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暮舟一边回忆,一边向百里洋诉着见闻,说到无力之时,百里洋便会输些真气给他。余暮舟这东海奇遇,听得百里洋也是疑云满腹。
余暮舟道:“总堂主,这群人……在千石湾登岸,莫不是……莫不是碧月堂或者万流派出了奸细?”
百里洋心中一愕,想道,余暮舟所说正是自己所虑。万流派和碧月堂同在东海谋业,万流派人多势众,在棠州海域有一百零八岛屿,数千弟子,碧月堂则只有廖廖数百人众,又只限在桹州江关一带活动,两派之间素无往来,偶尔在海上有些口舌,两派一些有点资历的长者见面谈谈,也就平息了。但一年前某夜,余暮舟在江关海域见一小船,船上三人行径诡异,他怀疑是东隼间人,便上前询问,对方二话不说便动起手来,正巧,万流派喻正年也带着两个弟子划舟而来,一场乱战之后,喻正年及万流派其他两个弟子竟被对方打死,余暮舟有幸全身而退。此后,那小船向东驶去,消失在东海之上。喻正年乃是万流派掌门孙意的二弟子,万流剑法已练至三十六式,武功不低,竟在东海遇害,而余暮舟却安然无恙,万流派弟子群起激愤,要求碧月堂给个说法。
余暮舟将当夜之事作了解释,但手无证据,万流派众弟子只认他是强词狡辩,派内传言碧月堂害死了喻正年,才以东隼间人做借口。后来,百里洋亲赴淮陵万流庄吊唁,并与掌门孙意二人密谈了四个时辰。那孙意身为万流派掌门,对六堂之人也是嗤之以鼻,可见了百里洋之后,见他深明大义,二位英雄相谈恨晚,惺惺相惜,决定一同查清喻正年死因真相,无奈数月下来,毫无进展。此外为了两派之间不再生出事端,决定以千石湾为界,十里海域之内双方弟子暂不踏足,不设耳目,只因千石湾一带暗礁众多,普通小船也容易撞石搁浅,所以船只罕至。为免东隼间人知晓,千石湾一事只有碧月堂百里洋、江水长、余暮舟,以及万流派掌门孙意及其六位弟子知道。
如今,有人居然避开了碧月堂和万流派,在千石湾一带登岸,遂怀疑碧月堂或者万流派出了奸细,也不无道理。百里洋又想到,江水长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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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归,与余暮舟所遇之事,又有什么关联?
余暮舟气息渐弱,已是奄奄一息。百里洋欲再运功,余暮舟制止道:“总堂主,属下……属下不行了,他日……查得害死喻正年真凶,还请……还请坟前相告……”说完,咽了最后一口气,气息全无。
百里洋悲不自胜,唤道:“余副堂主……余副堂主……”眼含热泪,已是回天乏术。百里洋心中思量,余暮舟东海遭暗袭,定是那群人知他藏身船上,但不知其身份,又担心暴露自己,故沉船放箭,杀人灭口,他们定没想到余暮舟水性甚好,能逃回岸上。如今余暮舟已逝,但死讯却不宜让他人知晓,如此巧合,只怕会被那群人猜到藏身船上之人正是碧月堂的副堂主,到时碧月堂和六堂都会受到牵连,思虑再三,背了余暮舟的尸首,盖上被子,趁着月色,向北跑去。
翠竹林往北四里路,就是一片坟地,百里洋择了一块空地,连挖带刨,赶在天亮之前挖了一个坟坑出来,又将余暮舟的尸首放了进去,再覆了黄土。百里洋又找来一根粗枝,用匕首削成一片长板,咬破食指,在长板之上血书“暮舟之墓”四字,再将它插入坟前土中。
东方欲晓,晨有秋意。坟旁落木萧萧。百里洋呆立坟前,思绪万千。当年他见余暮舟为人诚实忠厚,有意推他为副堂主,但江水长不从,说服百里洋在堂内设了海上擂台,胜出者方能担任。这余暮舟也是一身武艺,水上功夫尤为出众,擂台之上堂中弟子竟无人能敌,他也就名正言顺成了碧月堂副堂主。谁料年纪才四十有二,竟遭遇暗算,失了性命,百里洋心中不是滋味。百里洋又担忧,这韩继先将军与那群人所谋之事,万流庄中秋之夜,江南一年半载,江湖武林恐怕要有一场风波,又或者是朝廷要对各派痛下暗招?百里洋心想,今日才八月初九,江关去淮陵也就两天路程,无论如何,应当前往万流庄一趟,中秋之前将此事告知沈意,以便他做好对策。
百里洋对着余暮舟之墓,道:“余副堂主,今日敌我未明,只能委屈你在此安歇,日后定为你再修墓立碑。我百里洋对天发誓,有生之年,定查明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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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报仇血恨。”说罢,又折回翠竹林。
百里洋回到黎岛,见江水长仍然未归,便清理了屋内血渍,将《大宣山川录》置于桌上,另留了书信,写着“八月十八,望京听雨轩。”,又将信封放到房梁之上,离开了翠竹林,往千石湾方向跑去。
到了千石湾,百里洋见岸边和海上一切如常,又往南行了十里,唤来一个堂中弟子,问道:“江堂主可有消息传来?”
那弟子摇头道:“没有江堂主的消息。”
百里洋又问:“近日海上可有什么异动?”
“没有什么异动,”那弟子答道,“只是昨晚有渔船路过千石湾附近发现一些漂浮物,渔民就报了官府。官府一早派人下海查了,在海下发现一艘沉船,舱中有些米粮古玩,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又在岸边找到一面东隼的商旗,估计是东隼国的商船误了航道,进了千石湾,撞了暗石。千石湾那里船只难行,打捞困难,官府当即就结了案。”
“官府怎可如此随意结案?”百里洋说道。
那弟子又解释道:“千石湾附近每年都会有十来艘船只撞礁,遇上沉船真要下海打捞,官府也是无能为力。船户若向官府报案,官府也会找上万流派或者我们碧月堂帮忙。这次估计看是东隼国的商船,无人报官,官府也就作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罢。”百里洋说着,又嘱咐那弟子寻一匹马来。约过了一柱香,那弟子就牵来一匹黑马,百里洋跃上马背,说道:“这段时日,让堂内弟子多加留意。海上如有什么风吹草动,当叫人告之于我。”说完,踏马而去。
百里洋奔驰北上,一路上马不停蹄,当夜子时,便到了东玄河畔。他沿河边兜了一圈,想着已是深夜,故找不到半个梢公船夫,只能待次日天明再乘舟过河。于是,他下马找了个粗壮的树身,将马儿拴好,那马跑了一天,也是饥肠辘辘,一头扎在野草堆里咀了起来。
百里洋行至河边,见地上一江秋水,天上半轮圆月,夜凉水冰,风平浪静。他往那水中望去,自己倒映其中,一脸沧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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