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出来,陈景恪直接就回了道观。其实他挺想在长安城转一转,亲眼看看这个时代最庞大最繁华的城市是什么样子的。
但紫霄观初创眼下事情正多,实在不是闲逛的时候,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回到观内,他没有回自己的院子休息,而是马不停蹄的找到养天禄:“跟我一起去外院看看。”
路上又对一个路过的小道童道:“让库头张瑞广去外院找我。”
紫霄观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是祭拜神灵的地方,后院是他们居住的地方。
但在后院后面还有一重单独的院落,叫外院。是专门留出来建立学校以及作坊的地方,同时也可以给观内道士的家属居住。
这里说一下,道士是不禁止结婚生子的,只有全真一系才禁止结婚生子。
外院和后院以高墙隔开,只留有一道门通行,非必要不允许随便通行。
穿过这道门两人来到了外院,陈景恪左右看看找到一处位于角落的房子道:
“明日将作监会送来十名工匠还有他们的家眷,把这里收拾出来,前面作为作坊,后面作为他们的住宅。”
养天禄有些奇怪的问道:“不知道真人准备建立一个什么样的作坊?我好提前做准备。”
陈景恪没有瞒他,就把印刷作坊的事情说了一下。
养天禄非常震惊,赞道:“真人此法真功德无量也,天下读书人都要感念你的恩情。”
陈景恪笑道:“他们感不感谢不重要,把作坊建起来多印刷几本道经才是正经。”
养天禄暗自摇头,他觉得小真人还是太年轻有些本末倒置了,在读书人中间积累声望远比传播几本道经重要呀。
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等印刷术推广开来读书人受益之后,陈景恪也一样会获得声望,只是早晚的问题。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作坊该如何建立运作,如何安置他们的家属。
养天禄说道:“观内道童太多,许多事情他们都做不来,不妨让工匠们的部分家眷去观内做一些杂务。”
“既能缓解观内人手紧缺的情况,又可以让他们多一份生计来源,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陈景恪自然不会反对:“你这个法子不错,我同意了。不过一定要仔细挑选让哪些人进去,不能让坏人混进去了。”
养天禄笑道:“真人放心,我会亲自盯着这件事情。而且这些匠人都是匠籍,娘娘既然把他们送了过来,想必也会把户籍一起转过来。”
“到时他们子子孙孙就都是我们道观的人,只要不是得了失心疯,是不敢生事的。”
陈景恪惊讶的道:“等等,什么户籍?什么子子孙孙都是道观的人?他们不是工匠吗?”
养天禄知道他对大唐的情况所知不多,就把匠籍的事情详细介绍了一遍。
听过之后陈景恪先是惊讶,然后就是沉默。他知道古代有匠籍,也知道匠人的地位也不高,但怎么都没想到情况会恶劣到这种程度。
一句话,就是奴隶。
匠籍不允许种地、经商、出仕、行医……甚至除了户籍上规定的手艺之外,不允许学别的技术。木匠的子孙都只能学木工,铁匠只能学打铁。
他们的户籍一般挂靠在工部、将作监、军器监、都水监等国家机构下面,给国家干活领工资。
吃国家饭,听起来是不是很棒?
然而事实上他们就是奴隶,除了国家分配的任务,本部门的官员随时可以使唤他们。
不光是本部门,京中各家权贵有需要,也能一句话就能把他们叫走免费干活。敢不去?随便安个罪名就能让他们家破人亡。
有着干不完的活儿,钱粮连肚子都填不饱。遇到贪婪的上司,几个月领不到口粮都是常有的事情。
说他们是奴隶,那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长孙无垢把这十名工匠的户籍转到紫霄观名下,那他们祖祖辈辈都是紫霄观门下的奴隶。
难怪养天禄会说这些人不敢生事,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确实不敢啊。
这个残酷的现实再次让陈景恪认识到了什么叫阶级,同时也深深的庆幸自己碰到了孙思邈,否则下场不敢想象。
工匠的地位低,技术突破不被重视,对一个国家的长远发展极为不利。陈景恪暗自下定决心,如果可以一定要想办法改善工匠的生存情况。
正说话间,库头张瑞广找了过来。
库头可不只是管仓库那么简单,还掌管部分物资的采购工作。陈景恪让他过来,就是让他去采购印刷所需的材料。
“纸、墨、刻刀、木料……今天下午把这些东西购置齐全,明天一早我要用。”
张瑞广不敢怠慢,道:“喏,我这就安排人去购买。”
把事情都安排好之后陈景恪反而闲了下来,来回跑了半天他也有些累了,就返回自己居住的侧院准备休息。
刚推门进入院内,就听到玉珠叫好的声音,他疑惑的走过去赫然发现竟然是易奴在舞剑。
剑不长约莫一尺左右,但和她娇小的躯体出奇的般配。她玲珑的身姿在不大的空间里辗转腾挪,短剑被耍的是花团锦簇。
陈景恪不懂武术判断不出她剑法的好坏,但有一点他很确定,动作很优美,与其说是舞剑不如说是跳舞。
“好。”舞到精彩处,他也忍不住跟着鼓掌叫好。
这下两女才发现他回来,连忙行礼道:“真人,您回来了。”
陈景恪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问易奴道:“你习过武?”
刚刚经历运动,易奴俏脸红润气息微喘,鼻翼上有一层细汗:“这并非杀人的剑法而是观赏用的剑舞,我在宫里随嬷嬷学的,真人觉得好看吗?”
陈景恪赞道:“好看,公孙大娘亲临也不过如此了吧。”
易奴好奇的道:“公孙大娘也是剑舞高人吗?”
陈景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搞了个乌龙,连忙补救道:“以前听说过的一位剑舞名家,我也没见过。”
然后又转移话题道:“剑舞应该有专门的衣物吧?”
易奴见他不想说也没敢追问,回道:“是的,我在宫中就有一套专门的衣物,只是没有带出来。”
陈景恪道:“什么样的衣物?让人再做几套不就行了吗。”
易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道:“真人喜欢看吗?若您喜欢我就让人去做,天天跳给您看。”
陈景恪总觉得她哪里不对,但又找不到原因,只能归结于自己想多了,道:“行,让人去做吧。”
和两个丫鬟聊了几句,他起身叮嘱两女道:“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的书房。”
之后他就进入书房并从内部把门锁好,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了自己的旅行包。
他准备对自己所有的物品做个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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