州的知州大人是不是眼瞎!
传出去,易安先生会不会笑掉大牙。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少年英才,李家儿郎,蔑视天下群雄,不愧是章丘那方水土养出的好汉子!”
昔日章丘的“养不熟”竟然当宗泽如此称赞,派兵布阵有易安先生之风。
听见宗泽的话语,邢掌柜捂脸,这个大乌龙闹的。
他都不知道真相揭开,眼前的知府会不会因为判断错误,牵连自己。
“就是,李二郎今日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冲阵豪情,要传到赵明诚耳中,会不会后悔当初拒绝这个养子!”
城墙上再次响起爽朗的笑声。
邢掌柜和魏都头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里。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击,里应外合,一鼓作气,杀退金狗!”
“别着急,有空读一读词论,读一读李易安的词作,李家人年少轻狂,可不是傻子,人家是胸有韬略的。你看城外那片高地,虽然已经被金国铁骑团团包围,可是义军机没有害怕,也没有自乱阵脚。那些围着高地转圈,吼叫的金人气势虽盛,但是火炮威猛,他们又忌惮什么东西,不敢用铁浮图,拐子马冲阵,连铁车围绕的中圈五十步都冲不到!”
看着手下的几个校尉郎官着急。
宗泽恨其不争的眼神恨不得剜掉他们两块肉。
不读书,怎么带兵打仗,怎么统帅一方。
“尔等好好观摩,李敬义军值得深思,此间打法,义军上下从容,大量使用火器硬弩,还有其他手段配合,自成一体。我还从未看见过让金军如此忌惮的宋军,要知晓大宋可没有一支队伍,敢于野战叫嚣金军,就算有,也被铁浮图灭了!”
“了不得,数百人看似飞蛾扑火,实则鏖战井然有序!”
“大人,这此番战法战力惊人,阵中将士以一当百,傲视数万铁骑,有没有可能是当初辽国摆下的天门阵阵法?”
“不对,天门阵所需兵马甚多,这应该是辽国的天地绝命阵!”
宗泽再次乐了,当初辽国有没有天门阵他不知道,反正他认为李敬这种全部利用火器的战法,非常了得。
义军组队匆忙,没有长时间打磨,训练,实战,凝结战阵就是一句空话。
这种利用火器的打法,可以减少义军训练时间,配合李敬义军让金军忌惮的诡异手段。
对于宋金之战而言,是因地制宜,非常合适的战法。
宗泽等人笑谈落入邢掌柜和魏都头耳中,两人脸色难看的很,再次对望一眼。
城外领兵的,决计不是李二郎那个惫懒棒槌。
天知道,真相浮出水面,李家和马帮会如何被世人嗤笑。
磁州知府又会不会脸红燥热,无颜面对世人。
听不下去啊!
突然有种想跳下城墙,一了百了的念头。
好在宗泽没有继续说,转头吩咐兵士准备。
李敬他们烧了金狗一个辎重营地,还有两个在城外,都距离城墙不是特别远。
宗泽已经吩咐三路准备,两路对准金军辎重粮草的方向。
一路对准了西南边李敬他们的战场。
他并没有说要立刻出击,这是让他们准备下午出击。
宗泽深刻的明白,李敬不大量杀伤金狗,完颜宗望焦躁之心不起。、
绝不是破敌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