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后,雪羽和墨鳞差不多已经适应了新的灵器,云深将二人再次叫到房间中,看着墨鳞说道:
“墨儿,我当年吸收凤血之后,与雪儿有了血脉感应,无论离得再远都能知晓彼此的安危,可咱们俩却没有。我思前想后,觉得你我二人还是应该订个血契,万一日后遇到什么意外分开了,也好有个感应方便互相寻找。你放心,我用的这个血契是一种温和平等的契约,虽然主导是我,但也不能强行控制于你。”
这个血契是云深在魔剑宗传承中找出来的,专门用于修士与妖兽的契约,让二者可以建立血脉感应。
此契约相对平等,虽然以修士为主导,却也并不能强行控制妖兽,因此才被云深选择,毕竟墨鳞是他的亲人,岂能用那种强行奴役的契约?
其实,莫说是墨鳞,云深对任何人都不愿行那奴役之举。
墨鳞闻言,没有一丝犹豫就异常爽快的答应了下来,那张俊美的脸上甚至还露出了几分喜色。
对墨鳞而言,莫说只是订立一种平等契约,就算订立奴役契约都是毫不犹豫的,因为他根本没想过离开云深,更加没有想过去违抗云深的命令。
在他心中,自己依然是当年被云深从鹰嘴里救回来当做孩子一般抚养的那条小黑蛇!现在虽然已过了百余年,却从未有任何改变……永远都没有!
云深见墨鳞答应,微微一笑,说道:“墨儿,订立血契需要精血,你现在用法力逼出一滴来。”
墨鳞二话不说就从掌心逼出了一滴暗红色的精血,送到了云深面前,云深也从掌心逼出了一滴淡红色精血,操控着两滴精血融为一体,然后双手连掐法诀不停的打入这滴融合的精血之中,前前后后一共用了三十六道法诀。
完成之后,这滴精血散发出了强烈的光芒,云深手掌一送,精血朝着墨鳞的额头飞去,同时说道:
“墨儿,记住不能有任何抵抗,否则血契就会失败。”
墨鳞郑重点头,任由那滴精血射在自己额头上,渗了进去。精血渗入,他却没有任何痛苦,从这里就能看出这种契约是平等的,若是奴役契约,被主导的一方就会极为痛苦。
云深继续专心控制血契,半晌之后,墨鳞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血色印记,约有铜钱大小,结构复杂而精密,看起来很是奇异。
这个血色印记出现的一瞬间,云深和墨鳞便有了对彼此的感应,这也就代表血契订立完成。
墨鳞俊美到过分的脸上多了这个血色印记后,显得有些妖异,好在此印记出现不久便融入了他的额头,消失不见了。
云深松了一口气,订立血契成功,与墨鳞有了血脉感应,日后也方便照应。
这时,他正要吩咐几句话时,雪羽却娇声喊了一句:
“云哥哥!”
其实,刚才整个订立血契的过程雪羽都看在眼里,美目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是又在想些什么鬼点子。
云深听雪羽叫他,问道:“有何事?”
雪羽目光灼灼的盯着云深,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血契!我也要!”
云深一怔,跟着笑骂道:“你这丫头来凑什么热闹?你我二人本来就有血脉感应,根本用不着这血契。”
雪羽抗辩道:“不行,你跟大木头有血契,跟我没有,这不公平!”
云深正要解释几句时,雪羽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的梨花带雨、情真意切,绝对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再配合那绝美的容颜,当真是我见犹怜。
一时之间,云深略感不知所措,都有些觉得是自己在欺负这丫头了。
墨鳞则是白了雪羽一眼,却没有说话,继续冷眼旁观。
雪羽哭了一会,眼泪汪汪的看着云深,声音哽咽着说道:
“云哥哥,你不疼雪儿!前几天就吓唬我要拔我的羽毛,现在又不肯跟我定下血契,一定是嫌弃雪儿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的好……呜呜呜……”
说着又哭了起来,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恐怕任何男子见了,都会被迷的神魂颠倒,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不对,墨鳞除外!
他现在依旧是面无表情看着雪羽,神色间没有任何波动。
云深也是男子,虽然没有神魂颠倒,但确实心生怜惜,急忙走到雪羽身边,摸着她的脑袋安慰道:
“雪儿不哭……雪儿不哭!是我错了,订立血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答应你就是了。”
雪羽噙着眼泪看向云深,问道:“真的?说话算话?”
云深点头道:“说话算话!”
雪羽瞬间收了眼泪,脸上委屈的表情一扫而空,语气一转,立马换了一副神态,喜笑颜开的对云深说道:
“云哥哥,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
云深也是瞬间……哑口无言!这才明白过来:
“合着这丫头刚才那一副委屈伤心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云深无语了老半天,这丫头演技之精湛,他反正是自愧不如!刚才完全没有看出这丫头是在演戏,她装出来的那副可怜模样简直没有半分破绽,就像变脸一样,说入戏就入戏、说出戏就出戏,不去俗世唱戏真是屈才了!……话说,她这本事不会就是从俗世中学到的吧?
俗世中女子的手段无非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没准雪羽还真是在俗世学的?而且还学到了精髓!
想到这里,云深有些后悔,是不是压根儿就不该放任雪羽去俗世玩耍?
但现在,后悔也晚了,其实仔细想想,这也不算什么,反正这丫头在还是小白鸟之时就会装委屈、扮可怜,现在只不过是扮得更像了而已。
云深伸出食指,轻轻一敲雪羽的脑袋,斥道:“你这顽皮胡闹的丫头,竟然敢戏耍于我!”
