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江水,墨扇轻摇扫,数船桥洞撑桨过,几处妇女岸洗衣,稚童捉鳅鱼。
“你看!”
青砖碧瓦一户庭院,石狮衔球卧在门前,楼高遮蔽阳光难见,几个乞丐蹲坐墙边。
把竹筷敲着碗,嘴里唱着不知名的调子,看一看哪里有炊烟?便捧着破碗挤在他家门前,一副可怜模样乞些米面。
几个下人手持棍棒,将几个乞丐打出门外,尘土飞扬,有挨的轻的乞丐拄着木拐逃走,剩下一个小乞丐趴在大街。
小乞丐抱着腿挣扎着,地上泥灰沾染全身,旁人看见他嗤之以鼻,只有岳辰对他好奇。
“公子,我们不要管他,这样的人多了去了,”琴儿开口:“一身臭烘烘,不知道多脏会染公子生病!”
岳辰收起扇子往那少年走去,没想到少年却挣扎站起,迅速与岳辰擦肩而过,消失在巷口。
钟儿捂嘴笑:“公子,你的钱囊被他偷走了呢。”
“好快的手,”岳辰苦笑:“真是可怜,可怜。”
“这样的人就得手给他打断了,”钟儿开口:“看他还怎么去要饭!”
至客栈。
几个小女孩把沿途事情给熙娘说了,惹得熙娘笑连连,说起那偷岳辰钱囊的少年,都笑岳辰是个怨种,被人偷了东西还不去找回来。
“那少年,怎么会年纪小小沦落街头呢?”岳辰思前想后,看那熙娘画卷。
“哈哈哈哈,”熙娘笑到:“公子莫不是在逗妾身笑?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可怜人,常人有多少能像公子一样从小衣食不缺?”
钟儿笑到:“若我能像公子这般财大气粗,那么多钱财弄丢也不可惜,我恐怕比公子还要败家呢,可惜我是个妖精,生来就不能像人一样。”
岳辰有些恍惚:“这妖,大概是不能与人相比……”
笛儿开口:“公子,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妖之间更甚,天下哪有谁能决定自己出生的?。”
熙娘开口:“我等姐妹也羡慕平常人能够享受凡间的生老病死娶养婚嫁,可是生来便是猫狐,有几个能修炼成人呢?”
岳辰叹气,开口道:“没想到这大杨城如此富贵城市,竟然比不过我那偏远家乡,好歹我家那永幸县城没有乞丐。”
几个姑娘笑自己傻,岳辰也认为自己该挨骂。
“公子,天天在这画卷中妾身呆的烦闷了,”熙娘开口:“总想晒晒太阳,却只能住在行李箱中。”
“这个好办,”岳辰开口:“我将画卷做成折扇,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带着熙娘。”
说着,岳辰便把自己的折扇拆了,把熙娘画卷镶在扇骨中,再在画纸上点缀花草,画座亭台供熙娘休息。
把折扇反复端看,看的画卷上熙娘脸颊微红。
熙娘心想,这傻孩子是真的天真,不但白白流失阳气,还供给姐妹们吃穿,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样的男子。
次日。
云鹏鹤海去马舍购马未归,岳辰只好与女孩们待在客栈二楼。
忽然听见窗外锣鼓齐响,鞭炮喧天,打开窗户去看,道路上是迎亲的队伍,挂着红高旗,无数彩带飞扬,新郎官胸带红花,高坐枣红大马走在前面,无数儿童手提花篮,沿街抛洒铜钱与喜糖。
行人围在街道两旁接着铜钱,高声喝彩。客栈里面的几位姑娘也想出去凑凑热闹。
“她们是想去看新娘子,”熙娘开口。
岳辰与女孩们同行,下楼去看那接亲的队伍。八抬大轿,仪仗非凡,不是高官便是富商,抬礼品的人从街道这头排到另一头看不见尾,无数摊贩似乎早就得到消息,沿街摆摊卖些男女结识姻缘的玩意。
“如此大的规模,不知道是哪家结婚?”
“人生不过百年,却有人能结姻缘相伴一生,属实让人羡慕,”琴儿开口。
“妖族,不兴婚配吗?”
