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正是荆芥花开的时节。
荆芥小筑中,一朵朵紫色的荆芥花争相盛放,一阵清风拂过,花枝随风起舞,携着一股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飘荡在空气中,惹得过往弟子驻足细嗅。
一片花瓣被风吹落,在地上盘旋一下,又乘风而起,迈着欢快的步子,飘向院外。
两个孩童正在院外嬉戏,不经意间抬头看见那空中漂浮不定的花瓣,来了兴致,一前一后地朝花瓣追赶而去。
花瓣自是不愿成为玩物,借着风势,愈飘愈远。
忽然,风止了。
花瓣像是玩倦了一般,晃晃悠悠的下落。它进入庭院,穿过木窗,顽皮地落在了正安然入睡的少年脸上。
“守墟师兄!守墟师兄!”
稚嫩的童音打断了少年的美梦,李守墟揉了揉眼睛,想起身出去开门。
一翻身便见一片荆芥花瓣从额头处滑落,李守墟拾起花瓣,鼻子凑近,细细闻了闻,嘴角不自觉地翘起,将花瓣收人袖口,起身下床。
脚踩在地上,李守墟忽觉一阵虚弱感传来,腿下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适应了片刻后,李守墟躬身敲了敲麻木的双腿,苦笑着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守墟师兄你快开开门,瑾瑜师姐都说你在行悟院里了,别装蒜了!”
在门外交叠童音的催促中,李守墟解开门扣。两个约摸四五岁的孩童正站在门外,大声叫喊。
李守墟自然认得他们,他们在很小的时候被带上山来,神持见其资质不错,便收之为弟子。年纪稍大的孩童名叫赵祈安,另一个乃是他的胞弟,名叫赵祈乐。
木门打开,两个孩童立即眉开眼笑,争先恐后地溜入院内,满院寻找着什么。
苦寻一圈无果后,这才跑到李守墟身旁,赵祈安扯着他的袖子问道:“守墟师兄,你有没有看见一朵荆芥花?”
“荆芥花?没有看见,”李守墟摇了摇头,指着荆芥小筑的方向,“要荆芥花就去问你们瑾瑜师姐,我这里可没有什么荆芥花。”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赵祈安依旧不愿离去,嘟着嘴道:“刚才明明看见它从外面飘进来了,还长出翅膀能跑了不成?我们再找找看。”
赵祈乐极为认同地努力点了点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搜索。
李守墟微微一笑,也不劝阻,乐得逗一逗他们。
搜寻途中,赵祈乐无意间撞到一个人,他抬起头,看清了后者,发出“呀”的一声,转身从夺门而去。
赵祈安听到声音,转头向他弟弟的方向看去,随即瞪大双眼,低头道一声“行持师叔好”,接着拔腿就跑。
看着仓皇而逃的兄弟二人,李守墟偷笑一声,朝着来人方向一拜,恭敬道:“师尊。”
郑承韬面色略显苍白,李守墟昏迷的这七天里他也是一步未出行悟院,一边修养一边照看李守墟。
所幸当日林沐浩及时撤去启灵大阵,这才未致一众道持重伤,经过这几日的疗养,血祭造成的亏元之伤已是恢复了不少,只是将消耗殆尽的真元再修炼回来却要花些时日了。
看着李守墟虚弱的样子,郑承韬问道:“身子可有不适?”
李守墟答:“没有不适,只是觉得浑身软弱无力。”
郑承韬接着问:“可是体内真元枯竭所致?”
李守墟点了点头,他醒来时就已经发觉,这次启灵将自己这些年辛苦攒下的真元全部耗尽了。
郑承韬走近,拍了拍李守墟肩膀,示意他座下,“这也无怪,启灵所需真元甚巨,修习一段时间就会恢复。你再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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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物诀试试。”
“好。”李守墟颔首,闭眼、打坐、念诀。
随着法诀的运转,李守墟身上开始慢慢散发出极为微弱的清色光辉,周边的天地灵气开始慢慢转为真元,存于丹田经络之内。
李守墟轻咦一声,他发现他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似乎快了很多,之前修习之时都是需要先将忘物诀运转周身三遍才能逐渐吸收天地灵气,而今天忘物诀只运转了一半不到,竟然已经吸收了不少天地灵气。
将忘物诀运转一圈以后,李守墟站了起来,难掩喜色道:“师尊,我运转忘物诀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变快了。”
方才发生的一切郑承韬都看一切看在眼里,他面色不改,缓缓点了点头,道:“启灵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的疏经就是以强力真元疏导修复你断裂的经络,被海量真元疏导的经络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自然是此前无法比拟的。”
“灵台可有感觉清明了些?”郑承韬再问。
李守墟略微一怔,他并未觉得灵台变得清明,甚至因为昏睡时间太长,导致刚睡醒时还感到了一阵头昏脑胀,这自然是不敢对师尊说的,只是道:“并未有何感觉。”
郑承韬心下低叹一声,缓缓开口道:“至于第二部分的贯穴则是借北斗之力贯通你晦涩的穴道,以增加你的蕴灵。蕴灵变多最直观的感受便是灵台变得清明,这样在日后修行法决秘术的悟性自然也会变好,最重要的是你八岁之前的记忆也有可能恢复。奈何在贯通你的最后一个穴位——百会穴时,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变得乌云密布,瞬间下起了雷雨,致使启灵失败。”
