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鬼离去,官兵们皆神色一松。
紧接着,那群仆从三三五五五被官兵们拿下。
宦娘连忙从怀里掏出卖身契,诌媚的递给嬴历。
然后连忙招呼打手,将银子抬上楼上包厢。自己跟在后面,神色垂涎,哈喇子都要流了出来。
见官兵们要围住自己,嬴历大手一挥,掏出一枚金牌,只见上面刻着武字。
领头那名官兵是见过世面的人,拦住手下,率先跪下,“属下罪该万死,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嬴历也不跟他计较,从怀里掏出一堆画像。对比着蒯鬼那些仆从,挑挑拣拣,最后拿出了十几张画像,递给捕快头子,剩余的揣入怀里。
“压入狱牢,择日执死刑!”言罢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去。
官兵们心领神会,压着那些人就撤去了。
嬴历收枪,回看向踏鼓而立的赵灵。
慌乱惊恐之中,她只能静静站着,仿佛孤立无援一般。
踩在人皮上,她却仿佛对楼内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嬴历见被吓懵的她,轻浮的话到嘴确如何也是说不出口。扬了扬手中的卖身契,温声说道“跟我走,我让你活自己。”
没等太久,客便散尽。宦娘请来的打手不敢招惹嬴历,只能拦着楼里的姑娘们,挨个抓了随意塞进房里,免得谁趁乱跑出去。
不久前还热热闹闹的大厅,转眼间便静若空巷。
赵灵站在鼓面上,居高临下,回望嬴历。
二人默默对视。
“如何?”嬴历先开口,他有些好奇,她再犹豫什么。
良久之后,赵灵开口:“今夜得闲,应有好梦。”
今夜百花楼中出了人命,生意怕是要耽搁一二。待明日宦娘去官府走动疏通之后,最早明天傍晚才能开门营业。今晚,百花楼的姑娘们,无论客多客少,都能得一夜安眠。
“好梦?”嬴历了然。
却仍是开口打趣道:“赵灵姑娘确实有趣,哪怕是江湖中的汉子,初次见到血腥,也难免做噩梦。”
赵灵只是沉默。
“归你。”嬴历将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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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拍在鼓面之上,咚得一声,震得春容脚掌微麻,身形摇晃。
“买你一生好梦!”
“给你一日决断,明日午时城外等你,过期不候!”
嬴历,转身离去。
赵灵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弯腰捡起卖身契,出神的看着脚下的春衫鼓。
那鼓面开着朵朵血花不谈,另有一朵梅花刺青,悄然盛绽。先前她未看仔细,只匆匆一瞥,觉得鼓面梅花有些熟悉。此时细看,答案已在心中。
前些日子,宦娘请了几个好手,抓回一个逃跑的姑娘,那姑娘名叫梅香,心口处有一朵梅花刺青。梅香年纪比她稍大些,风光正好,眼中却被日日夜夜往来的客折磨出了沧桑。
仍旧是在这个厅中。
宦娘将梅香吊在瑶台上,用尽法子折磨,并叫所有人前来观看。
宦娘说:“让你们看,是让你们记住,签了卖身契就别想着跑出去。老老实实呆在百花楼里,吃得是山珍海味,穿得是绫罗绸缎。但你们如果想要跟着男人跑了,不仅男人轻贱你,我也瞧不起你,我前前后后雇了五个好手,花了不少银子把梅香请回来,为的也不是让她回来给我赚银子,而是让你们知道,她跑了,就等于是死了,但是她死,也得死在百花楼里。”
梅香奄奄一息,浓稠的血液沿着她雪白的双腿滑下,积在瑶台上。
赵灵知道,梅香是跟着一个秀才跑的。那个秀才她也认得,有些学问,画得一笔好画作,梅香心口那朵刺青梅花,便是他描的画。后被梅香拿去请人烙在心口。
如今,贴在鼓面上。
那个秀才是何下场,倒是没有耳闻。不过宦娘再如何也不敢对一名秀才下杀手,想必还活着。
宦娘办事利索,第二日,百花楼如常迎客。
赵灵睡到辰时正点,醒来时,熟悉的吵闹声传来。隔壁房中一夜夫妻将要攀至顶峰,楼下酒肉男女半推半就地饮酒作乐,楼外的贩夫走卒叫卖着汤圆水饺。颓靡繁华,扰扰俗音,搅人清梦。
她回忆着昨夜的梦。
原以为会梦到嬴历——毕竟他说买她一生好梦,让她做自己。
或是会梦到梅香——毕竟她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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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肌肤踩在脚下。
但都没有。
她梦到那个为梅香画梅的秀才,相貌清秀,文文弱弱。她曾与梅香一起坐在窗前,听那个秀才念书。
他读:“中庭多杂树,偏为梅咨嗟。”
他说:“梅花香自苦寒来!”
她却想:苦寒过了度,梅花也会凋零。
梅香死了,梅花开在她脚下。
如今她已是自由身,可她却不知道除了美色,未来还能做什么。
她起身洗漱,换了衣裳,笑意盈盈与宦娘告别。
百花楼外,骄阳当空。
赵灵沐浴在阳光里,如获新生。
平阳城外,一辆马车驻在原地。
马车内,嬴历率先开口“大越余孽盯上我了,那蒯鬼早已入了一品,手持越五剑之一胜邪剑。恐怕我不能再出面追杀那些流寇了。”言罢将剩下的画像递给王绣。
王绣接过画像,似笑非笑,揄揶道“怕那丫头死于非命?你当真是个心善的人?还是你别有所图?”
“你想要她跟着你,倒底是于公还是于私,如果是私心,你父王都会允许一个烟柳之地出身的人长伴于你?”见嬴历不开口,王绣接着说道。
嬴历只是沉默。
王绣叹道“如果你没有私心,我大可走一趟,杀了那蒯鬼,了了你的善心。痴儿,儿女情长,你得给我个准信。”
“如果是出于私心,你的心就不该逃避,早早决断。为了你好,也为了她好!”
良久之后,嬴历轻声道“我只是想,让她活好一点,活的自在一点。至于有没有私心,我也不清楚。至于护她周全,”
嬴历顿了顿,眼神明亮“今日保不住她,他日如何保住我大秦子民!”
说完这句话,嬴历像是找到主心骨了一样,接着说道“她是我大秦的子民,我身为大秦世子,理当护她周全。至于那蒯鬼,是冲我来的。男子汉大丈夫,自己惹的事,不能祸及他人。”
对,就是这样,我哪有没有什么私心。嬴历心里如此想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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