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洛阳,上阳宫的东北角有一座上清观,里面供奉着玄元皇帝。这玄元皇帝乃老子李耳,当初高祖渊皇帝在创业中自称为老子李耳之后裔,封老子为圣祖,之后高宗又追封老子为玄元皇帝,并在上阳宫内营建一座道观以供奉老君神位。
道观里,在老君神像下,一个人面色苍白,神情阴郁,坐在蒲团之上沉默不语。另一人道士打扮,则点起了三炷香,礼拜老君。待行礼结束,坐姿男子道:“道长,明日这一去,你可要时刻护在朕的身边。”
原来此人乃废帝李显,身旁之人正是龙云观守平道长,先前李显登基,召守平道长护卫左右。新皇正要大张旗鼓一展身手呢,没想到刚做了短短不到两个月的皇帝,就被天后废黜。之后便被送到这庙里反省过失,而明日即将启程去往“封地”房州。好在有守平护在一旁,这些日子日常饮食均无异常,算是有惊无险。只不过想到刚刚故去的废章怀太子~二哥李贤,李显对将来依旧是惊惧万分。
见李显茶饭不思,日渐消瘦,整日里犹疑不定,守平安慰道:“皇上毕竟乃天后亲子,应当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李显恨恨道:“什么亲子,虎毒尚不食子,朕那二哥当初贵为太子,竟然被人从东宫里搜出几十具兵甲,判了个谋反的罪名,贬为庶人,最后还是躲不掉“畏罪自杀”的结局。”喝了一口茶,又道:“谋反,谋谁的反?又不像皇爷爷,二哥本身就是太子,迟早要继承大位的,父皇又向来恩宠,好端端的就靠那几十具兵甲去夺父皇的天下?”又站起身来继续道:“朕不过是说了句玩笑话,就判我昏庸无能,德行不堪大位,我若是显能了,她能安睡?”一口长气吐诉了心中诸怨,李显方觉得舒畅一些。
守平道长无奈地看向李显,轻声交代:“殿下现在已是庐陵王,今后您、我,以及左右,都要改了称呼,此外还需慎言慎行,以防隔墙有耳,以苟全性命,勿再徒添烦扰,将来未必不能一展宏图。”
听了这一段近来少有的安慰和鼓气的话,李显点点头,握住守平的手:“爱卿,若将来得偿所愿,必不负卿。”
少林寺院内,两棵柏树郁郁葱葱,树下站立着法源和两个徒弟。在芒山之战中,虽击退了对手,但法源顾着两个受伤的徒弟,只能眼睁睁看着守凡掳走了最心爱的徒孙,最后只得带着众人,挂单少林寺,为两个徒弟疗伤。
现在界文界武身体已然见好,于是法源叫来徒弟,与他们商量营救玉林的事宜。三人刚确定好出发的时间,准备分头寻找线索,却见秋林和景泉领了一个人过来。走至跟前,那人躬身道:“大师,我姓王,奉我家主人之命,前来送信。”说着递上一封信。
法源接过信,见上面漆印完好,便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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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信封,默念了起来。这封信来自夏大善人,十多年前还经常与其互通了两年书信,后来自己忙着译经,实在无心其他,与他便少了往来。可眼前这封突然来信,里面只是日常问好,却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待收起信纸,法源对送信之人问道:“王施主是如何寻到此处?”
