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成佛了
玄净的归来,让法明与玄渡都很是开心。
一大早的白崖寺,欢声笑语不断。
袅袅炊烟,朝霞万里。
期间,寻金蟾与奎狼到来。
后者依旧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碎花裙子,咧嘴时露出渗人的獠牙跟涂抹了胭脂的嘴唇,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不过好在奎狼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小金金刚一落座,就与法明与玄渡大吹特吹起来,说什么这一路寻得了好多个宝贝、结交了不少绿林豪杰、还收了各个山头的小弟小妹。
说着说着,他的第三足又不自觉的翘了老高老高。
玄渡投以羡慕的眼神,已经憧憬有朝一日,自己也这般下山游走江湖,留下一桩桩为人称道的事情。
例如俊和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解救一群妖女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精彩故事;又或者年轻有为的和尚劫富济贫,相救陷于家里逼婚的大家闺秀等等……
主持法明则是一直保持着如看破红尘的风轻云淡神情,不管小金金说得如何天花乱坠,这位主持最多是微微颔首,宠辱不惊,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如金师侄,你说那幽州回北村,真的是一群被我族人类迫害的各种妖精逃亡处?”玄渡忍不住地询问道。
说到这个,小金金来了精神,侃侃而谈道:“玄渡师伯,师侄如金所言句句属实,回北村里,百分之九十都是女妖精,个个长得美艳至极,有柔情似水的鲤鱼精,有知书达理的蝴蝶精,亦有感性妖娆的狐狸精……”
说到这里,小金金顿了一会儿。
玄渡顿时急了:“继续说说。”
小金金换了一个语气,说道:“剩下的男妖怪,是它们与人类结合后的子嗣。说来它们身世真的非常可怜,基本都是在万妖北国被抓来强迫服用化形丹,不是卖给那些达官贵人,就是被卖入青楼勾栏……好不容易逃亡出来,却是一副人样,有家不能回,所以取村名为回北村。”
说到最后,小金金长叹一声,惋惜不已。
玄净师徒三人闻言,皆是为之一愣。
“阿弥陀佛。”
法明忍不住的双手合十诵念一声。
玄渡亦是如此,俊俏的脸上是藏不住的愤怒,“阿弥陀佛,佛曰众生平等,这些作恶的人族怎可如此?就不怕招来天谴恶报吗?”
法明摇着头说道:“每个族群总会有害群之马,总会有坏事做尽的败类。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法明的话还没有说完,玄渡就抢着说道:“如金师侄,这回北村位于幽州哪个位置?贫僧看不得这人间疾苦,看不得人族做下的坏事没人补偿!阿弥陀佛,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告知师叔位置,师叔要前去解救可怜的它们!”
“不为别的,只为它们身处这异国他乡,也能有一位人族朋友!”
玄渡此番话说的是大义凛然,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法明嘴角抽搐了下,这番话他本想接着说的,没想到大徒弟抢了去,如此只好神情平淡地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小金金说道:“玄渡师叔没有五品境不要贸然前去,那里的妖对人类十分敌视,最强的一只女妖精,是只六尾狐狸,乃五品境。当时弟子如金为了寻宝误入此处,若不是我技高一筹,恐怕现在也见不到师祖师叔以及大佛师傅了。”
玄渡心中一秉,打起了退堂鼓,但死鸭子嘴硬,不愿承认,寻了个借口说道:“阿弥陀佛,贫僧如今一心向佛,下山离寺游走天下的时候还不到。”
法明看了一眼这个大徒弟,脸上跟眼神中,虽无鄙夷的意思,但往往这种平静,更让人羞耻。
玄净有样学样,也这般看着师兄。
玄渡不好意思,装不下去了,寻了个准备做功课的理由,起身快步离去。
还没走出两步,玄净就哈哈大笑起来。
法明嘴角抽搐,皮笑肉不笑。
小金金一阵坏笑。
奎狼是个憨憨,它觉得玄渡师伯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话非常对,视之为至理名言,可不明为何师祖、大佛师傅以及如金师兄为何如此笑话师伯。
玄净看着师兄离去的背景,然后环顾饭桌一周,感受着这一刻的美好,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这时法明对小金金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带着奎狼离去。
斋堂中,就剩下法明跟玄净师徒二人。
“玄净,此去进京寻亲,可顺利?”法明关心地问道。
玄净没有隐瞒,从离开白崖寺后发生的事情快速简短地讲述了一遍。
法明听完之后,平日里保持着的风轻云淡,终于有了一起变化,眼中闪烁着心疼之意,他双手合十地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人生在世,总有生死离别,徒儿……莫要太伤心。”
玄净本以为师傅会震惊佛手山下前朝皇帝还活着,或者关于当朝宰相以及当朝太尉之事,没想到师傅首先想到的是安慰自己别太伤心。
玄净心中感动流转,莞尔一笑道:“师傅,我没事,以前就没有父母亲,现在也没有,没事咧。”
法明看透不说透,自家小徒弟是一个怎样的人,做师傅的怎会不知?
