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狐皇竟然真的醒了过来,兰芷、兰虚、胡洁、殷延四人同时大喜,激动的有些热泪盈眶。
近百年了!
狐皇陛下昏迷整整快一百年了!
这百年来,他们四人一直担惊受怕,多方隐瞒狐皇昏迷的消息,想尽办法的医治狐皇,却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做这件事,最终还是徒劳无功,在这期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今日,狐皇终于醒了!整个青眼雪狐一族的支柱终于醒了,这怎能不叫他们激动?
四人这时望向云深的眼光充满了感激,就连对他素有偏见的殷延也不例外。
狐皇问完那一句后,云深对她一抱拳,说道:
“狐皇陛下,在下云深,你的伤确实是在下治的。”
狐皇如今刚刚苏醒,还很是虚弱,打量了云深片刻,有气无力的说道:
“人族,你跑来妖域医治本姑……咳,医治本皇,应该是有所求吧?你既然救醒了本皇,便是本皇的恩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
云深神色复杂的思虑片刻后,对狐皇说道:
“狐皇陛下,你如今虽然醒了,但伤势还需静养一段时间,我的事先不忙。等你好些以后,在下再与你详谈。”
狐皇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
“好吧。”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云深走到兰芷四人身边,对他们嘱咐道:
“狐皇醒了,接下来的七日对她非常关键,必须静静闭关,切不可让人打扰,有什么重要的事,等七日以后再说。”
四人郑重答应,和云深一起退出了狐皇寝殿。
出来后,云深直接与四人告辞一声,回自己的住所去了。
望着云深离去的背影,兰虚没好气的对殷延说道:
“殷长老,您老人家现在还觉得云道友居心不良、图谋不轨吗?现在,狐皇陛下可是被他救醒了。”
殷延脸色复杂,沉默不语,好半天之后才叹了一口气,说道:
“是老夫错了。”
见殷延认错,兰芷、兰虚、胡洁三人一齐惊讶的看向了他,在他们的印象中,这老顽固还从来没有认过错呢!
殷延接着说道:“既然这位云道友治好了狐皇,从今往后,他便是我青眼雪狐一族的恩人。”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离去。
殷延离去后,胡洁感慨道:“殷长老虽然为人顽固一些、古板一些,但他对我青眼雪狐一族的忠诚,可丝毫不在我等之下。”
兰芷和兰虚也不禁点头认同。
……
云深回到自己住所,感知到红叶正在自己房间静静修炼,略感欣慰,便回了自己房间。
坐于榻上,他心中此起彼伏。
方才,其实他大可以直接开口提要求,让狐皇帮他寻找青儿,但事到眼前,他却犹豫了。
因为云深在害怕:
万一……万一青儿也不在妖域的雪狐一族中,那该怎么办?
当年,得知青儿青眼雪狐的身份之后,他便觉得青儿失踪,一定是回自己母族去了,后来找到人域的青眼雪狐部族,还是没有青儿的踪迹,他又觉得青儿可能是在妖域。
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在“觉得”,根本没什么证据或是线索作为指向。
如今,他历经磨难终于到了妖域,终于治好了狐皇成了青眼雪狐一族的恩人,终于有机会去找青儿……
这个时候,他却害怕了!害怕万一这次还找不到青儿,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这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自己又该去何处找她?
所以在这患得患失之间,云深反而有些不敢踏出这最后一步了,这才没有提出找人之事。
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在一直想方设法的说服自己,稳定着心境,等待着见狐皇。
这段时间并没有等太久,两个多月之后,云深的住所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有人来了!
