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风给对方倒了一杯茶,道:“孙真人志在医学,陈真人心思单纯,紫霄观这偌大的船需要人来掌舵。”
“原本大家都以为会好好培养陈真人,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改变。”
“只是谁都没想到,他老人家会另辟蹊径……顶着圣人和娘娘的压力让武娘子入了门。”
“也不怕你笑话,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可是吓的一宿没睡着。晋阳公主那一卦可是我算的,要是圣人责备下来,我可承受不住。”
田仕文一气喝了大半杯茶,道:“以前只是有所耳闻,今天才明白为什么都说姜还是老的辣,孙真人这个媳妇选的好。”
“不过陈真人的心胸也是够宽阔的,竟然真让一个女人替他做主。”
李淳风道:“他心胸宽阔是个老好人这不假,但能如此坦然还是因为有足够的底气。你不会以为仅凭孙真人一个人,就能扛住整个皇室的压力吧?”
田仕文心中一动,道:“如此说来那些传闻是真的了?”
李淳风笑道:“这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田仕文无奈道:“你呀……行,不谈这些,咱们就说说打压佛教之事,你怎么看?”
李淳风正色道:“我自然是支持的,但该如何动手还有待商榷。”
田仕文道:“这有什么可商榷的,西游记就是最好的利剑,在凭借我们深入民间的力量,足以给佛教致命一击。”
李淳风摇头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和佛教对上,西华法师对佛教就很亲近,整个重玄派亦是如此。”
田仕文沉声道:“西游记符合皇家利益,圣人是支持此书的,西华法师还敢违逆圣人的意思不成?”
成玄英出身普通,是李世民一手提拔并封他为西华法师,才让他有了今天的地位,所以他不敢违背李世民的意思。
李淳风反驳道:“西华法师虽然是重玄派的创立者,然我道教各派内部组织松散,他也没有办法命令其他人。”
田仕文点点头,道:“所以我才希望孙真人能站出来,只有他的威望才能说服所有人。”
李淳风道:“可惜孙真人志不在此,能说动他的只有陈真人,而陈真人把这件事情交给了武娘子。”
“武娘子对我道教并无特殊的感情,不付出一些代价想要说服她很难。”
田仕文气道:“我道教大事竟然要看一个女人的意思,实在可悲。”
李淳风道:“抱怨的话说再多也无意义,我倒是能理解她的想法。”
“紫霄观无心争权夺利这是事实,他们无法从此事上获得任何利益,武娘子自然是不会同意当这个出头鸟的。”
“想让她松口,就要多找几家分担压力,至少不能让他们独自承受佛教的反击。”
闻言,田仕文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哎,也只能如此了。趁各家掌教都在,我们要赶紧把此事确定下来。”
紫霄观没有侵犯各教派利益的想法,甚至都没有发展自己势力的打算。
他们的真正势力范围,从始至终就只有脚下的这一座道观。
革新也没有侵犯到各派的利益,反而让各派都获益匪浅,所以才能获得各派的支持,成为道教领袖。
这本来是好事儿,对道教、对各派系来说,一个没有什么扩张欲望的领袖都是最好的情况。
但这么做有个不是缺点的缺点,组织度太松散了,且没有人能用道德绑架紫霄观去做任何事情。
就比如现在,他不能指着紫霄观的鼻子说,你们凭什么让一个女人决定这么大的事情?只能用游说的办法去协商。
至于李淳风为什么会掺和进来,其实一点都不奇怪。他虽然没有明确要反佛,但对佛教向来没有好感。
前世吕才斗佛,逼得李治出面做调停,其中就有李淳风的功劳。只不过作为太史令他的顾虑太多,不方便公然站出来反佛。
现在道教局面大好,又有田仕文奔走,他自然不介意推波助澜。
接下来几天,田仕文和李淳风一一会见了各派系掌教,也不知道他们给出了什么样的许诺,有几个小派率先同意了加入反佛阵营。
然后他们并没有继续游说别的小派系,而是回头去游说几个大教派。
先是茅山派的潘师正,一番痛陈利弊之下,本就知道西游记的潘师正没有多少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有了茅山派的加入,游说其他各派就简单了许多。有些教派虽然没有直接同意,但也表示会慎重考虑。
轮到龙虎山的时候,张通玄没有直接给他答复,而是去找了陈景恪:“……不知道紫霄观是什么意思?”