以前因为晕厥怪病缠身,不仅有些自卑,还十分好强,有什么苦,有什么痛,打碎牙齿了都要往肚子里咽,从不吭一声。
小徒弟还是幼童时,跟着自己去镇上,都会对那些拥有父母亲的同龄人,投以羡慕的目光。
还有一次偷偷抹眼泪,生怕自己发现担忧,反过来安慰自己,说是沙子进了眼。
回忆往事,法明更加心疼,不过见小徒弟不愿在这方面多说,就转移话题道:“佛手山里,竟有前朝皇帝还活着,此事事关重大,当年佛门没落或有一桩不为人知的秘辛之事。”
玄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在长安的时候,也有打听此事,还让小道姑将天罡道观的一些史书带出来查阅,可惜都未有所获。
除此之外,玄净还托大华兴寺的密宗花和尚寂空寻找寺中古籍记载,确实从中获取了一些信息,不过只有只言片语。
其中一桩记载,是某位大华兴寺的高僧圆寂时所留,上面写了一句: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众生平等,不因利己而害天下,此乃不为昌佛,而是灭佛。
短短的一句话,让玄净联想到了很多,可惜未能认识白崖寺的某位弟子,不然说不定可以得到更多的秘辛往事。
当年白马寺到底与前朝皇帝有什么预谋,害得佛门不仅没了国教之位,这六百多年来还屡遭道教儒家欺压。
没有平白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那位前朝皇帝已经修魔,听闻他已经挣脱逃离佛手山,不知去往了何处,只希望不要为祸人间。”
自前朝皇帝逃掉之后,就如人间蒸发了般,了无音讯,玄净想打听都打听不到。
法明颔首,“玄净,那周家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近些日子就会前来,我们应该做好应对方案。”
“无妨,那周家宰相若敢来,那就好好地送他一份大礼!”玄净无比自信地摆手说道。
他现在已经触摸到了二品境的门槛,心境已圆满,只差一个完美的契机。
再加上白崖寺的佛门气运,只要加持附身,这周家宰相二品巅峰又如何,一样能与之抗衡。
只是到时候大战起来,玄净担心白崖寺或者普安县有所损坏,怕会有无辜殃及。
玄净要杜绝这个情况,有几个底牌在身,要保护普安县上下的安危还是可以办到。
玄净与法明交谈之后,有一股浓郁的妖气出现在斋堂门口处。
“玄净,这只大妖?”法明早与腾蛇青穗见过面。
法明震惊这条大蛇的恐怖,颇有些担心自家的徒儿掌握不住这等大妖,遭来反噬。
“师傅放心,这条小蛇乖巧得很,今后会在白崖寺任职看门。”
玄净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门口的腾蛇精听得一清二楚,这任职看门四个字极为刺耳,但它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在心里。
“今后在白崖寺,收敛着妖气,担心别人不知道你是一条蛇精?”玄净冷声说道。
青穗如临大敌,赶紧应是。
见识过这个少年和尚的手段后,这条腾蛇精不敢有任何忤逆的举动,心思难免会有,不过不会流于表面。
法明看在眼里,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徒弟的这番表现,足以说明其所言不假,这等大妖非常惧怕小徒弟。
“时候不早了,你师兄想必已经做好早功课,是时候开山门了,怎么说今天也是搬迁佛殿后的首日。”法明说了这句话后,起身离去。
青穗恭敬地双手合十弯腰行礼。
在玄净没有回来的时候,青穗可没有这般客气,顶多是喊一声‘法明主持’。
法明也没有太在意这前后的变化,缓缓离去。
玄净何其心思缜密,从师傅与这腾蛇精的一举一动就能看出一二,玄净身上散发出威压,震得大妖青穗脸色煞白,那两条修长的美腿一颤,就欲跪拜在地。
“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在白崖寺你是做什么的!以后给我收敛妖气,见到我师傅师兄尊敬一点,知道吗?”
