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随莫问来到聂天行身边,大家席地而坐,围成一圈。莫问把碗递到戚无忧面前,说:“戚先生,请用碗。”戚无忧这才转过身来,抱着酒坛,不理会那酒碗,而是问道:“这是什么酒?酒香气内敛,外面看上去跟水没什么两样。可喝上一口,浓而不烈,纯正厚重,还有一丝幽香。真是好酒!我也算是遍偿天下琼浆玉液,却没有喝过这种酒!”
莫问边给几人斟酒边说道:“我去定教时路过万家,闻到一股清香,想到万家是酿酒世家。我就在想,来见掌柜的,好东西没有,这酒无论如何是要带上两坛的。我便进了酒庄,适逢一青年女子,在带人装酒入坛。我见那酒无色无味,清澈如水。便问那姑娘,这是酒还是水?那姑娘说:当然是酒。她见我不信,就舀了一小杯,请我品尝。我虽然不善饮酒,可喝了一口后,也知道这是难得的好酒。便让那姑娘再来一杯,但那姑娘却再也不肯。还说什么:我这百花酒,又叫神仙打架,意思就是说,即便是神仙喝了,也要醉的相互打架。常人更是喝上一口,便要醉上七天。你老人家偌大年纪,刚才已经喝过一杯,不能再喝了。”
莫问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我也不想和一个姑娘家的多说,便提出要买。可那姑娘却说不卖,还说她的百花酒,是用一百种奇花异草,外加三种奇兽血液,用了十年时间,仅制成了二十坛而已,多少玉珠也不卖。我说叫万年出来,我跟他说。那姑娘却笑了,说道:这酒可是我酿制的,你找我爷爷也没用。于是我便装醉,那姑娘也不来赶我。我待到他们装坛完毕,便出手抢了就跑。我估计万家,这会还在南山中,搜索我这盗酒的贼儿。”
莫问说完,戚无忧哈哈笑道:“原来这叫百花酒!哈哈,好,好,老弟干得漂亮。万家自以为势大,绝想不到有人敢上门抢夺。痛快!”也不知他这好夸莫问做得好,还是夸酒好。戚无忧举起酒坛对大家说:“来,咱们喝,喝。”乔峰应声举起酒碗,冲每个人示意一番:“请,请,请。”然后仰起脖子,迫不及待一口气喝干。乔峰生性粗犷豪放,加上之前一直都是忙忙碌碌,也没有那个闲心和时间,日子也算是清贫,因此他是好酒而不会品酒。他只觉得这什么百花酒,入口柔软细腻,远不如之前喝的那些老白酒味烈干涩来得过瘾。
所以无论是聂天行,还是戚无忧,对百花酒都是赞不绝口,而他一个好字始终没有说出口。他放下酒碗,见聂天行与莫问都只是喝了一小口,浅尝即止,就连戚无忧也只是小嘬一口。乔峰略有些不好意思,尴尬一笑。戚无忧眼神不怀好意地瞪着他,莫问则又提起坛子为他斟满。说道:“小爷若是喜欢,便多喝些,塔里还有。只不过这酒后来劲很足,一旦醉了,没个三五天怕是醒不了。”
乔峰点头谢道:“多谢老丈提点。”
莫问端起酒碗对聂天行说:“掌柜的,老奴敬你。”聂天行点点头嗯了一声,端起酒碗邀请戚无忧与乔峰同喝。乔峰端起酒碗,一口气又是大半碗酒下肚。这倒不是乔峰贪杯,这百花酒对他来说,如同喝水,喝着没什么酒劲,他也没想喝那么多。只不过这是习惯使然,他往日喝酒总是大碗,且往往是一口下去就见底。所以他虽然是收着喝,可也去了大半碗。戚无忧看了眼乔峰酒碗,忽然一个巴掌朝乔峰脸上甩过来,喝到:“你喝得这么快,一会喝完了,我喝什么?”
打脸是最侮辱人的动作,慢说乔峰乃是一代豪杰,就是常人也受不了。乔峰自然伸手挡住。戚无忧又伸脚来踢他小腹,乔峰提前抬腿封住去路。两人坐在那里过了三招,戚无忧嘻嘻一笑,说:“好小子,还敢还手。”说着放下酒坛,跳了起来。抬起右脚踢向乔峰面门。
第一碗百花酒下肚,已经有了一会,刚才这一运动,加速酒劲发作。乔峰酒意上涌,想着戚无忧竟然如此无视自己,要打自己耳光。于是也跳了起来,避过那一脚后,大声喝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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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敢!”
