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恪带着张娉一路来到外院,先去印刷作坊进行了参观。
得到消息的田大春连忙迎了上来,道:“真人,您来了。”
陈景恪颔首道:“怎么样,最近工作还算顺利吧?”
田大春意气风发的道:“您放心,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的印刷作坊已经不是当初的小猫两三只,而是一个拥有六十余人的大团队。
作为印书坊的实际管理人,他也算是焕发了第二春。同样的,对于给予他这一切的陈景恪,他表现的也更加忠心。
聊了几句之后,陈景恪就带着张娉进入作坊内部参观。
制墨的、裁剪纸张的、印刷的、检验的、装订的……全部单独分开,每个房间负责一项工作,算是另类的流水线作业。
在这个年代效率可以说已经提到了最高。
这种规模的印书坊和工作方式,看的张娉目放异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工厂式大生产带来的震撼。
眨眼间就是一页书被印出,而且是那么的干净整洁。
用手抄就算不出错这一页纸也需要至少一盏茶的时间,而现在相同的时间足够印刷出上百乃至数百页。
看了一圈之后她忍不住惊叹道:“印刷的速度竟如此之快,难怪印刷书籍的价格低廉,孙真人发明印刷术真功德无量也。”
陈景恪笑道:“呵呵,师父倒是不在意什么功德不功德的,能造福于民就行,反正我道教因印刷术获益匪浅。”
张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以前道经抄写困难,传教很麻烦。现在有了印刷术,不说人手一本道经,至少有需要的人可以随时买到。
她随手取过一页印刷好的书页,内容是匡衡凿壁借光,以及后来为官的经历。
陈景恪在一旁说道:“这本书的名字叫望月谈,是我创办的一部文集,每逢望月出一册……”
他就把杂志的运作模式讲了一遍,固定时间出一本,刊载的都是诗词文章以及文人趣事之类的。
现在印刷的是第一期,凿壁借光只是其中的一个故事。
这一类的故事是很有卖点的,也符合当时的价值观。值得一提的是匡衡这个人,很多街头小报谣传他后来当了贪官。
然而事实上他是个很有作为的能吏,劝谏皇帝休养生息、降低赋税、勤政爱民等等。
后来宦官石显结党营私、把持朝政,蛊惑汉元帝加重赋税剥削人民,朝臣皆畏不敢言。
匡衡顶着压力收集证据扳倒了石显,但没多久他自己却被人弹劾贪污腐败,皇帝顺势把他贬为庶民。
然后他就成了小人。
同样遭遇的人还有很多,比如唐朝时期写《悯农》的李绅,他还活着的时候就有人造谣他是大贪官。
但事实上他打击士族和不法权贵,抑制土地兼并。且手段极其激烈,只要犯到他手里不论身份地位一律严惩。
他要去哪里任职,哪里的权贵豪强就惶惶不可终日,高呼阎王来了。
史书对他的评价是暴烈,一个比刚烈更进一步的词汇,可见他的性情。
至于是谁在抹黑他们已经不可考,但不妨根据他们的经历来推测一下。
陈景恪在望月谈上刊登匡衡的故事,一方面是确实很励志,二方面也是想为他正名,三方面是增加望月谈的趣味性。
而且观看前人的励志故事,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塑造文化和民族认同感,以后的每一期都会有几篇类似的人物故事。
张娉听到望月谈的运作模式自然非常的好奇,得知是陈景恪想出来的,对他更是佩服。
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试探道:“那……种田之事可以在上面刊登吗?”
陈景恪理所应当的道:“当然可以,劳动不分高低贵贱只是分工不同,没有农夫耕作哪来的粮食,没有百工匠人哪来的房屋工具和衣物。”
“只可惜现在研究农事的人不多,否则我都准备开一个版块专门介绍这方面的学问了。”
张娉心中欢喜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他果然不是俗人呢。已经开始盘算着自己要不要写一篇,或者让二翁写一篇。
看着她的眼睛陈景恪大为惊奇,书本上总说眼睛眯起来弯成月牙,可这只是形容词罢了,现实中从来没有见过弯成月牙的。
然而今天他真的见到了,真真正正的眯起来成月牙的。
原来不是写书的人写错了,而是他太孤陋寡闻了呀。
这小丫头还真是个‘宝藏’女孩,不高兴小脸会鼓起,开心了眼睛会眯成月牙。
张娉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却并未生气,反而很开心。
陈景恪也只是好奇,自然不会一直盯着看,之后又带着她参观了其它环节。
最让张娉感兴趣的反而是字模制作,甚至还在工匠的指点下亲手制作了一枚。
虽然印书坊的二十万字模已经制作完成,但陈景恪还是保留了一支五人的模具制作小团队。
一方面是对损毁的字模进行修补,另一方面是制作更多的字模。
二十万只是满足了印刷的基本需求,想要扩大生产规模就需要更多的字模,尤其是常用字更要多备一些。
而且陈景恪知道印刷字典需要许多特殊字模,提前开始制作后续能节省许多麻烦。
参观结束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又看到一群小孩子呼啦啦的跑着玩耍。
看到这些孩子他忍不住一拍脑门,道:“我就说忘了什么事情,田大春咱们这有多少六岁以上的孩子?”
田大春连忙道:“男女都算上有三十二名六岁以上的孩子。”
陈景恪点点头道:“印书坊成绩突出,作为对你们的表彰我决定在外院建一座学堂,所有六岁以上的孩子都能来读书。”
噗通,田大春直接跪在地上,激动的道:“谢真人恩典,谢真人恩典。”
周围许多人都疑惑的看了过来,田大春大喊道:“大家伙停一下,真人说要建学堂让我们的孩子都去读书。”
此言一出整个作坊‘嗡’的一下和炸了锅一样,大家纷纷涌过来道谢。
读书,多么神圣的事情,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
这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事关身份。
一般的大户人家有钱也没地方去学,乡镇级别的小地主大多数都是文盲,只能挑选一个识数的人掌管家业。
印书坊六十多名工人识字的只有两个,一个负责排版,一个负责成品抽检。
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的孩子竟有读书的机会。
不论是作为对他们的奖赏还是什么原因,总之他们内心只有感激,纷纷表示感谢,世世代代为紫霄观为真人尽忠。
陈景恪很欣慰,鼓励了一番众人,并表示只要好好表现以后好处多的是。
打了一圈鸡血之后,才带着张娉离开。
走出老远回头都还能看到工匠们朝他行礼,张娉崇拜的道:“能让如此多人真心臣服,你真厉害。”
陈景恪心下有些小得意,面上却一本正经的道:“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走吧我们去尔雅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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