面对这位张天师,陈景恪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人家的女儿在自己屋里待了好几天了,不过倒也没有觉得愧疚什么的。
大家公平交易,该给的聘礼我已经给了,没啥可不好意思的。
不过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岳父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他点点头道:“田观主应该说过,西游记就是我写的吧?这就是我的意思。”
得到了确定的答复,张通玄也没有在追问,只是说了一句:“有空让娉儿回来一趟,我有话和她说。”
然后扭头就走了了。
倒不是生气,而是脸上有些挂不住。
陈景恪也有些尴尬,把张通玄送走就回了自己的小院。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三女的欢笑声,易奴、玉珠原本对张娉这个‘小狐狸精’很是讨厌,大被同眠了几次之后关系就变得亲密起来。
对于这种情况陈景恪自然也是乐于见到的,他可不想整天为了一群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头疼。
推门进去,就见三女穿着夹袄在池塘上的走廊里喂鱼。
易奴最先发现了他,笑着招手道:“真人,您回来啦。”
玉珠也招手道:“真人快来呀。”
她们两个早已习惯,所以表现的都很平常。
张娉毕竟刚刚才经历男女之事,见到他依然有些激动,但正因为激动反而什么都没说。
“嗯。”陈景恪应了一声,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张娉,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问道:“你们在做什么呢?”
张娉的俏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易奴和玉珠掩嘴轻笑:“我们在教娉妹妹认最初的锦鲤呢。”
陈景恪失笑道:“这有什么好教的,最大的那三条红鱼就是了。”
张娉小声道:“有好些比较大的呢,不细看一时间不好分辨。”
陈景恪没有纠结鱼的事情,转移话题道:“刚才张天师来找我商量一些事情,走的时候说让你有空回去一趟,他有些话要和你说。”
闻言张娉娇躯一僵,表情也有些不自在:“是……是吗,我等会儿就回去看看。”
陈景恪松开她,改为牵着手,道:“等会儿做什么,刚好我有空,走吧,现在就去。”
张娉美目顿时亮了起来,道:“您要和我一起去?”
陈景恪理所应当的道:“那是当然呀,他怎么说也是我的岳父大人,也该正式拜访一下的,这次就当是回门了。”
“嗯。”张娉激动的连连点头。
“等一下。”易奴喊住了他们,把张娉‘抢回去’道:“这样怎么去见人,等我们给娉妹妹化个妆再去。”
说完拉着她往屋里走去。
陈景恪并没有跟进去,而是在外面等着。
池塘里的鱼数量已经很多了,约莫有一两千条。还好大多数都是小鱼,又是活水才没有出事儿。
但这个密度明显有些多了,等天气稍微暖和一些就进行一次清塘,顺便把这些鱼也清理走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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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留下百十尾品相较好的就行,剩下的一部分转移到观内别的池塘,一部分送人。
紫霄观的锦鲤现在已经小有名气,尤其是黑红两色的,不少人花重金求购他都没卖。
不是敝帚自珍,而是数量太少。他想等繁衍的多一些,品相更加稳定了再扩散出去。
前世锦鲤起源于中国,自己不重视被日本拿走培育,然后世界上知名的锦鲤大多都是出自他们的手。
这一世可不能再犯这样的失误。
尽管锦鲤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尽管这一世扶桑可能存在不了多少年了……
可此物毕竟和人类生活息息相关,能自己发展的话尽量还是自己发展起来,免得再被人偷走。
很多工艺其实都是如此,自己不重视被人家偷走,偷到最后连春节都成人家的了。
但这一世,这一切都必不可能再发生。
一切都属于华夏的,包括这个世界。
正想着,张娉就被易奴和玉珠牵着走了出来,只见她脱下道袍换上了一身华丽的仕女服,头发也从简单的道士发髻变成了妇人专门的发型。
脸上薄施粉黛,看上去更加的娇艳动人。
主要是这一身和之前截然不同的装扮,让陈景恪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出许多画面。
之前光想着什么制服诱惑了,总喜欢让她穿着道袍,看来是自己肤浅了。百变的不只是武姐姐,张娘子也有很大的开发潜力。
不过现在发现也不晚,离他们离开还早,有的是时间。
这个念头一闪即过,随即就藏在了心底。
易奴和玉珠牵着她来到他面前,道:“真人,娉妹妹这身装扮可还满意?”
