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世道不太平,袁玉堂打算去允州改走水路,所以需要横穿将近两百余里的茫茫大山。
若然绕路,路程长了将近三倍不说,而且官道更容易遭到蠢贼剪。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横穿群山。
临近十月,酷寒初见倪端,早晚温差极大。
接近黄昏时分,气温就朔朔下降。
袁玉堂把当初黄七太爷所赠的最后一件大氅给了兰溪。
看着瓷娃娃般精致动人的兰溪披着明显大一号大氅欢欣雀跃的可爱模样,袁玉堂情不自禁露出欣喜笑容。
前世他有个表妹,长得粉嫩可爱,当初也是最喜欢跟着他屁股后面乱跑。
不知不觉中,他仿佛把对前世亲人的感情灌注到兰溪身上了。
冬季一般日落得较早,才酉时过半,天色已然全黑。
大山里冰寒刺骨的过堂风呼啸席卷,若这样的天气敢露宿野外,怕半夜就得冻成人棍。
诚然袁玉堂有法力傍身无惧酷寒,但也没必要受这份罪过,便打算找个避风的洞穴暂时对付一宿。
走了没多久,他突然瞥见前方夜幕里出现一点光亮。
虽然荒山野岭最好不要胡乱好奇,但是袁玉堂艺高人胆大,也不虞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诡异情况。
犹豫了下,他还是带着兰溪往光亮处行去。
临近才发现,这是一座带篱笆院子的三进茅屋,门前挂着一盏昏暗的灯笼,刚才看到的光亮想必就是出自灯笼处。
“有人在家吗?我们是过路旅人,想借贵宝地借宿一夜,还请行个方便。”袁玉堂站在篱笆院子外,扯开嗓子就囔囔道。
刚刚他用‘不惑’之眼看过了,该茅屋并无妖煞之气,可大胆入住。
只是黑灯瞎火的,他也不好乱闯,万一被屋主人以为是居心不良的贼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连嚎了好几嗓子,终于漆黑的屋里传来起床的窸窸窣窣声。
紧接着房门开启一道缝隙,一个精神矍铄,老而弥坚的高大老汉端着猎刀凶神恶煞地冲出来,正欲喝骂,突见到是一对玉人般的俊俏少年少女,顿时楞了下。
“哪来的两个娃儿,咋半夜三更闯到俺家来了?”
袁玉堂抱拳,温文尔雅地笑道,“老丈莫怪,贫道乃是绍州景山宗掌教,隔壁是舍妹,今夜路过贵地,恳请老丈能行个方便,让我们兄妹能借宿一夜,当然我们可以支付房资。”
虽说大夏皇室尊佛,但是历史悠久的道家形象早就深入老百姓心中,在民间道士比和尚更受尊崇。
老汉听闻袁玉堂自报师门后先是怔了怔,旋即仔细打量起来,最后才将信将疑地问道,“娃儿,你真的是道士?何故不着道服不戴道冠,莫不是唬俺老汉年老眼花?”
袁玉堂不由得苦笑解释道,“贫道虽年幼,但是斩杀之妖魔已过百数,若然老丈还是不信,那贫道就证明给你看。”
说着手一扬,并拢的剑指端上冒腾出一簇焰火。
随意凝聚出点离火便成功取信老汉。
正所谓眼见为实,当今兵荒马乱的,老汉可不敢随便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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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历不明之人过夜。
不过袁玉堂已经自证身份,惊为天人的老汉疑窦尽去,立即放下猎刀,热情地招呼两人牵马进来,还不顾袁玉堂阻拦,执意让老伴儿马上生火做饭,要好好款待袁玉堂二人。
等到饭菜上桌后,袁玉堂方觉不对劲。
因为这桌饭菜实在太丰盛了,完全超出普通人家的待客之道。
腊野猪肉、腊孢子肉、腊鹿肉、炒鸡蛋、母鸡蘑菇汤、白米饭还有一坛刚从地里挖出来的陈年美酒。
这么多荤腥,都够一般家庭吃上一年有余了。
袁玉堂一看这架势,顿时就心慌。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软。
老汉夫妇下这么重的血本来款待他,所求之事必定极为棘手。
袁玉堂可不敢随便结下因果,急忙拉住就欲开动的兰溪。
老汉见状顿时就急眼了,焦急问道,“小仙长,可是饭菜不合胃口?如果是的话,老汉我马上就让老婆子去重新弄一桌,保管让小仙长吃得满意。”
说着就要驱赶明显有些发蒙的老妻去重新做菜。
袁玉堂连忙起来阻拦,哭笑不得地拉住老汉的手劝道,“老丈,老丈且听贫道一言,老丈慷慨委实让贫道惶恐不安,千万不要再如此厚爱,贫道实在生受不起。”
“要的要的,难得小仙长屈尊降贵莅临寒舍,肯定要好好招待才行!”老汉比袁玉堂还急,执意要去重新布菜。
两人拉来扯去,最终袁玉堂无奈,只好无奈投降。
“好了好了,老丈莫要为难贫道了,有何事需要贫道帮忙的尽管大方开口,今夜您收留了贫道兄妹,便是结了善缘,只要贫道力所能及,必不推辞。”
老汉和老妻听到后猛地哆嗦一下,紧接着两人瞬间老泪纵横,身子一倾,就要给袁玉堂下跪。
