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天君下令于武江河畔建夜明殿以来,各司司长便日日督促各级官员展开工作,即便如此费心,却仍然时常眉头紧锁,只因太侍郎魏高曾私下至各司长府给提过醒,说既然是奉天意建殿,这殿自然也不能是一般的小楼小亭,而是象征着大元盛世,足以与都城永安相匹配的“新宫城”。
土司司长费勒心知肚明,这夜明殿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挡箭牌罢了,天君要建的不是殿,而是城。
此次建城难如登天,万一没建的满意,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土司是工程主事,其他各司各属只是辅助,这事又偏偏落到自己身上,顿时感到一把利刃架在了自己脖子上,于是连日连夜与各司属商议,定下了具体策略,把人员也尽数分配了下去。
中原南方武江河边有一块庄稼地,这里是一片广阔的土地,有山水、有林木、还有清凉的微风,几位年长的土司管事们正在这里悄悄的唠叨着,其中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苦笑道:
“想想当年先君建永安殿时,仅仅是那座金莲宫殿群,就花了几年才全部建好,而整个永安城更是耗费了七八年才全部完工,如此劳民伤财,在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暴动,幸好有砚文大将军平定了叛乱。如今才几年,又要建城,莫非这永安城真的躁热的住不下人了吗?”
说完,各老人家都无奈的应和着,所有的抱怨都能在一张张干皱的脸上清晰可见,只有一位身材矮小的老人低头不语,只是时不时的看向眼前这片美丽却显得杂乱的山川大地,看模样,这人老的厉害,已经活到了被人羡慕的年纪。
可抱怨归抱怨,这些个人还是天微亮就得赶往武江沿岸调查情况,这已经月余了,才终于发现了这个合适的地段,毕竟不是跟随当年先君,找个辽阔的有生气的地方就可以,如今这位天君可是挑的很,既要冬暖夏凉;又要绿树成荫:还要百鸟争鸣、充满生气。
这可为难了各位年过半百的老先生们了,都是该颐养天年的人了,还要被迫的日夜奔波,不就是有点天文地理的经验吗?上辈儿的逼着;平辈儿的催着;至于下面的,巴不得这辈子都别找到好地儿。可是不敢啊!不仅不敢,还得找到个好地儿,毕竟都这把年纪了,要是因为自己引以为傲的“绝活”被抹了脑袋,还不得被后人们笑掉大牙。
相比于中原的鼎沸,汉中的境况反而显得要平静许多,自从砚文听从了淮书的建议,与汉中的大地主们深入交流,于是便开始日日亲自前往各地拜访地主们,试图以低价购进粮食布匹,助百姓们度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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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地主们却烦透了砚文,心里暗暗看不起,说些什么没钱买就是没钱买,还美其名曰为了国家持以援手,为了大义,哼!国家天天嚷着要建宫造墙的尚且不管,我等凭什么接手这烂摊子?我等富甲一方,难道是指望了这“食不饱,穿不暖”的忠义么?可转念一想,情面上实在无言反驳,又畏惧其为一城之主,总得给点面子,只得做做样子。
砚文因此得到了小批“廉价物资”,于是便尽数将其分发给了大营的雪城灾民和汉中的部分穷苦百姓们,算是暂时的安稳了民心,可砚文深知,这并不是根本之法,时间久了,吝啬的地主们就不愿再多做牺牲,这次也只是拿出点陈年旧粮及破旧布匹打发自己,自己不能强行做主,一想到此,顷刻的笑意顿时化成了长长的叹息。
这日早晨,淮书也刚从大营回来,见有了起色,心情也愉悦了不少,却在经过一药店时,见店内一位穿着华丽之人正呵斥着一少年郎,只见那少年跪地而泣,不知所措,耳朵与脸颊都红彤彤的,而那店掌柜又要伸出圆盘大掌向少年拍去……
淮书急忙冲入,拖住其手,呵斥道:“你身为医者,当以仁德待人,今日为何对一少年下此重手?”