静静听完行持的话,李守墟后退一步,朝着行持深深拜了下去,低着头道:“能疏导修复经络我已经很满足了,百会穴无法贯通是弟子太过愚钝……”
行持看着毕恭毕敬的李守墟,又想到众道持对于天禁的看法,只觉心中一阵无力,摆了摆手道:“不必妄自菲薄,北斗被遮乃是天数,与你并无干系。近期不会下山苦行,你且安心修习,争取早日到达忘物境。”
李守墟依旧勾着头,没有去看行持的眼睛,只是道:“是,师尊。”
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子,行持暗自长叹一声,转身往悟行院深处走去。
行持走后李守墟并未回房,而是从袖口拿出那片荆芥花瓣,呆呆地杵在原地,看着花瓣上清晰的纹理,一时间竟是看得痴了。
此后的几日,李守墟一直在悟行院中修习,经过的这段时间的修养,体内的真元不仅恢复如初而且隐隐有所增加。
这日,李守墟正在屋内入定打坐,忽闻屋门被推开,但见沈清澜火急火燎地走了近来。
几日没见的好友来访,李守墟立即起身,指着床边的木凳,笑道:“清澜,快坐。”
“坐什么坐,快跟我走!姜麒要跟云暮师兄的斗法马上开始了。”沈清澜一个闪身窜到李守墟身后,伸出臂膀,拦住他的脖子,做势往外走去。
李守墟费力地挣脱开来,疑道:“姜麒是谁?从未听过。”
沈清澜看着李守墟,露出鄙夷的神色,急道:“快走,边走边说。”
说罢便迈步向外面走去,李守墟无奈一笑,跟上前去。
“姜麒到底是谁?”李守墟两步追上沈清澜,追问道,“他要与云暮师兄斗法?云暮师兄可是连墟内长老都击败过的。”
沈清澜再次鄙视了李守墟一眼,解释道:“姜麒是炎界岭年轻一代翘楚,同时也是岭主姜腾的孙子。几月前,姜麒开始挑战神州各大门阀的年轻弟子,而且只挑个中魁首斗法。连月来,接连挑战了雪域阁、血雾渊、狱法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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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音峰和泰安峡。”
“战绩如何?”李守墟啧啧称奇,连忙问道。
沈清澜严肃的面色中露出一丝兴奋,道:“共战五场,胜了四场,平了一场。”
“啧啧啧”李守墟砸了咂嘴,修炼祖脉道的炎界岭位于神州东部边界,地处偏远,历来安土自居,没想到这次居然主动挑战各大门阀,且所得战绩不俗。
李守墟接着问:“那他输给了谁?”
沈清澜答道:“道音峰,李雪枫。”
李守墟皱起眉头,自己跟着行持在神州苦行,多多少少也听过一些天赋异禀的年轻弟子的名号,可这姜麒和李雪枫二人自己竟是闻所未闻。
二人说这话,不知不觉间便已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处位于天虞峰山脚不远处的平台,台子呈方形,长宽各为九丈,专供墟内弟子比试切磋之用,其名为:淬砺。
此刻,淬砺台周围人头攒动,已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让一让,让一让。”沈清澜扯着李守墟往里挤去,生怕错过这场比试。
经过几番磕磕碰碰,二人终于到了淬砺台的边缘,再往里便是弟子斗法的区域了。
李守墟没有看见伏瑾瑜的身影,便转头向沈清澜问道:“瑾瑜师姐呢?怎么不见她来?”
沈清澜撇了撇嘴,指向他们对面的方向,“这种事能少的了她?”
顺着沈清澜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伏瑾瑜正站在心持宫芷的身后,朝着他们招手。
李守墟咧嘴一笑,也朝着她招了招手,伏瑾瑜和她师尊在一起,看来是不能过来了。
他这一招手,也引来了同坐在宫芷旁边郑承韬的注意。看见李守墟来此,郑承韬朝着他微微点头,因相隔较远,就没有叫他来自己身边。
李守墟朝着郑承韬隔空一拜,随即往后者左右看去。
在郑承韬的两侧另有包含宫芷在内的七人落座,墟持林沐浩坐在正中央的位置,他的旁边坐着一位须发皆赤的老者,其余的道持则是按照顺序分坐于林沐浩左右。
李守墟细细看了看墟持旁边的老者,老者身形挺拔,穿着一身火红色长袍,胸口处有一只用金丝镌绣而成的火麒麟,令李守墟惊讶的是这老者不仅须发火红就连他的眸子也呈现出淡淡的赤红之色,甚是奇异。
李守墟戳了戳身旁的沈清澜,问道:“墟持身旁那老者是谁?”
“好歹你也是下过几次山的人,怎么知道的比我还少?”沈清澜瞪了一眼李守墟,这等调侃李守墟的机会他可不会放过,“他就是当今炎界岭的岭主——姜腾。”
李守墟反驳道:“我跟师尊又没去过炎界岭,自然认不得他们的岭主了。”
沈清澜对李守墟的解释恍若未闻,指着淬砺台道:“云暮师兄对面站着的就是姜麒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李守墟撇着嘴,眼睛向沈清澜指的方向看去。
姜麒穿着火红色的短袍,留一头赤红色的短发,背着一柄形状古怪的赤色大刀,两道赤红剑眉下一双赤红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一脸笑意的程云暮。与姜腾不同的是,他的头发和眼眸中的赤色要更加浓郁一些。
见台上二人皆已准备就绪,姜腾扭头,对着林沐浩笑着点了点头,等着后者发号施令。
林沐浩亦是对着姜腾一笑,随后对着在场的众人朗声道:“此次比试全为切磋交流之用,比试双方点到为止,切不可执着输赢。”
淬砺台上二人纷纷点头,林沐浩微微颔首,一扬雪白的拂尘,道:“如此,比试即刻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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