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覆积的洛京自城外远望,便见连绵的雪顶悠远而肃穆蔓延至天际,洛京在苍穹下,在风雪里,神秘而深邃,沉默的坐落在大靖这座伟大王朝的中心。
洛京雄伟而广阔,四面绵长而高大的城墙共有八门,除东南西北四门之外,在每座主城门相隔五里处均各有一座副城门。昨日有辆囚车从东门入城,令暗流涌动的洛京更多了几分沉抑,而今日在东城门外的山林中,也来了一辆囚车,只是这辆囚车被黑布遮掩的密不透风,与昨日十分不同。
深深的积雪令人寸步难行,这辆囚车停在小山脚下,只有一名老汉坐在车辕上,缩着身子勒住马缰。
李故书看着山脚下的囚车,黑布遮掩住风雪,使得没有雪花留存在如油纸的布面上,同样的,它也遮挡住所有人的目光,在黑布揭开前,没有人能够看到囚车里的情形。
囚车里应当是犯人,却没有兵甲押解。见到囚车的所有人都会猜想里面是一个人,但任何人却都无法知道里面究竟是谁。在这个时间,这辆囚车一路行来已经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但是没有人敢于窥探黑布掩藏下的东西,即使这辆囚车只有一名老汉赶车,一位年轻人押车。
因为这辆车是公孙家的,而那个年轻人姓公孙。
蜀北的那个公孙。
大靖历经风云变幻,兴衰荣辱上千年,帝王更迭数十位,大靖朝内数之不尽的家族,势力乃至朝堂重臣亦是更迭不休,但是无论何时,总会有些例外,他们从大靖朝立而至如今,一直是钟鸣鼎食之家,即使有兴衰起落,却从未真正衰败过。
蜀北的那个公孙便是如此,只是令人惊异的是,公孙家自太祖立朝称帝后,便再未有人致仕。只是从未有人怀疑过公孙家的实力,上千年的积淀,是令人无法想象的恐怖。
李故书微微有些沉默,只有雪越来越急,风声也呼啸起来。在这冬日的野外,更是寒冷几分。车辕上的老汉闭着眼老神在在的打着瞌睡,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能有如此的安定也十分不简单。
站在李故书身旁的年轻人看起来雍容华贵,银灰色的狐裘,加之雪白的锦帽看起来十分风流潇洒,与李故书的儒雅从容虽然迥异却各有千秋。而能与李故书相辉映的人自然不简单,公孙止,文武双才的武公子。
公孙止从狐裘下探出手来,修长白皙的手似乎与白雪融为一体,只是那丝丝凉意让人感到刺骨,公孙止微微叹气,道:“何至于此,二十万人枉送性命,何至于此啊......”李故书侧目,看向身边这位公孙家的人杰,似作茫然不知,道:“子锦,不知此话何意?”
公孙止捻着指尖的雪,摇头笑道:“故书,你这才是大智若愚啊。”话落便缓步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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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行去,李故书也不禁露出笑容,只是转瞬便淡了下去,也跟随着向山下去,似乎风雪里留下轻微的叹息。
山脚下马车已缓缓向洛京行去,李故书与公孙止两人驱马跟随在后。
李故书看着隐约在风雪中的这座雄城,在这平静之下却又藏着多少蝇营狗苟,他恍惚间觉得有些茫然,却又平复下心情,转而向身侧问道:“马车里这是何人?不知可说吗?”
公孙止直言道:“我也不知,这事是老太爷亲手操办的。”却思索片刻后又道:“但是老太爷说这人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或许能一锤定音。”李故书沉默片刻后,便笑道:“公孙老太爷的话,我自然是信的。”随后又不禁问道:“公孙家早已不在朝堂,亦甚少参与朝堂之事,如今又为何......”语未尽却意已明。
公孙止笑了起来,道:“公孙家的祖训是不得违背的。而我此来只是为了替何家留下血脉,不为朝廷之事。”
听到公孙止说起公孙家的祖训,李故书倒不禁笑了,公孙止可是今年的武状元,但是这也并未致仕,只是博一个名声罢了,这也是由于公孙止散漫随心所致,否则公孙家是不会允许发生公孙子弟参加武举这种事的。
李故书整理思绪,问道:“莫非公孙家和太傅有旧?”