那掌柜扫视了淮书后,却更加傲慢无礼,道:“这腌臜泼才,今日欲趁我不备,窃我店内灵药,我劝你小子不要多管闲事,今日,我定要将这贼子送到陈府做奴才。”
那少年听罢,身体却不住的颤抖,便紧紧抱着淮书的大腿泪流满面的恳求道:“少爷救救奴吧,行窃非我本意,我不要去陈府作奴。”
而那掌柜却怒吼道:“倒是委屈了你这穷泼才了,若不看你生的俊秀,便直接把你拖去官府给打死了,不就是让你断个根嘛!能进大宅子里做奴,断根也是一种福气,那陈家家产丰富,想去的奴才多了,便是把你处理透了送过去,人家指还不定看不上嘞!你个生来就是做奴才的贱命。”
淮书听闻后,便掏出一枚钱币递于那掌柜,说当是赔罪,说着便要拉走那少年。
眼看着一笔到手的生意要丢了,掌柜的自然不甘心,上前就要伸直了双臂阻拦道:“偷了东西,给这么点钱就够事么?还不够买把皮毛呢!你个多管闲事的小杂头!”
淮书听罢!转身便直眼瞪着那掌柜,拉宽了嘴说道:“今日这人我便非要带走,你若是不服,大可伤我分毫,不过,明日我会引兵来拆了你的店,以十倍代价还你。说完便硬拉着少年的手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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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家愕然!竟不敢出一言以复……
等出了店门,那少年却依然紧跟在淮书的后面,不过一步之距,淮书听到那少年腹中嗡嗡作响,便行至一个馒头铺子,叫了几个馒头递于那少年,少年接过以后,狼吞虎咽了起来。
淮书颇为严厉的问道:“你叫什么,年岁几何,为何窃人药物?”
少年掩泣曰:“奴才名唤狼狗,今年十岁了,奴窃药实在是无奈之举,奴母亲身患重疾,父亲十年前便被拉去打仗,至今未归,许是死了吧!公子,奴实在是无路可走了。”说着便愈发哭的厉害,泪水浸透了手中的馒头。
淮书看着那少年,内心十分的怜惜,那少年身材娇弱,皮肤暗黄,小小的手掌上却结着厚厚的茧子,应是多年劳作留下的,可眼里虽然渗满了泪水,却依旧坚定,或许是对母亲的不舍,又或许是对命运的不屈,淮书想起父亲常常说的眼里有光,这便是眼里的光么?
淮书摸了摸狼狗的头,安慰道:“小狼狗莫要再哭了,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而那少年也不再作声,只是紧紧的看着淮书,生怕他从眼里消失似的。
淮书询问了狼狗母亲的病情后,进入了别家药铺,用剩下的钱板抓了药,又在地主们的米铺抓了点小米,还好有父亲的关系,小米才没有被刻意涨价,不然,根本买不了这两样东西,可每一样都不能少。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才到了汉中西城外西南方向的一座陌生的靠山小区,淮书看到一群群模样相当的低矮土堡。
淮书心想,只怪这小区山林居多,又藏的偏僻,自己这么段时间竟没有发觉,又问了小狼狗才知道,此地名曰渡风山,而这渡风山的人们全都是十来年前从西边的地方搬来的,至于从哪里搬来,为何搬来?狼狗也不知道,虽向母亲问起,但母亲却不肯说,只是会暗自流泪。
渡风山居民们长年深居简出,依靠打猎与种些寒菜为生计,虽然田地不多,但是各家各户向来团结和谐,都大致能分到差不多的土地,倒也过的简单,奈何今年寒灾爆发,作物不生,野兽掩藏,大家才更加贫困,不少男人们都出去闯荡了,只是为了能给家里人捎来些钱粮。
淮书听了却是一阵心凉,想到了辽阔的汉中城,地主们拥有大片的土地却仍不满足,争来争去,生怕少了一寸,而这地方,土地这么偏僻荒凉,却互相扶持,共同富裕或贫穷,不正是话本里所说的美好的新世界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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