陈景恪笑道:“满意,非常满意。妆化的好,人更漂亮。”
张娉眼睛情不自禁的眯成月牙,脸颊浮现两个浅浅的酒窝,煞是好看。
去往张通玄居住的别院的路上,遇到不少人都好奇的打量张娉,很疑惑怎么又多了一个姑娘?难道陈真人又沾花惹草了?
张娉又是得意又是羞涩,陈景恪脸皮厚,全当没看见。
一路来到目的地,张通玄也是第二眼才认出自家女儿。
不怪他,张娉从小到大都是道袍,穿女装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一下子没认出来很正常。
然后这身妇人的装扮让他内心百味杂陈,女儿终归是要变成别人家的人的,只是没想竟会以这种方式成真。
不过对于陈景恪跟着一起来,而不是让女儿一个人回来,让他内心稍感欣慰。
“坐吧。”心中叹息了一声,他装作若无其事的道。
其实他也没什么重要事情和张娉说,纯粹是想表达一下一个父亲对女儿正常的关心。
然后就让他们离开了,期间没有说任何的公事,更没有要求她回来住之类的。
对此陈景恪早有预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张娉的情绪就有复杂了,既是激动,又有些伤感。
这一次看似普通的见面,实际上就是宣告着她正式成为陈景恪的人。
虽然只是个形式,虽然不久后她还是会跟着一起返回龙虎山,可这个形式对于她个人来说就相当于是出嫁了。
她的身份不允许给别人做小,婚礼是不用想了,入门更不可能。她在表面上的身份只能是龙虎山张家大娘子,一心向道终身不嫁。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陈景恪的关系,可这层纱她必须永远披着。
从张通玄那里回去的路上,张娉始终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等回到陈景恪的小院,她才一头扎在陈景恪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却又觉得值得哭的地方实在太多,总之就是很复杂,所以她哭了。
陈景恪什么都没说,就这样抱着她,给她支持。
玉珠有些疑惑,难道回去被骂了?
未出阁的姑娘,当着么多人的面公然住进别的男人房里,是有点离经叛道了,被骂很正常。
所以她就想过来劝一劝。
易奴大约感受到了张娉的心情,拦住了她:“没事儿了,哭一哭就好了。”
她说的确实没错,张娉哭了一会儿声音就渐渐小了下来,然后变成轻声抽泣,最后彻底停了下来。
不等陈景恪问,她自己反倒有些害羞的道:“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
陈景恪温柔的道:“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儿就好。”
张娉闭上眼睛,贴在他胸口道:“我没事儿了,只要有您在身边,我就不会有事儿。”
陈景恪听的心下感动。
过了好一会儿,张娉才突然睁开眼睛,就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哎呀,我的妆都花了吧……还有这衣服穿上也太不方便了,我去换掉。”
陈景恪岂会让她如愿,双臂一使劲把她抱紧,低头伏在她耳边道:“不用换,今晚就穿这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