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明月当空,难得的晴朗天气。
桐山关内兵将井然有序地巡逻戒备,好似白天险些发生的内乱只是幻觉似的。
皎洁月华下,有两道人影出现在城楼屋檐上。
袁玉堂面带异色地打量着背手望月的司徒杀奴。
白天的事情数次刷新了他对司徒杀奴的认知。
先是从一个豪迈热血青年转为腹黑手辣的年轻枭雄,最后再变成义薄云天的好大哥。
说实话,两人如果换位思考,当众力保只认识不到四天且来历不明的陌生人,扣心自问,袁玉堂是真的不敢下这样的海口。
须知道这种担保已经是一种变相的军令状。
军中无戏言,一言既出,就驷马难追了。
假想一下,万一他真的是咋城的奸细,日后所有罪责,就全部要由司徒杀奴一人承担。
如果战死沙场还好,抵多遗臭万年。
万一侥幸生还,那下场将会比死还要惨。
这种担保绝非儿戏,完全没有半点反悔的余地,别说司徒杀奴只是豪门子弟,哪怕是皇孙龙子,一样要人头落地,绝无半点折扣人情可言。
得有多大的魄力,多深的信任,才能让司徒杀奴做出这种举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被司徒杀奴利用的那点小芥蒂顿时烟消云散,剩下的就只有感动了。
正出神间,司徒杀奴一屁股坐在自己身边,翘首望月,语气诚恳道,“贤弟,为兄要郑重向你道歉一声,我确实是有把你当饵来引诱刘埠发难的意思。但是身为镇守总兵,身后就是关内千万百姓,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多的不说,我希望你能相信,为兄从未害你之心就够了。”
袁玉堂微微一笑,眼神柔和,从怀里掏出两根拇指粗细的物品,丢了一根给司徒杀奴。
“咦?这是何物?为何用纸张卷起烟叶?”司徒杀奴饶有兴趣地拿着手中的卷烟端详不停。
袁玉堂点亮火折子,把手中卷烟叼在嘴上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露出陶醉的神情,轻笑道,“这是小弟家乡烟草特有的食用方法,是猛男必学的技能,兄长不妨试试?”
司徒杀奴眼定定地望着袁玉堂吞云吐雾,有种说不出的潇洒之意,连忙点头,学着叼烟点燃。
“嘶~”浅尝一口,感受烟叶燃烧的香醇气息直接作用在肺腑间,与隔着烟枪抽食有种迥然不同的体验,司徒杀奴不禁惊奇道,“不曾想烟叶直接抽食竟然如此醇厚,仿佛疲惫抑郁瞬间消失,不愧是猛男必学技能,妙,妙哉!”
相比悍烟,袁玉堂更喜卷烟的直接浓烈,之前风餐露宿没条件寻得纸张只能作罢,到了桐山关,纸张再也不是稀罕物,当即手工制造了一批手卷烟来。
司徒杀奴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个领略手卷烟的幸运儿,一下子就爱上这种新奇之物。
其实对于袁玉堂来说,手卷烟除了能解烟瘾之外,还能解乡愁。
虽来到这个古代世界快一个月了,但是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故乡地球。
思念地球的风景,地球的亲人,地球的回忆,地球的一切……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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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唯有借烟消愁,聊以慰藉。
日后手卷烟会不会流行他不知道,但是主动向司徒杀奴主动分享手卷烟,代表着他真心接纳司徒杀奴这个朋友了。
前世两个陌生男人间一根香烟就能打开话匣子,结下一段交情,这里也不例外。
烟燃毕,两人都觉得白日的隔阂仿佛凭空消失,交情又深了不少。
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两人都默默地放在心里。
月光幽幽,脚下就是隗丽壮阔的塞北雪川。
莫名间,司徒杀奴只觉得胸膛鼓荡,有一语不吐不快。
猛地起身,指着前方的大好山河,放声大笑道,“贤弟且看,脚下这片壮丽河山,本是上苍赐予我们大夏民族最宝贵的礼物。
塞北黑土肥沃,地产极高,鼎盛时期可是被称为塞外江南,耕户一度接近三百万人,所产的粮食物资,可是养好了邻近三道数千万人呐~
可惜如今朝纲不振,群臣无能,兵将疲软,以致要将这片宝地拱手相让于茹毛饮血的狼族蛮奴……”
“才区区十七年,大好河山就被狼族蛮夷祸害得遍地狼藉,三百万耕户十不存一……”
“什么叫耻辱,这就是耻辱,对每一个大夏军人赤裸裸的耻辱啊~”
“为兄每当想起这些年的耻辱,都觉得痛心疾首,夜不能寝,泪湿枕巾~”
“所以为兄曾经对月发誓,誓要重振国威,夺回本属于我们的土地,将狼族赶回黑山深村继续茹毛饮血!
