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
蒙双氏瞬间如临大敌,色厉内荏地尖叫道。
那道瘦小的人影缓缓走出屋檐下的阴影,赫然是一个面色苍白,一身素白衣袍,撑着一把油纸伞的少年。
少年淡然答道,“一个路过的小道士。”
说着少年瞟了眼被蒙双氏控制住的陈盛世,然后用商量的语气问道,“我知阁下怨恨难平,但王家村几乎被你屠戮干净,当年逼死你们的一干直接关系者已死绝,何苦再执迷不悟?”
“虽说你们以永世不得超生为代价,在黄泉路与人间隔层里痛苦煎熬二十栽方得报仇的机会,但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说不定你们放过这个无辜的孩子,苍天垂怜,或许还有一线转生之机?”
“够了!”蒙双氏突然咆哮打断道,两张狰狞鬼脸轮番怒视少年,用怨恨至极的语气吼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言不惭?”
“你有被曾经最信任的人出卖过吗?”
“你有经历过生不如死的彻底绝望吗?”
“你有体验过眼睁睁看着挚爱受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极度无力吗?”
“如果没有,你凭什么对我们说教?”
少年闻言苦笑叹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门儿都没有!”蒙双氏斩钉截铁地怒吼道。
少年点点头,突然展颜一笑,轻声说出一个摸不着头脑的名字:
“平头哥。”
话音刚落,院子外一颗高过围墙的梨树上蓦地掠过一道电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冲到蒙双氏面前。
蒙双氏骤然大惊,只是不等它做出反应,突兀手中一空,下意识看去时,便见那道电光裹挟着不省人事的陈盛世瞬息出现在曹英身后。
待电光消散,蒙双氏发现从它手里虎口夺食的赫然是一头乳犬大小,黑白相间,头顶毛发平整如切的小异兽,两只小瓜子憨憨地抱着一串冰糖葫芦,不时伸出小舌头愉快地舔着。
“吧唧吧唧~”
如此奇异的特征,小兽分明就是传说中的雷獾!
小獾与刚出世时相比长大不小,还生出一身漂亮的皮毛。
而能驱使雷獾,且又能叫出‘平头哥’这个不属于这个世界名称的少年,自然就是袁玉堂!
他终于姗姗来迟,关键时刻救下闷葫芦和曹英母子。
失去人质,蒙双氏脸色顿时极为难看。
其实它早就看出突然的袁玉堂不好惹,虽然看起来病恹恹的,但是周身流动着让它心悸的强烈法力波动,使它不敢第一时间动手。
本来人质在手尚且不惧,没想到突然杀出一头速度快得惊人的雷獾,硬生生从它手里救走陈盛世。
鬼物遇上道士,本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何况袁玉堂是特意为了闷葫芦三人而来,那就更难办了。
失去最大的底牌,蒙双氏被逼入绝境,不由得阴气暴涨,阴风翻腾,准备做殊死一搏。
袁玉堂先不理会困兽犹斗的蒙双氏,转头向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又哭又笑的曹英温言道,“嫂子,胡大哥受伤颇重,不如你先带着他和侄子先离开,这里交给我好了。”
曹英尽管第一次见袁玉堂,本能地去信任他,遂即吃力地搀扶起沉重的闷葫芦,一手提着同样浑噩的儿子,举步维艰地朝院子外走去。
“走不得!”
蒙双氏厉喝一声,顿时一道阴风冷冽如刀地袭去。
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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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袁玉堂动手,愉快舔着糖葫芦的小獾吧唧一声惊叫,旋即瞬间化为电光,后发先至地击溃阴风,落地后务必警惕地盯着蒙双氏,亦步亦趋地护着曹英后退。
前有袁玉堂牵制,后有雷獾阻拦,蒙双氏满腔怨气无处发泄,憋得快要疯了,仰头发出一阵刺耳至极,似哭似泣的凄厉啸声,猛地化为一道残影,极速冲向快走出院门的曹英。
“哎,真是死脑筋。”袁玉堂苦笑一下,旋即眼神骤然凝起,手呈剑指一扬,沉声道,“风墙!”
呼~
一阵不知从哪刮来的凛冽狂风猛地横在曹英与蒙双氏之间,本来无形无质的风在法力驱使下,竟然俨如一道厚实的透明墙壁。
“嗷~”蒙双氏不管不顾地径直撞上风墙。
嘭的一声闷响,蒙双氏粘连起来的两颗脑袋顿时撞得颅碎血崩,倒飞回院子中心。
以袁玉堂现在的境界想要全力发挥‘呼风唤雨’神通不太现实,但是多次使用过后,他也逐渐摸索出一些负担不重的简易应用,这式可攻可守的无形风墙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蒙双氏虽然铩羽而归,但是袁玉堂却没有放松。
因为他知道事情还没完。
果不其然,蒙双氏甫一落地马上就弹起,破碎的头颅重新恢复如初。
“臭牛鼻子,竟敢阻拦我们复仇,不怕遭气运反噬吗?”吃过大亏后,蒙双氏难得冷静下来,开始尝试攻心。
袁玉堂闻言呵呵一笑,并没有解释。
气运反噬?
