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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队伍的前进再次停住了,这里已经是道路尽头,再往前是一处断崖,而断崖外则是无尽漆黑。

    看着眼前这上不见顶,前不见岸,侧不见壁,下不见底的深渊,雷孽、独孤雁和王翀皆是惆怅。这里仿佛是到了人世的尽头,众人手中的火把火光摇曳、光芒暗淡,似是被黑暗吞噬。好在~这里比起之前的通道倒是“热闹”不少,阴冷的风裹挟着水汽和轰鸣在脚下漆黑深渊中翻滚,这轰鸣声强而有力,让人面对这虚无黑暗时有种真实感,不至恍惚。

    蕴灵师听觉是极好的,所以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时,独孤雁便听到了这“轰隆隆”的声音,他当时面色一变,以为王翀耍什么手段,于是上前两步,拎起王翀就想弄死。

    雷孽正往前挤,见状~及时出声制止。

    在问清情况后才得知,原来这前面有一条地下水系,这深渊正是水系中的水落入更深处,形成地下瀑布的地方,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声响。

    “从这里放绳索子下去,往下二十多丈处会有一个天然栈道,宽度刚好可容一人通过。因离那瀑布很近,常年被积水冲刷,所以路面很滑……,上了栈道后贴墙,右手边五、六丈有一处洞口,不大,得用爬的才能进去,里面的岔道已经做过标记,沿着标记方向走即可……”

    王翀指着脚下洞壁,交代接下来路上的情况,他说的很详细,深怕出现之前那种误会。

    说完,独孤雁将绳索捆在了王翀腰间,照例~准备将他第一个放下去。

    雷孽在一旁思忖片刻,忽然开口:“独孤校尉,这里的情况有些特殊,可能你亲自下去会更好一些。”

    “为何啊?”独孤雁动作一停,转身问道。

    “下方如果真的临近瀑布,怕是周围会有强风和飞溅的水花,王大当家即便下去也是自顾不暇,而校尉先行的话~下去后可以有所接应,至少可以先点起火源。有了亮光,后续人员的行动也会方便一些!”雷孽解释道。

    听完,独孤雁点了点头,转而将绳索挤在了自己腰上。

    看到对方没有异议,雷孽松了口气,其实他刚说一半就后悔了,还真怕独孤雁蹦出一句“同为蕴灵师~要不你先下去?”这样的话。

    将多条绳索系在一起增加了长度,独孤雁手持一只火把,双脚蹬壁,开始缓缓下降。

    很多人凑到崖边,看着独孤雁大部分身型渐渐隐入黑暗。

    不一会~他手中的那只火把的火光便成了漆黑中的萤火虫。

    萤火平稳下沉,忽然~!在某一高度时~火光闪烁了一下,随后迅速摇曳、暗淡下去。

    果然是碰到了强风……

    一道土黄色屏障在半空中浮现,阻挡住了风势。

    摇曳停止,火光复苏,逐渐恢复了照明范围。

    逐渐~一道巨大的白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什么玩意儿~!?”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是倒吸口凉气,很多人一时更是惊呼出声!

    火光微弱,这白影只有冰山一角能映于其内,可仅凭这一角也可判断出这庞然大物正飞快向下俯冲,直向着那无底的深渊中冲去。仿若那里有什么珍馐美食、饕餮盛宴,正吸引这一条白色巨龙前往享受。

    很多人开始不自觉的后退了。

    雷孽强忍惊骇,眯眼仔细观察,这才发现火光映照中除了白影~还有很多反光的雾气,他这才冷冷说道:“别慌~,这是王大当家说的地下水脉~!”

    这话让很多人一愣,王翀正欲转身,听闻后也眯眼观察,片刻后他开口呵斥:“一群丢人玩意儿!早就告诉你们这里有瀑布!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王翀稳住了打颤的双腿,转身开始安排后续事宜。

    这里他自己也没来过,一切的信息都是从祖上传承而来。

    过了一会,代表独孤雁的萤火停止了下降,随后又一点火光亮起,两点光亮交差晃了晃,那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信号,示意独孤雁已经到了王翀所说的栈道上。

    每三人一组,用绳索将他们拴在一起,按照安排好的顺序~一众人沿着独孤雁的绳索往下爬去,这种安排是独孤雁之前提出的,主要是怕一些人爬到半途时体力不支。

    雷孽照旧垫后,待最后一组四人走后,他才抓起绳索开始行动。

    手握绳索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有些心累,那是种精疲力尽的感觉,装模作样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谁都不知道~他这一路走的比别人都要凶险,别人有光源照明,还能互相帮衬,可他~!但凡是凶险之地就得装作若无其事,然后在黑暗中自己摸索!期间~只要随便摔一跤,不说那些能要命的石笋、石柱,不说那些岔道、深坑,单说迷失方向这一点,都能让他永久留在这里……没人会去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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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没法告诉别人自己的窘境~!

    “这算不算自作孽啊……?”