那送信之人擦了擦汗,笑着回道:“这一路可不好找。七日之前,我奉家主之命送信,先到了泗水龙华寺,可寺中的和尚回复大师早已离寺去往京城,于是又往西行,想坐船沿河西上京城。等到了汴州,在一个客栈里听到几个江湖人士闲谈,称赞是大师乃当世活菩萨。便请了他们喝了顿酒,有意套了近乎,方才得知大师去了少林,于是快马加鞭,赶到这里,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界文道:“那几人什么模样?”那人回道:“模样我说不上来,但有两人身上好像负着伤,他们一伙的领头人,不让负伤的喝酒。”又拍了拍腿,补充:“对了,他们好像都姓吴。”
界文点点头,对师父道:“可能是吴老大他们。”
当初自击退了那队军伍,那些上了守凡当的土匪豪杰们生怕再落入守凡的手中,便央着法源一路随行,美其名曰:回头浪子护送高僧上京。等一起到了少林寺,刚吃了几顿斋饭,便叫苦不迭,一个个开始思亲想家起来,于是作鸟兽散。法源当初也只是起了善心,怕他们过后被人杀人灭口,便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让他们跟随自己,好护他们周全。可到了少林,他们过不惯寺庙的清简。既然他们想走,法源也不勉强。
既确认了身份,法源便对那送信之人道:“辛苦你了,王施主这一路吃了不少劳苦。”
那人笑道:“辛苦说不上,但是我家主人有一事相询。”
法源道:“施主请讲。”那人道:“前来之时,我家主人交代我一事:听说龙华寺一个小和尚跟着一个道士跑了,这简直是贻笑大方,可要不是主人亲眼所见,怎么都不敢相信。我家老太爷说若是那小和尚在寺庙里犯了事,才逃了出来,可帮忙找官府押送回龙华寺,所以想问大师意下如何?”
只见法源他们三人异口同声:“哦?”
那人又笑道:“那个‘小和尚’小人也见着了,只不过跟在一个叫守凡的道士身边的,不是小和尚,而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虽然穿着僧衣,但并未有出家受戒的模样”
界武问道:“那少年叫什么名字?”那人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却不知,我家老太爷没跟我说过。”原来夏老先生担心这老仆在路上遇到是非,所以并未将事情交代清楚,以防泄密。
法源点了点头,道:“请施主回去禀告夏老先生,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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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微不足道,随他去也。”又指着界文界武两人,对送信之人道:“正好我两个弟子,要去杭州跑一趟腿,施主若是方便,你们可结伴而行,路上也多一些照应。”
接着就要秋林找寺内知客请其帮忙安排客房,让其暂住一宿。法源大师德高望重,少林寺哪里会不卖面子,很快寺里便安排好了地方,随后那送信之人便跟着景泉离去。
“看来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夏大善人多年不曾来往,费了这么大周章,突然来了这么一封寻常的信,定是另有所指,而另有所指的恐怕就是在泗州青阳镇出现的那个道士和少年。”法源道。听了师父的话,界武迟疑道:“我们刚才只是定下了出发的时间,可往什么方向,去哪里,却难以抉择。若夏大善人发现了什么,为何不让这送信之人直接带话,何必饶这么多弯弯?”
界文却对界武道:“若夏大善人有所发现,想要给我们通风报信,又担心送人之人路上出什么意外,泄露了秘密,如此这般,倒也说得通。”
法源点头道:“言之有理,这方圆几百里能调出兵来的就那几人,若守凡带着玉林远走高飞,扬州倒是个好去处。扬州都督李敬业原先掌管京师兵马,后来被天后贬到扬州。xu敬业因与天后有过节而收留守凡,也说得上。”
界武叫道:“既然知道了行踪,按图索骥起来,倒轻松不少,师父放心,这次我们一定把玉林带回来。”
法源道:“明日此去,你们先打着去杭州的幌子,中途顺道跟着这送信之人去拜访夏老先生,到时再当面详询,等查清楚情况再见机行事。务必低调行事,切勿打草惊蛇。守凡心思缜密,若对方防守严密,没有机会,宁愿不搭救也不要冒险,以防弄巧成拙伤了玉林。我会找个理由,留在少林,暂时不去洛京,你们只需回来一人禀告,另一人盯紧了,别丢了目标。”
老皇帝两个月前驾崩西去,新皇帝刚登基不久便被废除,整个洛阳云波诡谲,人心惶惶。值此多事之秋,法源决定不要身处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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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日临行之时,当着送信之人的面,法源对两个弟子道:“你们若是顺路,可随王施主拜访下夏大善人,以谢挂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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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日之后,界文界武随着送信之人到了青阳镇,等入了夏宅却发现房门破败,宅中一片狼藉,只有一老仆在家守着。再细问,原来前日里来了一队衙役,以夏长史谋反罪名,抓走了老太爷,连带小姐夏乔也一并被拘送扬州。
界文、界武面面相觑,好不容易有了线索,这目证之人又被抓走,看来还得赶去扬州,只有见到夏大善人,才好当面求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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