青穗赶紧应是:“谨遵圣僧主人之命。”
玄净缓和下语气,问道:“他们是何来历?”
“他们来自京都长安,是八大儒道世家之首的周家死士。”青穗省略了如何折磨那五名死士,才让他们松口的过程。
“周家死士?”玄净惊疑一声,按照时间来推算,这几名周家死士,要早于自己回来多日,显然是跟如今的普安县县令周鹿有关。
果不其然,青穗继续说着所听到的内容。
“……周家死士是奉那周宰相之命而来,圣僧主人,奴家猜测,周宰相是得到周鹿的一封书信后下达的命令,他们十多天前就已经到了普安县,一直暗中观察那位凝聚成您模样的灵物,昨夜趁因为寺庙刚刚迁移佛殿,法明大师与玄渡大师一日劳累而伺机出手。”
青穗如是说道,它并不知道凝聚成玄净模样的乃是白崖寺的佛门气运,认为那是某种灵物。
玄净说道:“他们昨夜未归,想来那周鹿已经怀疑,说不定今日就会派人或亲自前来查探。”
“圣僧主人,需不需要奴家去了解那位周县令?”青穗说着,瞳孔眯了起来。
玄净摆手制止,“不用,现阶段他还能帮上一些忙。”
对于周家宰相会前来普安县白崖寺寻神秘高僧报仇之事,是人都能猜想得到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玄净判断,快则一两日,慢则三五天,这位当朝宰相就会寻来!
在这之前,要准备好一份大礼相赠与给他,不然这大老远地跑来,不尽点地主之谊,多么说不过去?
“这些时日你离开普安县,去那些成了鬼镇鬼城的地方,超度多几名阴鬼,给你过去所造的杀戮,做一些功德。”玄净下令支开腾蛇精。
“好,谨遵圣僧主人之命。”青穗应是,心里窃喜,只要不在普安县面对这手段狠辣的主人和尚,去杀几只阴鬼算什么,就算是除尽一座鬼镇都愿意前往。
玄净深深地看了一眼这条幻化成妩媚女子的蛇精,暗道有些劣性还是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彻底根除,不能心急。
“净心守志。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玄净赠予了这么一句话给腾蛇青穗,后者能不能听得出来,或能接收多少,就看它自个的造化了。
青穗双手合十感谢了一声后,忽闪而去,来无影去无踪。
玄净收回目光,起身去了佛殿,此时山门已经打开,已经有几名香客到来。
玄净发现了几名熟人,有越来越精瘦的普安县家缠万贯的富豪曾有钱,带着大小夫人,小夫人的肚子有隆起的迹象。
一名年迈的老者,穿着灰白色的居士服,正一脸虔诚地跪拜在佛殿中,做着早功课。
老者旁边,有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也是穿着居士服。
这爷孙二人,正是京都长安遇到的狄新知与狄杰。
玄净走了进去。
这几人知晓寺中的‘玄净’,并非那位玄净,所以对他的到来只是点头示意。
玄净莞尔一笑:“阿弥陀佛,见过诸位施主。”
平日里,那名‘玄净’只会阿弥陀佛一句,然后就站于旁边,从不曾像今日这般多说了六个字。
曾有钱的小夫人率先反应过来,“玄净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