    雷孽摇头自嘲,再次看了看自己右手,然后露出一抹苦笑。

    好在,这看似凶险的悬崖攀爬对于他来说倒是难得的惬意。在这里~,即便是独孤雁也得小心行事,所以雷孽可以大胆使用火源,可以如其他人一样缓缓动作~不用担心引起什么人的疑心。

    只是这火源没能持续太久,和所有人一样,在临近地下瀑布时被强风熄灭了。这是预料之中的,雷孽的心情并受到影响,其实这里根本无需光源辨别方向,只要摸着绳子往下爬就行了,实在不行~,低头看看脚下两点萤火,同样可以消除很多疑虑。

    身边“轰隆隆”的闷响声越来越大,扑击在雷孽身上的水花也越来越多,虽然冰冷~但也冲掉了之前溶洞中的闷气,让他感觉整个人清爽了不少。

    可就在雷孽感觉还不错时,他却忽然觉得手中绳索与脚下崖壁一起猛震了一下。

    雷孽一怔,这感觉让他有些熟悉!他看向脚下,虽听不到声音,可从火光中仍可看到一些人惊慌失措的表情。

    似乎……刚才不是错觉……?

    没给众人太多的反应时间,绳索和崖壁再次一震,雷孽感觉更多的水花飞溅在自己身上,同时一个男子的惨呼声从脚下黑暗中传出。

    “啊!救——!!”

    那位置太黑,雷孽看不到状况,不过想来应该是有人落崖了。

    “都给我冷静点!先把人拉上来!”独孤雁好歹是久经战阵之人,对于突发状况他显的并不慌乱,急忙出声安排。

    “前面人速度……~!”可他第二句话话音还未落,整个崖壁就再次颤抖起来。

    雷孽抓绳悬于半空,忽然感觉自己头顶有东西裹着劲风而来。凭借本能,他双脚在崖壁上猛的一蹬,身体跃离崖壁。几乎下一刻,一块漆黑、冰冷的巨大物体就从雷孽身前落下,看不清是什么,也来不及提醒,几乎就是下一个呼吸,身下几声惨叫响彻。

    随后更多的巨大物体从头顶落下,栈道上惊恐的喊叫此起彼伏。

    雷孽抓着绳索左摇右摆,加快速度向下滑去,无法顾忌手心传出的疼痛了,此刻他面色已是铁青!

    他想起来了~!

    没错~这感觉他很熟悉!他三天前刚刚体会过~!这地方——正在坍塌~!

    怎么会忽然出现这种变故呢!?

    地震——?不,太巧合了,不太可能~!

    王翀的陷阱——?更不可能,他没这种手笔~!也没有抱着别人同归于尽的魄力~!

    莫非是——场域!?

    思来想去,雷孽最终只能把这突如其来变故归结到独孤雁所说,羽国准备用其灭杀殇丘山生灵的场域引起的!

    “别~!别推我啊——啊——~”

    “滚开!都给我滚开……!”

    “别堵着洞口!快进去啊——!”

    “呜呜呜……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别——!别砍绳子~!”

    …………

    下方狭窄的栈道骚乱起来,一些人被落石砸中,更多的人从栈道上跌落,强烈的求生欲驱使这群人焕发出惊人的活力和勇气,即便独孤雁的厉呵都难以让他们安静下来。

    “别着急——!都给我冷静点!越慌乱死的越快!”雷孽此时也已经接近栈道,他大吼起来,只是~同样效果不大。

    独孤雁站在队伍中间,他脑袋已经被落石砸了很多下,他本想张开屏障阻挡,可马上放弃了。这里太窄了,他若张开屏障固然可以保护一些人免受落石伤害,可同样也会阻挡住后方人员的靠近,无奈~他只得抽出身后背的长枪不断在头顶挥舞。

    瀑布规律的轰鸣声乱了,更多的碎石已如黑夜中的冰雹落下,虽看不到,但那“噼噼啪啪”的声音却让人心急。雷孽一脚落在栈道上,看着前方骚乱的人群也是心急如焚,一种想把前面挡路者统统踹下去的冲动被他死死压在心里。

    可就是这一犹豫,雷孽顿觉头顶又是一阵急促轰鸣袭来,他一蹬脚,再次荡离栈道,眼见一块巨石顺着崖壁滚落,砸碎了自己刚踏足的地方。

    雷孽顿觉心中一凉。

    栈道的豁口在震动中很快生出无数裂痕,短短瞬间这些裂痕便蔓开来,本就不宽的栈道开始寸寸断裂。

    耳旁哭喊不断,雷孽吊在绳索上更是面色凝重,现在不说那栈道上是否安全,单说失去了踏足点,雷孽就已经不太可能与“大部队”汇合。转头看了一眼此刻全身挂满人、根本无法动弹的独孤雁,雷孽一咬牙,转而向绳索上端爬去,有了之前被活埋的经历,想让他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可眼下唯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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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路似乎只剩折返。

    水流轰鸣,落石凌乱,人声嘈杂,无论上下,漆黑中此刻充满了混乱的声音。绳索伴随着崖壁的颤栗无规律摇摆着,雷孽眯眼,仰面向上奋力攀爬。

    忽然~!眼前一花~!雷孽竟看到头顶黑暗中出现了一片亮光!

