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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石榴墟

    第十二章石榴墟

    晚饭桌上,涂山红对沈七说,荆山景淮姐姐又来信了,说她身体不大好,开年,族里要祭祀祖庙和灵泉,祠堂也要扩大。说不得又会动母亲的坟茔,希望她尽快回去一趟。当初在荆山的三年,也就景淮姐姐与涂山红亲近些,别的姐妹兄弟,就是顶了个亲眷名份的生人。这两年,偶尔往来书信的,就只有这位淮姐姐了。

    沈七沉吟了片刻说:“你看,这次回去,要不要把岳父岳母的牌位,请来苏州?以后也方便些。”

    涂山红低着头:“族长多半是不肯的,他当年那么在意血脉正统,段不会允许他最得意的子侄牌位,不在祖宗祠堂。”

    “我陪你去了再说吧!”

    涂山红摇头说:“你是最不自在那地方的,你还是别去了,免得闹心。”

    “娘——,我陪你去。”幺幺小嘴里包着饭,睁大眼睛听得认真。

    “你去干什么?”

    “我去拜祭阿嗲好婆呀!”小不点说着从隔壁小伙伴嘴里学来的苏州土话,理所当然的道。涂山红和沈七有些意动的对视了一眼。

    两骑快马,风尘仆仆地被拦在了怀远县城门口,守门的士卒说,这几天新上任的县令大人,正在整饬坊市道路,城里不可以行车马。无奈,要上荆山只能外城绕过石榴林,从后山道进去了。

    涂山红跳下马,把裹在斗篷里,颠簸了一整天的小丫头抱下马背,青石接过马缰,自去城门口的行脚驿站里寄养马匹。

    “天快黑了,我们还是进城,找间客栈歇息一晚,明早上山吧!”涂山红心疼幺幺,抱在怀里对青石说道。

    小丫头挣扎着要下地来,说屁股疼腿麻,想走路。青石宠溺地拉起她的小手说:“别逞强,一会忍不住哭鼻子就丑喽。”涂山红给她捋好粘在脸上嘴巴角的碎头发,自后背脊梁到腰腿,上上下下轻柔地给捏了一遍:“叫你平时好好练练功夫,总偷懒,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一行三人就近寻了家客栈,要了两间干净房间,吃过晚饭,小丫头洗完热水澡,就沉沉地睡去了。青石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客栈小二说,城门要卯时三刻才开,而且上山也不好骑马了,那一段官道最近在重建,据说普通百姓也不让上山。”

    涂山红心里隐觉丝丝不快“明天你就负责照顾好幺幺,如果实在进不去,你俩就在客栈等我,我一个人去。”

    次日,太阳刚刚在东方的云海里,溢出第一缕光彩,朝日崖畔就显出了涂山红和青石的身影。远处山峰溶溶,烟云缥缈。解开绑缚幺幺的背带,三人缓步向远处的主峰走去,一路山石如脊,绵延起伏,远处大河如锻,蜿蜒旖旎。

    不多时,三人停步在一处山门前,两截巨大新鲜的柏木树桩,杵在两边的石阶旁,目测至少有两人合抱的粗细,一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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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细密纹路,展示着它悠长的岁月年轮。旁边散落了一地的木屑石材,这两株巨柏,曾经是这座山峰一处标志性的存在,不知多少年月。旁边山道走出了两个人来,瞧着面生。其中一个喝问到:“你们什么人?怎么进得山里来的。”

    “姑苏涂山氏,接景淮姐姐书信前来探望。”

    其中一个年级稍大点的,狐疑地睁大了眼睛,凑近了些,盯着看涂山红微微泛蓝的眼珠,问道“你莫不是夏侯二爷家里的那位小姐......?”

    “正是”涂山红打断到:“烦请通报族长,待涂山红拜祭了父母之后,再去祖屋请安。”

    “呵呵,小姐您有心了,如今族长不在山上呢!祖庙灵泉都在翻新扩建,您要拜祭请自便,只是祠堂那边现在已经封禁了。”

    “多谢”涂山红不想多言,领着青石和幺幺,向着石榴墟方向走去。道旁二人,眼神玩味。

    石榴墟,主峰临大河湾向西的一处凹台,也是涂山红父母的墓地。母亲当年,爱极了山下那满坡成片的石榴林。父亲在弥留之际,千叮万嘱地的,让涂山红把他们的骨灰合葬在这方僻静处。并自名石榴墟,入口处种有两行松柏,涂山红年年独自上山来清扫祭拜。

    族里的老人们多有不满,认为这不合祖制,父亲生前并没有分家立户,这一房的嫡兄子孙等,应该葬入祖坟,牌位供入祠堂。非是父亲不愿,而是母亲的外邦身份,一直不得族里认可。涂山红十二岁的时候,跟随父母自碎叶城归来,族里各房人们可是冷淡得很。要不是父亲的那一身功名,当时还名为夏侯红珠的小姑娘,还不定能写入族谱,后来发生的事情,真真应了那句世事无常......