戚无忧笑吟吟后退两步,说:“那我就宰了你,免得跟我抢酒喝。”说完嘴巴一张,从里面吐出一物,见天便长,霎那间长至一尺有余。宽也一尺有余,厚不过八分。看上去像是一个正方形的铁块,只不过中间空出一块,边宽两寸左右。
乔峰此时醉意已有八分,面对戚无忧怡然不惧,说道:“死则死耳,又有何惧?!”莫问见戚无忧吐出那物,低声惊呼:“劈天尺?!”然后就要站起来,被聂天行按住了。聂天行先是对戚无忧说道:“老妖怪,你已时日无多了吧,还妄想擅动灵力?”接着又对莫问说:“在这里只要不用灵力,纯以肢体之力动手过招,却是无碍。”莫问听了后,又坐了下去,不过眼睛却始终盯着场上二人。
戚无忧也有五分醉意,他听了聂天行的话,嘴巴一张便收了劈天尺。一个跳跃来到乔峰面前,举拳便奔向乔峰胸口。
乔峰原本八分醉意,可一动手,酒意似乎去了两分。他侧身避过,再顺势抬起右脚,反踢戚无忧小腹。乔峰于聂天行的话,也听得真切,不敢妄动真气,只凭体力与戚无忧过招。乔峰身体健硕,但凭身材,属于孔武有力型。而那戚无忧,虽然身形不及乔峰高大,可身体犹如精钢。两人手掌相触,乔峰总是被震得生疼。不过开始两人你来我往,拳打脚踢,斗了个旗鼓相当。待到三十招一过,乔峰酒意更甚,越加勇猛。也收起了对于戚无忧那些神通的敬畏之心,什么少林拳,罗汉拳,太祖长拳一一使将出来。渐渐地在招式上,竟然打得戚无忧毫无反手之力。
戚无忧这时也有七分醉意,似乎忘了自己还有大手段。不然以他的脾气,怎可忍受得了被一个小辈,打得没有回手之力?!两人又斗了一会,此时乔峰酒意已经十分,忽然大喝一声:“吃我一掌。”他先是抬起右脚踢戚无忧左肋,跟着拳打戚无忧面门,最后掌拍戚无忧肩头。这一连三招快如闪电,而前面两招皆是虚招,最后这一掌才是实招。
戚无忧在招式上,完全不是对手,加上乔峰一声断喝,已然有些手忙脚乱。堪堪避过一脚一拳,第三掌却再也避不过去。虽然挨上了,吃亏的可能反而是乔峰,可这面子丢得不小。正想着要不要出大招,却见乔峰掌至中途,忽然扑通一声摔倒,就此醉了过去。戚无忧愣了下后,忍不住在乔峰小腿上踢了一脚,嘟囔着:“好家伙。”可他精神一松懈,酒劲立马上涌,也跟着醉了过去,扑倒在乔峰身上。
乔峰醒来时,莫问就坐在他身边。于是顺嘴问道:“老丈,我醉了多久?”可话出口才清醒过来,这里永远的灰白两色,哪有时间记忆?莫问摇摇头:“回小爷,老朽不知。”乔峰看了眼聂天行与戚无忧,在几十丈开外,两人都在闭眼打坐。他也坐了起来,直到此时,他才在心里暗暗喝了声彩:果真是好酒。一般来说,醉酒后都是有症状的,即便是习武之人亦不例外。轻的口干舌燥,重则头痛欲裂,浑身酸软。而这百花酒,醉过之后醒来,既没有口干舌燥,更没有头痛欲裂,反而是通体舒泰。
乔峰活动了一下手脚,坐直身子,正色对莫问说道:“老丈你可千万别再这么叫,这让乔峰如何担待的起?老丈还是叫我名字好了。”莫问点点头,遂改口称呼乔峰为小哥。随后略有些诧异地问乔峰:“原来小哥姓乔么?我还以为小哥姓萧。”乔峰心下一惊,不知莫问何以知道他原本姓萧。忙问道:“乔某原姓萧,后来改姓乔。不知老丈却何以得知?”乔峰仔细端详着老者,确信此前从来没见过。
莫问慢慢说道:“那日我去定教,在周之舟的后花园内,刚将他制住。忽然门外进来一彪形大汉,身材样貌与你几乎如出一辙。他见我擒住周之舟,便要上前与我动手,却被周之舟喝住了。而后周之舟对那人说:萧远山,往后我不在教内,你还是去找你的师傅吧。”“什么?”任凭乔峰如何心性沉稳,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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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来说,不啻于石破天惊。他騰的一下站起来,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无论是莫问刚才说的,那些赫赫有名的人物,还是戚无忧与聂天行所表现出来的手段,乔峰都确信自己,已经脱离了原来的那个世界。