“她们几个小妖哪里懂得?”熙娘开口:“凡自然中的兽灵,遇到天材灵草也要百年才得以修行成妖,她们几个却是我一用灵气一点一点喂大,只见过凡间,没经历过凡事。”
“这种场面,我倒是常看见……”岳辰苦笑。
毕竟自己父亲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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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老婆就娶了二十六房,这还不算上在外面惹的风流情债,每每有女人来岳府讨这风流债,岳父总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可能他自己也忘记了。
迎亲的场面十分热闹,就连客栈的掌柜都站在门前观赏,口中赞叹着男才女貌。
“公子你看,是那小乞丐!”琴儿一指那人群。
岳辰转头,瞥见一个衣衫褴褛满身污泥身影,挤在人堆里面惹人厌恶,却不像其他乞丐一般去哄抢铜钱,挤在人群前面。
“哪里来的臭乞丐!真是晦气!”
迎亲队伍里面有人看到乞丐要挤到队伍前面来,面露厌恶,喊一声让身边人赶走乞丐。
那高头大马带红花的新郎官满脸笑吟吟,以为这小乞丐是来讨钱财,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金想要掷给小乞丐。
可是等他看清乞丐满是污灰的脸,表情却怔住,一丝犹豫惊慌,又变为厌恶恶心。
“来人呐!赶走他!赶走他!”
“爹!”
几个下人猛的一推将小乞丐推出老远,人群直接避开一个大口子,小乞丐被推的踉跄几步倒在地上,眼里还望着那迎亲的车队。
他的声音也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一双手将他扶起。
“谢谢,谢谢你,呜呜呜……”
可当他看见那扶起他的人是谁,却是惊慌失措。
是岳辰。
“好啊,你这小偷!被我逮……喂!回来……”
那小乞丐已经挣脱了岳辰的手,冲在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岳辰只得摇头叹息。
“公子,我们赶上好日子喽,”琴儿开口:“客栈掌柜的说这是李王两家联姻,全城客栈吃住都由王家承包!”
“这倒好,省了你花钱,”扇中熙娘开口。
几个女孩嬉笑着买些玩物,岳辰持扇站在桥头远望河流,河面上倒映着街道上扎着的红灯笼,行人吵闹把鱼儿吓的在水里扑腾。
心中不由得浮想起那小乞丐,他偷了钱,一定能吃些有营养的吧,他为什么要去拦那新郎官的高头大马?为何见那新郎官惊慌失措?
回了客栈,云鹏鹤海早已在房间内摆上吃食酒水,喊上岳辰一并饮些,几个女子在另外房间摆弄白天在街上买到的胭脂水粉。
窗外烟花绚烂,映照黑夜天空,岳辰与云鹏鹤海赏烟花美景。
“漂亮,漂亮呐,”云鹏长叹,苦笑一声,给师兄把酒斟满。
酒杯中倒印烟花五彩六色,几点波纹荡漾。
“怎么了,又在这多愁善感,”鹤海敲着桌子:“怕不是又在想心上人?”
岳辰呲笑,云鹏白师兄一眼。
“世间情苦乐,一醉迷梦人,”云鹏开口:“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能够白头偕老的,心里还想着就足够了。”
云鹏把酒一饮而尽,眉头紧皱,仿佛这杯美酒酸苦辣涩。
岳辰又给他把酒填满,满脸都是好奇。
“仙师的心上人!那该是什么样子?”
“啊这,都是过往,都是过往,”云鹏开口:“只是年轻时候不懂事而已。”
“原来当道士也能婚配,”岳辰开口:“我还以为和当和尚一样要不近女色呢……”
鹤海看着岳辰狂给云鹏灌酒,言辞之中尽是想要从云鹏口中撬出过往情缘,不觉一笑。
待云鹏喝下一杯又一杯,窗外烟花骤停,风声响起来了,秋风把落叶刮进窗户,飘到饭桌上。
云鹏拿起枯黄树叶,悲伤开口:“秋叶枯尽春又发,明年又满绿枝娅,只是寒梅凋落尽,断肠绝伤寻天涯。”
只说大道不易,道侣相伴几十年终有一别,昨日如梦幻泡影,一朝筑基又空活百年岁月,而她止步凝气终结与凡尘之中。
只剩一抔黄土,连同结婚用的红头纱,伊人衣物与金银首饰全部葬于老养山下。
“已经十数年,坟茔之柳能遮阳避雨,拜的多了也走出了道路,”云鹏醉醺醺:“没想到剩我一个活了八十多岁的老头子,还要再在这缥缈求道终独行……”
充裕灵气突然浮现,纵是岳辰这未踏足修炼之人也能感受到天地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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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汇集的不一般。
“看来师弟心中悲愤有感,境界要松动了,”鹤海开口:“可喜可贺。”
云鹏如受炮烙一般,浑身灵气充盈,筋脉震痛,吐纳之间搅动整个地方灵气流转。
岳辰只觉得近几天所吸收那一丝灵气立马被云鹏夺走,这丝灵气被吸收入体,云鹏脸色好转一番。
“仙师如此痛苦,”岳辰有些心急:“可有什么缓解方法?”
