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坤王朝,隆正四年冬,距除夕不足半月的日子里,十数年不朝贡的漠北,竟然派遣使臣到了都中。
此时大坤朝堂之上,寂静无声。
“圣上,漠北使臣已在殿外侯旨。”
听到大殿外龙禁卫的声音,文武百官,翘首以盼。
而隆正帝此时的内心是矛盾的,一边他对于这种朝贡体系是极为享受的,另一边他又有些排斥这种华而不实的体系,尤其是此时的大坤和漠北。
这个被太宗压制了四十多年的漠北,自乾昌元年以来不仅不朝贡,反而经常侵犯九边,导致双方关系十分恶劣。
隆正帝眉头微蹙,向来外国使臣访问都是先递交国书,可这漠北使臣,不知礼数,竟不声不响的跑来都中,由此便可知他们要么是真的粗俗无礼,要么就是有所依仗,很可能是来者不善。
若真的是来者不善,贸然接见,大坤将陷入被动。可若是不接见,不免落人口实,那他此后在这朝堂更加寸步难行。
所以一时间,隆正帝便陷入了两难。
最终在文武大臣的注视下,隆正帝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抬手说道:“宣!”
隆正帝话音落下,就有值班太监层层传递。
不过片刻,就见三名双眼宛若琉璃的鞑靼人大步走了进来。
三人中一少两长。
两名长者中,络腮胡稍长约四十左右岁,另一人三十岁上下,身材魁梧,眼神犀利。
至于少年,约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容宽阔,肤色略红,双眼湛蓝,闪烁着浓浓凶光,便是远远观之,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虎狼之气。
三人进入大殿后,面对大坤文武百官却不见一丝紧张,行走间昂头挺立,神色间多有傲然。
走到殿前,三人便抬手放在匈前,以草原礼仪齐声说道:“漠北使臣,见过大坤皇帝陛下。”
口中虽是说见过皇帝陛下,可三人却无一人低头,均是双眼直视隆正帝,毫无礼数。
隆正帝见状,略有不悦,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面无表情的说道:“使者远道而来,可先行歇息……”
身材魁梧的那名漠北使臣闻言,直接打断隆正帝话说道:“谢过大皇帝陛下,如今罗刹人入侵,我等不便久留贵地,稍作停留便北返。”
听到这位使臣的话,文武百官顿时脸色难看了起来。哪怕漠北断贡十数载,可是这表面两国还是宗藩关系,如此没有君臣伦理。在朝中大臣看来,这是对帝王尊严和君臣伦理的藐视。
再则,此人不仅言语粗俗,而且语气中含有浓浓的威胁之意。毕竟大坤王朝上下都知道,太宗朝之所以没有将漠北纳入大坤王朝的版图,而是维持宗藩关系,很大原因是让其成为抵抗罗刹人的前沿。
漠北使臣言语不敬,文武百官皆听明了其言外之意,于是朝中大臣有幸灾乐祸的、有愤懑不已的、有摇头叹息的……
那名使臣却仿佛不知道自己所言之意,仍是十分自得,在他一旁的另一位络腮胡子,神色泰然的鞑靼人余光扫过朝堂,却是精光一闪。
“放肆!”
终于,军机大臣高必正的声音响了起来,随即其冷着脸对隆正帝说道:“圣上,漠北蛮夷跳梁小丑、不知尊卑、不敬伦理,恳请圣上将其处死,以正我大坤威严。”
刷!
听到高必正的话,三人转过了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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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了高必正。
“你是何人?”鞑靼少年阴沉着脸,不屑的说道。
高必正闻言,淡淡一笑说道:“大坤王朝军机处大军机高必正”
“你……”
鞑靼少年虽然远在漠北,但是身为漠北未来的可汗,对大坤王朝的制度他是非常熟悉的。这个所谓的大军机就是中原王朝军方的首脑,在军方的影响力比之皇帝还盛。
鞑靼少年也不和高必正理论,而是直接看向隆正帝说道:“大皇帝陛下,我等代表的是尊贵的喀尔喀大汗的尊严,来到贵地受此侮辱,恳请大皇帝陛下为我等做主。”
鞑靼少年的话,本来没有任何歧义,但在敏感多疑的隆正帝听来却是变了味。遍观朝堂文武,除去几个不受待见的边缘小吏之外,他隆正帝又治得了谁的罪?
“台吉”一旁眼尖的络腮胡见上首隆正帝渐渐黑下来的脸,忙唤了一声。这鞑靼少年才发现文武百官中有不少人在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
当他抬头望向隆正帝时,不免心里大惊,脸上汗水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他自知自己刚才言语并无无礼之处啊?
“大皇帝陛下恕罪,我部台吉性子耿直,并非是有意为之。”络腮胡子鞑靼男子躬身说道。
“无妨!”