可自己与阿紫也是机缘巧合,无意中坠入那个奇怪的通道内,才会来到这里的。可爹爹是怎么来的,难道也是从那个通道?似乎这不大可能,那条通道在斜坡上,即使走近也不易发现。还有他和谁一起来的,怎么认识的周之舟?爹爹竟然还有个师傅,他在少林寺时,不是已经拜扫地僧为师,皈依我佛了吗?诸多疑问充塞着心头,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要说是莫问诓骗自己,显然更不可能,说得出萧远山这个名字,还说身材样貌与自己无异,那就是真有此事。乔峰拱手问道:“敢问老丈,萧、萧远山他、他可还好?”莫问见了乔峰的表情,已然清楚,那萧远山与他必定大有关联。回答说:“回小哥,精气神都很好。”乔峰听说老爹精气神都很好,这才放下心来。又问道:“老丈可知道那萧、萧远山他师傅是谁?”莫问摇摇头:“我常年居住深山,对外界知之甚少。”言下之意显然是不知道了。
乔峰接着又问:“那定教又是什么样的势力?”莫问奇怪地看了眼乔峰,意思很明显,像是说你也是深山来的吗?连定教都不知道。不过嘴上却说:“定教是南山众势力之首,而南山又是七大名山之首。不要说那些依附它的势力,光是下属分支教派,教众何止千万。”乔峰心中又是一惊,如此庞大有名的势力,自己居然不知。难怪莫问那一眼满是疑惑。千万教众,还不算附属势力,这比起一个国家来说,单就人数而言,也是差不离了吧。乔峰心想,这老者每说一句话,还真是总让人出乎意料。
乔峰还想再问,莫问抢先说道:“小哥,我实在所知不多。再说这牢笼之中,多数是出不去的了,问来何用?”莫问的意思很显然,大家终要死在这里,知道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原来莫问在乔峰沉睡的这几天,已经跑遍了天牢的每一个角落。他比乔峰更过分,连每一颗树都不放过。甚至连每一片树叶都几乎翻过来看看,可哪里有出口的痕迹!
“老丈说的是。”乔峰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到,人非草木,岂会无情?不知道便罢了,既知道老爹也在这里,叫自己如何不想了解个清楚?只是他相信莫问,知道的确实不多,便没有再问。只是他心里又多出一重心事,除了挂念阿紫外,又担心起老爹来。过了半响,乔峰终究是忍不住,再次问道:“莫前辈,不知那周之舟,是何许样人?”莫问自出现后,表情几无变化,此时却皱着眉头,口气也有微怒,说道:“他本是掌柜的弟子,掌柜的教他武功,给他玉珠修炼。可他学有所成后,竟私通主母,而后更是携带主母私奔出逃。你说他是什么样的人?”
乔峰听了心中一突,先前莫问说,周之舟在自己为难之际,还不忘提醒别人快走,对他是颇有好感。可他居然是个忘恩负义,背主求荣之辈。所谓人以群分,这样的人身边,聚集的自然也是些奸诈小人。爹爹秉性刚直,整日与这些人为伍,岂不是很危险?爹爹武功与自己比起来,本在伯仲之间,可如今爹爹年老体衰,而自己又精进勇猛,现在怕是多有不如了。自己对上眼前这几人,尚且没有还手之力,何况这异世诡辩莫测,即便爹爹不在定教中,也是举步维艰。
自己从未在爹爹身边,尽过一天孝道,每每想到这事,乔峰也常感无奈。现在既然同来异世,天上地下,也要找到爹爹,岂可让他再受人欺辱?!乔峰想到此处,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到爹爹身边。他也没有心思再说别的,站起身来,抬头四下张望,想要再找找看,能否找到出口。却见戚无忧朝他走来,并且面上不再是往日那种嘻哈神色,而是神情紧绷,目光有些散乱。乔峰等戚无忧走到面前,正要招呼,却见那戚无忧二话不说,抬拳便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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