鹤海面色如常,道:“我们且饮酒,不必管他。”
“不管?”岳辰有些奇怪:“这是什么话,云鹏仙师如此痛苦,我们……”
“不干涉,”鹤海打断岳辰的话。
“不干涉?”
“这是我老养山历代道规,所谓自然之理,存在于万物之间,”鹤海开口:“机缘造化,人生抉择,因果朔源,皆在于自我,正如师弟此次感悟天地,他人干涉只是揠苗助长,自身心动才能磨练自己……除非有生命危险,我定会为其护法,否则一切都在于他自己。”
鹤海眉头如常,开口:“大道无情。”
岳辰杯中酒颤。
“咚咚咚。”
“谁!”
“客官,唉,门口有个小乞丐,要见一位带了五个婢女的公子哥,我们怎么赶也赶不走他,一有机会就往我们客栈里面钻,实在没了办法只好来请示一下您……要是客官您不认识他,我们可就把他扭送官府了。”
岳辰答应着,走出客房,在楼下见了那小乞丐。
“你这小贼?怎么会来找我?”岳辰开口。
小乞丐二话不说普通跪在岳辰面前,连连磕着响头,岳辰将他扶起。
小乞丐双眼泪痕未消,带着哭腔从兜里掏出岳辰钱包。
“娘亲吩咐孩儿,不能偷别人东西……呜呜呜呜……”
“你别哭,”岳辰擦着小乞丐泪水:“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况且要是你实在饿了,这几个钱你拿去买东西吃也无妨。”
“钱没用了……钱没用了……”小乞丐哭着:“钱救不回来我娘了……救不回来了……要是小宝早点有钱买药就好了……”
“什么?”
岳辰瞪着眼睛,想要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看着小乞丐哭着跑出客栈,追了半条街也没有把他追回来。
手里拿着那钱袋,翻出了小乞丐买的一些草药和买药剩下的钱财。
回到客栈,掌柜给失魂落魄的岳辰打招呼,岳辰应付答应着,瘫坐在板凳上。
小二送来茶水,忍不住多嘴几句。
“就可恨,这小乞丐那个有钱有势的爹抛妻弃子,非要娶那李家的美娇娘,这小乞丐和他娘三番五次被人赶出大杨城,还是坚持着回来,可怜呦。”
“世间竟有如此无情之人,”岳辰开口:“可恨,可恨呐!”
“比戏里面唱的还难听,”小二扫着桌子:“城里面的这些店铺人家,比如我们客栈,都不敢施舍给那乞丐母子,保不准那一天就招呼到我们头上来喽。”
掌柜的在柜台写着账本,也摇着头,客栈一楼没有食客,只有岳辰一个人饮着苦茶。
“求你个事,”岳辰开口:“掌柜的!”
“啊?客官您尽管吩咐。”
岳辰搜遍全身金银,摆在桌子上。
“恳求掌柜遇到那小乞丐,能够每天给他饭吃,分给他一些钱财让他好好活着……”
“这……这不好办呐……”
岳辰取下身上佩戴的玉佩,头上扎的玉簪摆在桌子上面,客栈掌柜被那玉佩品质惊了双眼,满口答应。
“岳辰谢过掌柜的。”
客房内。
“你都听见了,世间人有情,也有人无情,”鹤海开口:“纵使你执念于往日感情,人死也不能复生,倒不如想着人家已经转世投胎,断却了前世因果。”
“师弟受教,”云鹏开口:“已经想通。”
“不错。”
岳辰缓缓走进客房,面对二人视线,显得伤心。
“世事无常,难以预料,更不要说牵扯,鹤海开口:“公子心如明镜,鹤海佩服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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