    眼前的石榴墟一片狼藉,除了坟茔墓碑,松柏还在,其它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黄泥地,凌乱的石料,像巨大的虫子般,一截一截的摊放在被推平拓宽的泥地上。

    涂山红气息沉重,袖子里攥紧了拳头。就在这时,松柏后面慢慢地转出一个妇人来,青布袄褂,头发用一块蜡染碎花布,包成了堕马髻,用一根黄杨木簪子别着。她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过来,生怕踏出声响,会惊散了眼前景象似的。烟熏过的眼睛,往上看看涂山红,又往下看看粉嘟嘟的小丫头,眼框里慢慢盈上水光。她惊喜地伸出手,激动地指着自己嘴巴,略带颤抖地发出“啊啊——啊——”的混沌声音,手上下不停地比划着。

    “你是阿姑?”涂山红也认出来了眼前的妇人,她不停地点头,拘谨地抿着嘴笑起来,那眼泪珠子却再也忍不住了,扑簌簌地从眼眶里滚落直下。

    涂山红上前猛的抱住了哑妇人:“您到哪里去了?父亲走了,您到哪里去了啊?您怎么过的?”妇人任由她抱着自己瘦小的身体,用手一下一下地拍着涂山红的后背,就如当年拍那个闹腾地小丫头入睡一般,两人压抑无声地大哭起来……。

    青石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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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小幺幺背过身子,齐齐地抬头看天。

    “婶婶,有一大群人要过来了”。青石耳力好,出声提醒道。

    涂山红收住情绪,轻轻地推开哑姑,用袖子抹她的眼泪:“有人来了,好阿姑,不哭了,不哭……。”哑姑听说有人来,瞬间抬头起来,手忙脚乱的比划:他们找你的,我有事,你要来这里找我,找我找我……

    她用手势急切地表达着,直到涂山红点头说好,她才急急忙忙地,躬身钻进旁边的乱树林子里。

    “当真是红珠妹妹回来了,没见山门小子通传一下,该来迎接的。”人没到,声音倒先到了。一个打扮明艳、身段丰腴的锦衣妇人,带着两个丫头并七八个青衣汉子,脚步匆匆地赶来。

    “景淮姐姐”涂山红有些惊讶地叫道。

    景淮亲热地拉起涂山红的手:“又听到你这么叫我了,真叫人开心啊!”有随从在条石上铺了两个厚毛垫子,景淮就拖着涂山红要坐下,涂山红直着身子僵着手没有动。

    景淮见状,从背后挥手示意收起了垫子,拢手弯腰赔了一个礼:“请妹妹恕罪咯,族里今年接了旨意,把这荆山捐与怀远县城共荣,上月有风水大师来堪舆过,这里打算要修一条下山道,供百姓游玩往来方便,这一片石榴林坡也要占用了。所以,只能请二叔和婶婶入祖墓,原本应当提前通晓妹妹的,因族长定的吉日还未到,是下面管工的奴才心急,先动了周边,已经训斥过了。请红珠妹妹见谅!”

    听着这番道理说辞,涂山红眼眸沉沉地看桌她,问道:“淮姐姐身体可还好?”

    “啊?好,好着呢!”景淮有些意外地答道:“难为妹妹挂念呢!多年不见妹妹,还是这么好看,身板怎么还这么单薄呢!……”景淮拉着手,继续亲热地喋喋絮叨着,仿佛当年,家里丢失了一个妹妹,而家里人却当妹妹是去亲戚家了,如今她自己回来,倒是要来关心亲近一下的。热乎话说着,入耳过心就是凉的了。

    涂山红低着头,慢慢地的调整着呼吸,转过身面对着墓碑,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如此!就不麻烦族里了,红珠不孝,还是请父亲母亲去苏州安息吧!”

    景淮忙说道:“妹妹尽说见外话,族长已经吩咐祠堂管事,祖坟那里新建墓地,不过几日就能好,到时候,随便选个吉日,迁移过去就妥了,妹妹可自在山里等待几日。”

    “父亲生前爱护母亲,喜欢自在,特意嘱咐我,他们故后必须合葬一墓。族里规矩,我知晓,所以就不叫族长为难了。劳烦景淮姐姐转告族长,涂山红明日自请父亲母亲,迁移苏州去。”

    涂山红跪在墓前,弯腰拜伏,额头触地,久久不起。幺幺挣开青石的手,跑来下手位置,扑通一声也跟着跪了下去,磕头在地......

    山风呼啸,榴叶飘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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