从来人身上散发的强大气息来看,确是狐皇无疑。
云深打开房门,只见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子俏生生的站在屋门外,这女子看起来大约二十来岁的年纪,肌肤雪白、身形婀娜,容貌俏丽非凡,比起兰芷和胡洁还要美上几分,若非她身上的气息惊人,还真看不出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会是一位元婴境中期的妖修大高手。
这年轻女子正是狐皇,她闭关了两月有余,虽然淤积百年的伤势还未痊愈,但已经好了许多,彻底恢复也只是时间问题。
然后,她并没有急着来见云深,而是先把兰芷几人叫来,寻问她昏迷后族内的情况。
这百年来,青眼雪狐族内倒是太平无事,没出什么变故,倒是有一件大好事:兰虚在十几年前进阶元婴了。
看到元婴境的兰虚,狐皇颇为欣慰,她一直都很欣赏兰虚这孩子,他能达到元婴,对族内也是一大喜事。
但有道是“祸福相依”,正是因为兰虚进阶元婴,像此等族内诞生元婴妖修的大事,一般都会举办盛典庆贺,而且族长也会亲自到场。
可兰虚的庆典中,狐皇却并未到场。
这一消息不知怎的,给流传了出去,这才让其他几位妖皇猜疑狐皇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像燕皇这种与狐皇交好的势力,猜疑一下倒也没什么,但那些与青眼雪狐一族关系不太好的势力,可就蠢蠢欲动了。
得亏云深恰巧在此时赶来,医治好了狐皇,否则恐怕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听完这些后,狐皇对云深是好感大增,非常感激。
接下来,兰虚又绘声绘色的对狐皇描述了一下云深的事迹,但他其实也是道听途说,多少有些添油加醋的成分:
什么“以金丹灭杀元婴”,什么“古往今来,最强金丹”,什么“剑魔”、什么“单挑乾元宫”,说的就像他亲眼所见一般。
而且后来,他还着重说了一下云深人阶丹、器师的身份,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这么一来,狐皇心中云深的分量可就又重了许多,他的战力倒是其次,毕竟他再如何逆天,也只是一个金丹修士罢了。
狐皇真正佩服的是他人阶丹器师的身份!
人阶的匠师,就算在人域那边也是凤毛麟角,只有四个,妖域这边,上千年来更是一个都没有,如今莫说是人阶了,就连一品、二品的匠师都没有。
而身兼人阶丹师和人阶器师的修士,普天之下只有云深这么一个。
他们青眼雪狐一族要是能拥有这样一位修士坐镇,那就等于同时拥有了一位人阶丹师和一位人阶器师,对族内无疑会有天大的好处。
所以,兰芷便对狐皇提议,觉得他们应该想办法将云深留在族内。
对此,那一向顽固排外的殷延长老竟然没有反对,这点倒是大出狐皇的意料之外。
商议之后决定,不管云深提什么要求,都要尽量满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留下。
正因如此,狐皇这才亲自登门来见云深。
云深用灵识感知到,这么一位娇滴滴的年轻姑娘竟然是狐皇,也是有些诧异。
这段时日来,云深发现青眼雪狐一族化为人形之后,几乎都是男的俊、女的俏,无一不是相貌出众。
从他妻子青儿,到后来的白若风、白兮云,再到现在的狐皇、兰芷、兰虚、胡洁,以及他在这里见过的一些金丹境雪狐,都生的非常漂亮。
就连那苍老的几位,比如大长老和殷延长老,虽然现在老了,但依稀可以看出,当年他们年轻时,也是英俊貌美的风流人物。
想来,这应该是青眼雪狐一族的特质吧。
狐皇轻笑一声,对云深说道:“云道友,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云深也笑道:“陛下说笑了,这里是雪青宫,本就是陛下的地盘,在下怎么好意思喧宾夺主?”
狐皇笑道:“好吧,那我请你进去坐坐,走吧。”
她倒是一点也不见外,直接大剌剌的走进了云深住所,自行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还对云深招呼一声:
“别傻站着了,你也过来坐吧。”
对于狐皇这自来熟的言语举止,云深微感诧异,那日狐皇醒来时,还是很有威严的,与现在可是大不相同。
云深也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说道:“今日的陛下,看起来有些……可与那日很不一样。”
狐皇叹了一口气,说道:“快别提了,我这也是有苦难言啊。”
云深疑惑道:“陛下贵为妖皇,怎会有苦难言?”
狐皇摆了摆手,说道:“云道友,你也不用一口一个“陛下”的叫着,听着怪累的,我叫“白九儿”,你叫我“九儿”就好。”
云深闻言,不禁有些瞠目结舌,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位贵为妖皇,乃是整个妖域最尊贵的元婴中期妖修,竟然是如此的平易近人,没有半分架子。
云深愣了半天才说道:“九……白道友,你刚才说的“有苦难言”是……?”