公孙止轻笑摇头,道:“老太爷说,有些人不该死,但是人既然死了那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就应该做些对的事,就算不能找到真相也要力所能及的做些什么。”他语气有些感慨,亦有些沉重,这世上总有些事让人无能为力,却不能让人放弃。
李故书听完后沉默一会儿,却露出笑容,他已想通了些什么,尽人事听天命,不会让人感到无力,而无所作为才会让人真正绝望。他不相信这世间找不到正义,现在被遮掩的真相早晚会如幼苗出芽般历经艰辛破土而出,他不知道自己想通了些什么,但是他找到了自己一直坚守的正确方向。
李故书眉宇间阴翳不再,又见几分从容。他向公孙止道谢,“公孙兄,多谢为我解惑。”公孙止对故友的情绪变化了然于胸,便眉梢一挑,道:“故书,你竟如此生疏于我?”李故书笑道:“子锦莫怪,那我赔礼道歉如何?”公孙止亦笑了起来,“那可得有佳酿才行。”
谈笑间,雪中人影模糊远去,便已入了洛京。
此时兵部衙门却热闹的不行,已近年关本来便是事务繁忙,各地的事务都汇总到洛京,六部衙门都是忙的脚不着地。可是,今日六部几位部堂大人都推压了积压的事务,在兵部吵了起来,几乎要动起手了,争论的便是人犯何祠究竟要关押在何处。
可没多久,大理寺,御史台的人一到,情形又变了,几位部堂大人口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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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致,如此重大的事件,人犯必须得留在六部衙门。
可是这大理寺和御史台的大人也不是好惹的,这除了兵部和刑部之外,其余四部哪有关押犯人的事?这可不就是越俎代庖?这后来的二位大人说到底本就是靠着嘴皮子吃饭的,所以即使人数少,却也不吃亏,争得却也是不相上下。
这御史台的大人本就是脾气暴躁,说到底还得是动拳头,一拳就对着礼部尚书这之乎者也的老头子打了上去,这位老夫子也是气的不轻,气的直哆嗦,这可是下级打上级!虽然一个是御史台一个是礼部,但是他堂堂二品大员,这传出去他这一世盛名可就丢了,况且这气也不能白受。
这老夫子脱了鞋就对着那御史台的大人砸了过去,倒砸了个正好,这脸上一个完整的鞋印子。那位大人也是正好被人拉住了,没成想吃了个亏,这下就两边都拉不住了,在场的几位部堂都成了打群架的。
李隶赶到兵部的时候,这几位朝堂上的大人官服都撕烂了不说,嘴里也是污言秽语,都不肯吃亏,活脱脱就像是街头巷尾打架斗殴的地痞流氓。李隶看到这一幕也是感到好笑,转而却又头痛起来,苏三省看着御史台的另一位御史中丞在那儿一打二还占着上风,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隶急忙令人将四周围起来,这里发生的事可不能传出去,但想来也是瞒不住的,也只能尽量遮掩一些,但也不能绘声绘色的流传到市里坊间,否则到时候又是一番波折。又令人即刻进宫禀告,这事需请宫里下旨。
遣去禀告的人还没走多久,宫里便有口谕到了,来的人还是陈公公,陛下身边最贴身的人,胤德帝入玄妙观是独身一人去的,只有禁卫军几位统领贴身护卫。
口谕是如今监国的四皇子传来的,“几位打架的大人先缓缓,不如先到尚书房来坐一会儿,再接着打?”这话让几位大人有些尴尬的停了手,虽然陛下不在,但是四皇子监国是朝臣皆信服的,而且以后继承大统的极有可能便是这位四皇子,只是令人不解的是,陛下至今未立太子,这也让其余人有了些小心思。
礼部尚书,这位老夫子四处找来找去却只找到一只鞋子,看的陈公公也是愕然,还有其余几位大人也好不了多少,李隶也急忙道:“不如几位大人先去后堂整理一番衣着,稍后片刻便一同入宫。”
陈公公也是懂得分寸,也不催促,几位大人也是提着破衣烂衫去了后堂,吩咐同来的家丁下人赶紧回府或是回衙门取来自己备用的官服,这兵部一时倒也安静下来。
李隶令人打扫清理大堂,也请陈公公到另一处偏房稍坐喝茶。
只是,这兵部衙门打的一架却也只算是一个开始,这洛京以后也是不平静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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