多大点事儿,阻止讨债鬼复仇的这点气运反噬,难道还比帮猴妖讨封严重么?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对老兄弟见死不救,之所以这么迟才来,其实是另有原因,稍后再做阐述。
见袁玉堂不为所动,蒙双氏本能察觉不妙。
眼前这个少年道士年岁虽轻,但是它完全看不透其到底是什么修为,莫名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如果这个该死的道士执意阻拦,恐怕它就动不了曹英母子。
威胁之计不通,蒙双氏马上就转变策略。
噗通一下,蒙双氏突然跪倒在泥泞中,磕头如捣葱,两张鬼脸不停变换着泣声道,“道长,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您乃是道门高人,讲究顺其自然,清静而为,如果冤屈不得申诉,恶人不得报应,如此一来,岂非乾坤人伦全部颠倒凌乱乎?”
“求道长高抬贵手,成全我们夫妻的夙愿,让我们报完仇,与这个污秽不堪的浊世做个了断吧!”
袁玉堂听完表示十动然拒(十分感动然后拒绝)。
“臭牛鼻子,给脸不要脸,是真的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吗?”
面对食古不化的袁玉堂,蒙双氏彻底撕破脸皮了,凶恶地怒啸道。
袁玉堂幽幽一叹,小手儿抬起,凭空凝聚出一团盘旋的流风,不停地在压缩,逐渐形成拳头大小的丸状物,外界飘零的冰雨受到莫名的牵引,快速包裹住风丸。
风无常,雨无相。
风雨相济,无形无相。
这分明就是最简易版本的‘呼风唤雨’神通了,也是他这段时间琢磨出来最大的心得。
本来他想起名‘螺旋丸’,后来想想这个世界又没人知道火影的梗,便随意叫做‘风雨亟’。
尽管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但是袁玉堂犹自不死心地劝道,“蒙双氏,我乃景山宗第二十八代掌门人,本门不修符箓,不善炼丹,不通阵法,不精卜算,不涉天机,精修于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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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道,如果贫道出手,你将连最后一线生机都会斩断。
且最后问你一句,是否愿意罢手?”
“直你xx!”
蒙双氏瞬间破防,甚至难得骂了句粗鄙之极的俚语,化作一团鬼哭狼嚎的阴风,汹涌而来。
袁玉堂只能放下最后的侥幸,眼神变得无比犀利,法力涌动,就欲把手上的‘风雨亟’掷出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院外传来一声奶声奶气,却又无比庄严的佛号声:
“南无……阿弥陀佛……”
下一刻,阴风化形的蒙双氏如遭雷击,竟然诡异地定在半空不得动弹,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无形金钵将其镇住。
袁玉堂无奈地露出苦笑,手一抖,‘风雨亟’随即熄灭。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年约四五岁的小和尚身披月白憎袍,一步一顿地朝内走来。
小和尚皮肤白皙,胖嘟嘟的小脸儿像极了地球著名动画明星蜡笔小新,看起来极为讨喜,神情柔和庄重,一双小胖手合十捧着一串大号佛珠,一步一顿,一顿一佛唱,黑夜里隐隐有光雨相随,话语顿挫间似有梵音缭绕,莫名有种宝相庄严的神圣既视感。
来到被定在半空的蒙双氏面前,小和尚慈眉善目,稚嫩的眉宇间绽放出祥和光霞,柔声说道: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天意无常,顺其自然……痴儿,今生的苦难,不过是汝等前世欠下的孽债所至,既血仇已报,何苦多造杀戮,凭添罪孽呢?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不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最后那个佛字仿佛黄钟大吕般,不停地在天地回荡。
紧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蒙双氏化回原形,只是身上怨气全消,粘合在一起的两具身体再度分开,恢复身前模样。
王仲卿和陈芝兰惊喜对视一眼,旋即喜极而泣地紧紧拥抱在一起。
袁玉堂不知从哪里掏出根烟叼上,走到小和尚身边,感慨地说道,“蒙双氏本就是最凄惨的鬼物,以仇恨为力,煎熬数十年方可复生报仇,代价却是昔日恩爱恋人背道相对,虽同体而存,却永无再见之日,属实可悲可叹。”
“阿弥陀佛,正因如此,小僧才想度化这对可怜人。”小和尚一本正经地答道。
袁玉堂摇头不语。
如果可以超度,他又何尝想下杀手?
须知道蒙双氏孽障缠身,然后修士碰上必定沾染因果反噬自身。
奈何他学艺不精,只修杀伐之法,十个人捆起来也不及一个佛门小和尚。
半空中喜极而泣的那对苦命鸳鸯诉说完相思之苦后,终于在小和尚充满宏愿的佛唱中放下仇恨执着,齐齐冒出柔和的白光,携手朝袁玉堂和小和尚深深鞠躬,旋即如同飞灰般烟消云散。
总算妥善解决了蒙双氏之事,袁玉堂正欲去找曹英他们,不想刚转身就被小和尚拦住去路。
小和尚绷着肉嘟嘟的小脸儿,奶声奶气地严肃道,“施主有大慧根,天生与我佛有缘,何不放下凡尘烦恼,皈依我佛?”
“小僧白云不才,愿做施主引路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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