这个“九儿”的名字,他实在是叫不出口,一时之间,也实在没办法忽视她妖皇的身份。
听云深没有直接叫她名字,白九儿略微有些不满,但想着人家一下子接受不了也正常,便说道:
“算了,“白道友”就“白道友”吧,比那什么“陛下”听着顺耳多了。我这人天生性格散漫,也不知是撞了什么大运,竟然修炼到了元婴中期,成了妖皇。本来当个妖皇也没什么,但成了妖皇以后,殷延那个老头整日里不停的在我耳边絮叨,说什么身为妖皇要有威严,要讲气派,做事不能太随性……等等乱七八糟的一堆,我烦的实在没办法了,也只能在平时见外人时,不得已的装装样子,哄哄别人罢了,当不得真的。”
听完这番话,云深心中对这位妖皇“白九儿”不禁大起好感,对这种直爽率真之人,他其实是非常喜欢的。
云深赞道:“没想到白道友你也是性情中人,身居高位却能不失本心,云某佩服。”
白九儿笑道:“也没你说的那么了不起,其实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罢了。”
接下来,二人又闲谈几句,竟然聊的颇为投契,白九儿直接称呼云深为“云兄”,而云深也不在再扭捏,直接叫她“九儿”,隐隐间,二人已经成了朋友。
聊了一会以后,白九儿言归正传道:“云兄,你万里迢迢跑到妖域,应该不会就是专门来医治我的吧?”
云深笑道:“自然不是,我在来之前,根本不知道你昏迷之事,而是有一事相告,另有一事相求。”
白九儿道:“你说吧,不管什么事,我都帮你。先不说你救了我的事,就说咱们二人如此惺惺相惜,你云深已经是我白九儿的朋友了。”
云深想起了大长老之事,心中不由得甚是伤感,说道:
“九儿,此事虽然很是不幸,但我却不得不说……”
他取出那个狐尾吊坠递给了白九儿,接着说道:
“令妹在几年前,为护族人,不幸被奸人所害。”
一看到那个狐尾吊坠,白九儿脸色立即大变,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件东西,这不正是自己当年送给小妹的礼物吗?这吊坠,还是她用自己的狐尾毛亲手做的。
当她听到小妹的噩耗时,心中悲痛万分,有些失神的说道:
“十七?十七竟然死了?”
良久之后,白九儿才从悲痛中回过神来,一张俏脸立刻变得冷若冰霜,满是仇恨与愤怒之色,身体上爆发出了恐怖的气势,其中蕴含着浓浓的悲愤与杀意。
云深也很是悲伤的站在一旁,白九儿的心情他能够体会,当年他回到青眼雪狐隐居的山谷、知道到那里发生的惨剧时,也像白九儿现在一样愤怒,所以才会有了后来的冲冠一怒,愤而打上乾元宫。
同时,他也通过白九儿身上爆发出的气势,也大致了解了她的实力。
只能说,白九儿不愧是妖皇,单论修为,已经达到了元婴中期巅峰,丝毫不在皇甫一元之下,再加上她种族的强悍,战力也必定非同寻常,应该不输皇甫一元。
这时,白九儿冷声问道:
“是谁?是谁杀了十七?”
云深答道:“是乾元宫的万兽尊者。”
白九儿疑道:“万兽尊者?就是死在你手里的那个元婴修士?”
云深点头。
白九儿听闻仇人已死,心中愤恨略减,同时有些恍然的问道:
“云兄,原来当年你以一人之力,只身打上乾元宫,是为了替我妹妹报仇!”
云深叹息道:“不止是为了令妹,也是为了那六十六位惨死的青眼雪狐,以及为了我的两个亲人。”
白九儿克制怒意,说道:“云道友,你可否与我说一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云深点头答应,将当日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的说了一边,只有在雪羽的事情上做了一些改变,说她是使了一件保命灵宝,才活了下来,但也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毕竟雪羽能够浴火重生之事过于匪夷所思,也事关重大,还是隐瞒为好。
听完,白九儿俏脸含怒,用了一拍桌子,整张桌子居然化为了齑粉,只听她骂道:
“这乾元宫实在是猪狗不如,竟然拿我们妖族的血脉来辅助自身修炼!而且还残害了六十七位我们青眼雪狐的同族,委实是死有余辜!要不是我们妖域与人域那边的真君有协议,双方元婴境都不可踏入彼此的界域,我定要去乾元宫找皇甫一元算账!”