    一瞬间的错愕,亮光中的无数小黑点已飞快在他眼中放大!心中悚然~!用力一扯绳索,雷孽借势加大了绳索的摆动力度,从几块两、三丈长有余的钟乳石中间穿梭而过。

    避开大石,可却没法躲开小的,一块人头大的石块迎面砸来,雷孽只得翩头闪躲,“嘭”的一声,雷孽感觉右肩剧痛,只觉一股巨力让他右手不得不松开,整个人向下滑去!

    左手死抓,双腿绷紧,迅速绞紧绳索,在一阵摩擦后,雷孽总算再次稳住身形。与绳索同宽的磨痕深可见肉,很快便渗出了血液,虽然火辣辣的疼,但只要未伤及筋骨他便依旧可以继续行动。

    试着活动一下右肩,灵活依旧,虽疼痛感未减,可却并未因之前的撞击受到太多伤害。雷孽深知刚才一下的轻重,被砸断锁骨可以说的都是轻的,所以眼下的无碍,雷孽只能归咎于星渊。

    “星渊~?”雷孽试着轻呼了一声,但他没太多空闲,只得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头顶。

    没有回应,唯见上方光芒越来越盛,逐渐照亮了周遭的一切。那感觉~仿佛是沉睡中睁眼,看到了四周无尽的灰尘充斥这片空间。尘埃起起伏伏在光照下映分出不同的层次,落石穿透,如落入水面,带起阵阵气浪,让浮尘有了涟漪,缓缓浮沉。

    下方~仍是漆黑无底,可眼前这地下空洞的范围也让雷孽感觉震撼,其规模~估计即便将他熟知的晓村连同占地一同丢下去,都难起波澜~!

    又见数块石头迎面而来,雷孽刚想荡开,可心念一动,却是右手握拳挥出,一声闷响,被拳头击中的落石虽然没碎,可却改变了下落方向。

    见有效~雷孽面露兴奋,他继续挥动右拳,将几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打开,然后扯动绳索,避开那些巨型落石。掠临这些数千斤落石时,雷孽试着用手推了推,虽仍旧无法改变其落势,但借助那一瞬间的力道,雷孽却可以改变他的摇摆方向,更安全的进行闪避。

    又是如此几轮过后,雷孽感觉自己右手只是有些红肿,他有些振奋,已经可以确定,星渊即便在沉睡时,其化成的右手强度也远比雷孽本身的肉体强的多。

    而此时的他离绳索尽头已然不远!

    头顶的光芒更加刺目了,雷孽总算看清了这发光物的模样。那是一片液体形态的东西,看起来比水要粘稠的多,一定要形容的话——或许很像雷孽听说过却没见过的熔岩。只是这头顶的“熔岩”并不浑浊,也非黑红色,而是呈现出了绚烂的七彩光华。众多颜色裹在其中,没有规律,只是随着“熔岩”的翻滚而上下变换,明暗起伏。

    而“熔岩”表面有乳白色薄雾缭绕,这些薄雾看起来凌乱且细碎,自成一体~完全没有融合的迹象,其行动轨迹复杂更是让雷孽感觉诧异,那样子看起来……竟然有些像是生物!

    一时间雷孽犹豫了,他胸口起伏,喘着粗气,停止了继续攀爬。他明显察觉空洞顶部,那些岩壁的缝隙中不断有这样的“熔岩”涌出,岩石缝隙扩大,不断将周围岩石挤落,而从众而出的这些七彩“熔岩”则自主的汇聚起来,迅速扩张,并向下压来,很快便会淹没他们来时的洞口~!

    不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可雷孽却绝不想靠近,着华丽无比的七彩液体让他觉得危险,原路返回似乎是不可能了……

    无奈的看向下方,亮光已经照到了独孤雁一行人所在位置。此时那众人站立的那条栈道已经彻底消失。独孤雁将银色长枪刺入了旁边崖壁,正悬在那,他身上挂着五、六个人,正涕泪横流的哭喊。王翀骑在独孤雁脖子上,同样是面色煞白,对着一边的洞口嘶喊着什么,洞口处一人颤颤巍巍伸出脑袋看了一下状况,可却无视了王翀~迅速缩了回去。

    而再往下……则是依旧漆黑的深渊。

    雷孽虽没有停止闪避那些落石,可心里却凉了大半截。费尽心机来到这里,难道仍旧没法改变什么吗!?

    “……我现在还能干什么……”

    眼看着头顶的“七彩熔岩”翻滚着,越压越低。雷孽不想放弃,他额头汗水滚落,脑中急转,想找从这死境中找出一线生机!

    可形式却根本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只见“熔岩”周围的乳白色薄雾忽然“兴奋”起来,不断扭曲、翻腾,瞬间化为了无数触须,开始捶打周围洞壁!

    整个空间,似乎连同周围的空气都开始了震动,与之前的颤动不同,这地下空洞中毁灭性的坍塌正式开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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