我本名司徒巍奕,杀奴之名是我入伍那天改的,一日不杀尽蛮奴,我一日不改回本名!”
“贤弟,你可愿助为兄一臂之力吗?”
袁玉堂怔怔地望着月光下熠熠生辉,有气吞万里之气象的司徒杀奴,恍若觉得眼前这个豪气冲天的年轻人,好似与前世上世纪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烈士身影重叠,让他有种血脉沸腾的冲动。
虽然很想答应司徒杀奴的招揽,但是袁玉堂始终谨记着,凡尘俗世的浮沉荣辱,并非他的最终追求。
修功德,习神通,斩妖除魔,涤荡乾坤,方是正途!!
似乎看出袁玉堂的纠结,司徒杀奴沉默一下,旋即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妨,人各有志,为兄不该用自己的理想来强迫你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你只需要记住,为兄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袁玉堂被司徒杀奴的豪气所感染,起身重重握住他的大手,郑重道,“兄长,虽不能陪伴您驱除蛮夷,征战沙场,但是日后有用得上小弟的地方,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哈哈哈,好兄弟!”
夜风渐起,两个铿锵誓言随风远去,仿佛被烙印在万里山河间。
……
与此同时,狼族大营的气氛却无比诡谲。
只见大营中央搭建了一座五丈高台,四周堆满了熊熊燃烧的篝火,围绕高台构成一个大火圈。
咚~咚~咚~
三声低沉而缓慢的苍劲鼓声不知从何处响起,紧接着一道人影在高台上伫立而起,对月起舞。
“依兰~索林~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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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调怪异的沙哑声音随风扩散四野,寒风为止一凝,周围温度急簌簌地下降,地面快速凝结一层薄薄的冰霜,简直匪夷所思。
借着月光照耀,能看到高台上那个肢体扭曲,跳着怪异舞蹈的人影是一个脸上戴着恐怖恶鬼面具,头戴百花穗冠,身穿斑斓黑袍,手持羊头骷髅权杖的枯瘦老妪。
老妪每舞动一下,温度就降低一分,呼啸的野风也为之顿涩,口中的晦涩难懂词汇也愈发急促,四面八方的不明鼓点配合着节奏,有种难言的诡异气息弥漫天地间。
随着老妪舞动越快,口中祝词越烈,旷野似乎有不寻常的事物发生。
“呜呜呜~”
“嗷嗷嗷~”
“嘻嘻嘻~”
“唬唬唬~”
各种毛骨悚然的恐怖声音回荡四野,与老妪沧桑悠扬的祝词混杂一起,仿若奏响一曲幽冥曲谣,常人听之胆战心惊。
突兀,虚空中浮现无数狰狞恐怖的半透明鬼影,围绕着高台飞舞盘旋。
霎时间高台附近鬼影重重,阴气逼人。
咚!
一声仿佛要震碎长空的激昂鼓点炸响,老妪舞步猛地一顿,如触电般剧烈打起摆子来,口中祝词更是含糊急速。
“哈!!”
诡诞老妪猛然大喝一声,停止摇摆,双手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疯狂缔结法印,浓烈的法力波动笼罩全营。
“涂山部女巫铁暮真,今夜在此设下法坛,恭迎黑山十万山神莅临此地,助我狼族子裔攻城略地,事成之后,收获之奴隶全供山神老爷们进血食!”
话语一落,浓郁到不可化开的阴气徒然炸开,空中飞舞的半透明鬼影瞬间沸腾起来,迫不及待地四散飞窜。
营区帐篷里的士卒早就被军官下令严禁出现,无数旗丁被外界的恐怖动静吓得魂不附体,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营地几公里外尚未来得及打扫的战场上,一具死状凄厉的狼族旗丁尸首突然抽搐一下,随后猛地从地上直挺挺弹起来,麻木机械地捡起一柄断裂兵刃,迈着僵硬的步伐朝桐山关走去。
随着第一具尸体复活,又有数千具死状各异,支离破碎的死尸随之陆续起身,摇晃地走向桐山关。
紧接着,战场上诡谲地飘荡起阴森白雾,如有生命般,快速朝桐山关笼罩而去。
死寂的战场仿佛瞬间化为人间鬼蜮,恐怖渗透每个角落。
目送着死尸大军和白雾缓缓逼近,一道矫健的黑影猛然跃上高台,诚惶诚恐地来到涂山女巫铁暮真身旁,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道,“铁暮真大人辛苦了,这次如果能顺利攻下桐山关,您当受首功!”
铁暮真目光幽幽地凝视着夜幕下犹如荒古巨兽般的桐山关轮廓,空灵幽怨地嘀咕道:
“但愿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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