云深道:“九儿,此事你不必为难,云某曾经立誓,此生不灭乾元宫誓不罢休,所以等我日后到了元婴境,第一件事就是去乾元宫走上一遭,新仇旧恨一起算!”
白九儿道:“好,云兄,我信你!”
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能跟我说说十七……哦,也就是你说的“大长老”在人域那边的事吗?”
云深道:“大长老为人高义,云某是非常佩服的。只可惜她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大致就是……”
他将自己知道的都与白九儿说了一遍,包括大长老想要收容散落在人域青眼雪狐一族的伟大抱负。
白九儿安静听完,叹道:“十七真的是长大了,当年我进阶元婴中期,成为妖皇,她还只是一个金丹境的妖修,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已经成了这般了不起的人物,比我这个狐皇强多了。唉!只可惜……”
忆及亲人,往事入昨,一切仿佛都历历在目,白九儿不禁悲从中起,流下了两行清泪。
云深也跟着叹息一声,不知该如何劝慰,毕竟他自己就没有真正有过亲人,只有过胜似亲人的雪羽、墨鳞以及过去和现在的两个徒弟。
白九儿用衣角拭了拭泪水,强笑道:“让云兄看笑话了,我的年纪也不小了,没想到还是控制不好情绪。”
云深道:“情由心生,心有所感,情自然发,这跟年纪有什么关系?”
白九儿心中略微好受了一些,说道:
“既然你与我说了十七之事,我也说一些我们的事吧。
我跟十七一母同胞,家中兄弟姐妹一共有十七人,估计是爹妈为了省事,便用我们各自的排行起了名字,我叫“九儿”,她年纪最小,排行十七,所以就叫“十七”。
我有四个姐姐、四个哥哥、五个妹妹和三个弟弟,兄弟姐妹十七人中,只有我一人是灵品上等资质,而十七是灵品下等,其他的都资质平庸,未达灵品。
后来,我父母寿终正寝,其他兄弟姐妹也因为境界不够,纷纷离世,只剩下了我和十七。
再后来,我的境界突破至元婴中期,成为了妖皇,那时十七也到了金丹境。
十七从小就非常向往人域,一直都想去那边看看,可我知道人域中无比凶险,说什么都不准她去,可她却是怎么都不肯听。
直到我们俩为了此事大吵一架,她一怒之下便一个人去了人域,而我作为妖皇,不能亲自去找,再加上那时,人域的真君已经与我们七个妖皇做了协定,我也不能派元婴妖修过去。
只能派去了两个金丹妖修,却是有去无回。
最后我接受了殷延长老的建议,对外宣布了十七亡故的消息,就是怕被别人知道她是狐皇亲妹,抓她去做文章。
这数百年来,十七都杳无音信,但我一直都知道她还活着。
直到大约百年前,我修炼有成,达到了元婴中期巅峰,想着一鼓作气突破至后期,成为妖域真君,到了那时,便能去人域找她。
可没想到却操之过急,走火入魔,闹得元气大伤,陷入了沉睡,终究还是没能找回她。当日一别,竟成永诀啊!”
白九儿讲这番话时,神情有些迷离,既像是在和云深诉说,又像是在回忆往事,说到这里,她才回过神来,接着说道:
“要不是云兄你相救,恐怕我最多再撑个几年,就会陨落了。”
云深道:“九儿,你也不必如此客气,其实我也没做什么,炼制那些丹药的药材大都出自你们族内,我不过只是动手炼了炼丹罢了。”
云深虽然说的谦虚,但白九儿却明白他对自己的恩情,那可是救命之恩!
白九儿一直记得云深说他有一事相求,此时问道:
“云兄,你刚才说还有事相求,不知是什么事?只要是我白九儿能办到的,便绝不推辞。”
云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事到眼前,也不能拖了,总是要有个结果的,便说道:
“我来此是为了……找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