隆正帝目光如电,神色凌厉,使得殿中众人暗暗心惊,不敢与之对视。
“贵使,本相素闻鞑靼人言语直白,可是……”一直假寐的内阁首辅大臣兼吏部尚书张廷玉不着痕迹的叹息一声后,出声问道。
而此前还窃窃私语的朝堂,顿时鸦雀无声。
只见络腮胡子对着张廷玉深深的鞠了一躬后,恭敬的说道:“回大阁老,听闻贵国公主均美若天人,贤德淑良,吾部大汗心神望之,特命我等向贵国求娶,以续两国邦交之谊。”
哗!百官再次哗然,不仅为此人的言语哗然还有礼节。此前三人对隆正帝的无礼表现得淋漓尽致,如今对一大臣却是恭敬如斯。这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张廷玉愣然,没想到一向明哲保身的他竟然被这漠北鞑靼摆了一道。余光扫了上首的隆正帝,果然此时的脸能黑出水来。
微微苦笑后便恭敬的站立在文臣首列,他知道以哪位多疑,狭隘的性格,两人之间怕是有了隔阂,这草原人果然好算计。
隆正帝虽然知道这是鞑靼人的挑拨离间,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他登基四年以来,处处受宁寿宫掣肘。何况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反观大殿这起子那个能有细节,连被自己推为峥臣的张廷玉,田文镜都默不作声。
试问为君者,他怎能不心寒?
但是能坐上这天下至尊的位置,隆正帝岂是易与之辈。其很快摆正心态,接着扫了大殿一眼,见竟然有大臣点头附和鞑靼人的请求。此刻,他感到深深的耻辱和无力,太宗之后朝中大臣仅张廷玉,高必正等少数老臣可堪一用。
身为中原王朝的最高统治者,和亲于他而言是耻辱。可是,若不答应和亲,一旦鞑靼人倒向罗刹人,内忧外患的大坤王朝必将直面罗刹人的刀锋,那时就不是简单的袭扰,而是举国之战。
“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看着窃窃私语的众文武,隆正帝眯着眼问道。
张廷玉,田文镜等大臣一脸哑然,他们不懂隆正帝当着漠北使臣商议此事的意图。
就在几人思考如何应对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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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已经分出了和亲派和反对派。所幸大部分武将尤其是以军机大臣牛继宗等人为首的宁荣一派反对声强烈,而吴王一派对此却不表态。
文臣中,以礼部尚书张瑆、户部侍郎汪景祺、兵部侍郎马尔瑛为首的文臣皆赞成和亲,以礼部侍郎李卫为首的则反对和亲。
一时间,朝堂上分成两派吵得不可开交开。隆正帝则是一脸嘲讽的看着犹如菜市场的朝堂,眼中杀机隐现,随即徃宁寿宫方向望去……
西山,这处距离都城仅二十里地的小山村,此时却变得异常热闹,家家户户的主要劳动力一大早就被工部征召,有的已经在有煤炭的山上开采煤炭,有的则是去开采黄泥。
村子周围,按照李承鄞指示一处处临时建起了的作坊拔地而起。洗煤池、混合区、晾晒区、压缩成型区、煤炉打造区等等。
因为关系到自己的利益,无论是工部还是内务府以及隆正帝那边都非常的上心。土地,煤山、银子不断的往里砸。
单是为了开采煤炭、打造工具、建作坊。半天下来就已经花费了近千两白银。
对李承鄞来说,这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创业,所以从开采到粉碎、洗煤、混合黄泥、蜂窝煤的模具制造、压制、晾晒,煤炉的打造等一系列过程,他都参与了,不是他不想当甩手掌柜而是这一切程序离不开他。
为了提高效率,他将后世流水线的生产模式搬了出来,将所有的工作都进行了细致的划分,以便能够提高效率,在除夕前大卖一波。
“殿下,这没必要给他们吃这些细食吧?”
“这天天白面馒头的伺候,隔三差五的还来个肉汤?”
裘世安陪着李承鄞巡视整个蜂窝煤作坊,当看到饭食区域堆得老高的馒头,还有飘着肉香的肉汤时,他也是忍不住又一次提议缩减民工们的伙食。
“无妨,这民工们接下来的吃食都算我账上吧!”
随即也不理裘世安,自顾拿起一块蜂窝煤仔细的看了起来。不远处侧耳倾听的苏培盛红着眼,不着痕迹的对李承鄞微鞠一躬。
对李承鄞这个重生者来说,制造蜂窝煤没有什么难度,唯一的问题是去硫,也就是洗煤的阶段,至于将蜂窝压缩成型,那更是非常简单。
只需要将模具打造出来就可以了,而模具的打造就不是事儿,大坤此时的铁匠可以很轻松的就打造出来。
而洗煤就比较繁琐,首先将开采出的煤炭进行碾压、粉碎成为颗粒,接着再利用水洗的方法,在水当中加入生石灰,生石灰会和煤炭当中的硫进行化学反应,进而将煤当中硫祛除掉。
去掉硫之后,再将黄泥和煤按照八二比咧进行混合,同时为了这蜂窝煤能够更容易燃烧,李承鄞让人在添加了少量的木炭粉、土硝,利用模具不断的压缩,最终制成了后世标准的蜂窝煤。
“老苏,这个蜂窝煤估计再过几天就可以使用了,煤炉打造出多少了?”
李承鄞见负责监督煤炉打造的苏培盛过来,便问道。
“回殿下,造出一百多个了。”
“要加紧了,等蜂窝煤卖时,估计很快煤炉就会不够卖,没有蜂窝煤炉的话,这蜂窝煤就不好用。”
苏培盛点点头笑道,“奴才这就让乡亲们和匠人加把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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