袁玉堂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扶起两个老人,苦笑不已地劝道,“老丈老婶,你们如果再这样,贫道可不敢在这留宿了~”
好说好歹,才把两个老人家劝起来。
老汉一抹眼泪,啜泣地对袁玉堂说道,“老汉并非有意为难小仙长的,实在是老汉夫妇快要走投无路了,所以才出此下策,还请小仙长多多包涵。”
袁玉堂无奈说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丈您得告诉贫道,贫道才知道能不能帮到您。”
老汉嘴皮子抖了下,唉声叹气道,“唉,飞来横祸,实在有苦难言,还请道长移步随老汉去亲自看吧。”
袁玉堂点了点头,老汉便拿起菜油灯带路。
三进茅屋几乎连在一起,两人来到了西边那间茅屋。
老汉一推开门,袁玉堂眉头就蹙紧。
因为他问道一股淡淡的尸臭味。
进去一看,他就看到屋里床上躺着一个形销骨立的年轻男子。
袁玉堂惊咦一声,不等老汉开口,便快步跨到床边,俯下身子用力嗅一下气味,蹙其的眉头霎时蹙得更紧。
凑近一看,便见到年轻人眉头紧锁,虚汗直冒,漆黑如墨的额头上青筋浮突如蚯蚓,掰开眼皮发现眼瞳上翻,两排牙齿无意识地叩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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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玉堂顿时心里有数。
活人尸臭,印堂发黑,盗汗浮筋,瞳翻叩齿。
种种症状无一不在表明,此人三魂七魄尽数离体。
换而言之,他现在就是个活死人。
看这年轻人的眉目,隐约有几分与老汉相似,想必两人是父子关系。
怪不得老汉知道自己是道士后会这么慷慨款待,原来是为了儿子闹的邪病。
也难为了老实巴交的老汉了。
想到这里,袁玉堂忍不住叹息一声。
不料竟被老汉以为是事态严重,刚止住的眼泪顿时又涌了出来,膝盖一软又准备下跪。
袁玉堂忙不迭地一把扶住,连声劝诫道,“老丈,不要动不动就下跪啊,贫道生受不起啊~”
老汉一把抓住袁玉堂的臂膀,纵声大哭道,“嗷嗷,小仙长呐,老汉这辈子快到头了,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下这颗独苗了。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这让老汉和老婆子怎么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求求小仙长慈悲为怀,救救俺可怜的儿子吧~”
“好好,我救我救,请您起身好好说话吧,不然耽误了令郎的病情,那就不是贫道的不是了~”袁玉堂逼急了,只能被迫‘恫吓’老汉。
这招果然收到奇效,生怕耽误了儿子救命良机,乖乖地起身站稳。
“老丈,令郎的症状是典型的丢魂症,最近可曾做过冒犯鬼神之事?还请老丈详细告之。”
袁玉堂既然答应了出手相救,那肯定全力以赴,当即仔细询问起线索。
老汉仔细回忆片刻,心有余悸地说道,“我儿今年十七,生性善良,平日胆子不大,按理说不应该会做出冒犯鬼神之事,具体情况如何,老汉也不是很清楚。”
“老汉只记得三天前,我儿去后山收拾之前设下的套子,结果比平时晚了一个时辰才回来,且脸色惊慌失措,好像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问他什么也不肯说。
后来在夜里,俺和老妻在睡梦中听到一声尖叫,匆匆赶到房间时便发现他已经神志不清。
胡乱地在床上扑腾,拼命地抓绕空气,像是在驱赶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嘴里一直大喊大叫着‘我不要娶亲’,‘我知道错了,以后真的不敢了’之类的胡话。
等到闹累了,人就变成现在的样子。”
袁玉堂闻言沉思,很快就有所猜测。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估计又是一桩孽缘。
老汉的儿子应该是被山里某些脏东西看中了,要强纳为婿,所以就拘走他的魂魄,以防他逃跑。
世事无穷不有,既然有鬼娶亲,自然也有鬼嫁夫。
搞清楚问题关键,袁玉堂宽慰老汉道,“老丈莫慌,贫道必然竭尽所能救回令郎,且安心。”
老汉闻言大喜过望,急忙回到前厅和老妻报喜,夫妻二人报成一团哭成泪人。
袁玉堂虽然说得轻巧,但是心里没有半点轻视。
大山茫茫,想要从其中找出作祟之物,无疑是大海捞针。
唯一的办法就是守株待兔,等那东西主动上门,他才有机会救回老汉儿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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