雪羽警惕道:“云哥哥,你该不会想反悔吧?”
云深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当然不会,我这就施法跟你订立血契。你这丫头也真是的,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至于这么大费周章的做戏吗?”
雪羽吐了吐小舌,俏皮一笑,心中暗道:“当然至于!这天下还有比戏弄云哥哥更有趣的事吗?……当然没有!”
这时,墨鳞在一旁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是早就看出了雪羽的把戏。
云深心想,既然答应了雪羽订立血契,那就不必迟疑,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又逼出了一滴精血。
不用等他吩咐,雪羽就自行逼出了一滴精血,只是她的精血颜色竟然是粉红色,比云深的精血颜色还要淡上许多。
云深将刚才施法的过程又做了一遍,精血渗入了雪羽的额头,过了半晌,那枚铜钱大小的血色印记也不出意外的出现了。
额头多了这个血色印记,雪羽绝美的容颜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倒美得别有一番韵味。
不久之后,血色印记融入了雪羽的额头,云深闭目感知,发现他和雪羽的血脉感应比以前强了不少,也算没有白费工夫。
订立完血契,休息了一日后,第二日清晨,云深和雪羽墨鳞都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准备启程。
三人站于竹屋外,望着那三间陪伴了他们几十年的竹屋,心中各有所思。
过了一会,云深招呼一声:“该启程了”,只见墨鳞祭出了那个名为“万重山”的青色小舟,只有巴掌大的小舟在他的控制下迎风暴涨,转瞬之间就变大到丈许来长,足以容纳云深三人。
云深三人乘坐青舟,由墨鳞控制着朝天空中飞去。
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大海,为了寻找炼制羡婴丹的药材,奇鲮香木。
只不过,云深这次没准备途径七国界域如入海,而是准备从寻仙沙海的方向入海,走的是当年云深和冷清寒入海的路线。
七国界域到底是五大仙门的地盘,云深与乾元宫和凌云宗都有仇,尤其是乾元宫,当年他就差点命丧乾元宫元婴境修士秦九槐之手。
“秦九槐”这个名字,还是他脱险之后回到不夜城才打听到的,要不然他连这位差点杀死自己的仇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虽说云深现在实力暴增,若是再次面对秦九槐,自信有自保之力,但却没有把握战胜对方,因此在修为未达到元婴境时,对乾元宫还是避开些好。
尽管七国界域之大,他们恰巧遇上的可能微乎其微,但那里到底是人家的地盘,跑到人家的地盘瞎转悠,总是有些许心虚的。
除了这个原因,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云深想回当年的桃花岛去看看。
当年,冷清寒对他告白,他却心有所属,只能对那个清冷绝美的女子许下“来世之约”。
说实话,这些年来,云深时不时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冷清寒,更奇怪的是,他心中青儿与冷清寒的形象总会莫名重叠,就仿佛她们是一个人似的。
他自己也知道,这种想法只是下意识的自欺欺人罢了,冷清寒与青儿的相貌、性情、种族,通通都不一样,她们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呢?
况且,冷清寒曾经亲口承认过,她不是青儿!
云深也只能将这个女子藏在心底深处。很多时候,他都会觉得自己对不起青儿,不该对冷清寒动情,可就像冷清寒当年说的:
“情”这一字,当真是世间最不讲道理的东西!
人类的情感真的没办法完全被自己掌控,哪怕云深时时刻刻都在克制,但还是不受控制的会想到冷清寒。
但是,云深虽对冷清寒动情,但却从未想过辜负青儿,哪怕是一瞬间都没有过,他仍然愿意不计代价、不顾后果的去寻找青儿,甚至决定赌上自己的一生。
云深认为:人生一世,就算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却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
所以,哪怕当年他和冷清寒比邻而居近四十年,都没有丝毫的逾越之举,两人皆是秋毫无犯。
所以,他活的两百多年来,只有过青儿一个女人!
所以,哪怕他现在不知道青儿是死是活,也依旧在不懈寻找!
无论如何,云深都想要找到青儿,即使青儿已经死了,即使青儿已经忘了他,即使青儿已经变了心,他照样无怨无悔,只想要一个确定的结果,只想知道青儿现在过得好不好,这就足够了……
知卿安好,吾便心安!
云深坐于青舟之上,想着青儿和冷清寒的事,不知不觉就过了三日时间,那一阵阵的海浪声将他从沉思中拽了出来。
再次看到那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时,云深的心境猛然间开阔了不少,想到:
天下不如意,恒十居七八!世间又哪有什么事能尽善尽美的?只要坚守本心、不违初心、无愧于心便好,何必去想那么多?
想通了之后,云深大笑数声,跃出青舟飞向海面,抬手一招,身周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白色剑影,正是断尘剑影。
这些剑影数量极多,足足有上千柄,在云深的控制下极快的融合,几乎眨眼间就化作了一把足有数十丈长的白色大剑,对着海面斩去。
只见白色大剑直接将上百丈的海面斩成两半,海浪齐齐分开,形成了一条既深且宽的巨大裂缝,海水久久不能流入……
雪羽和墨鳞刚才见云深突然大笑,便吓了一跳,接着又见云深凝剑斩海,劈出一条巨大裂缝,又不禁惊叹云深神通的威力。
刚才那一剑若是劈向他们,无论如何都是挡不住的,可以说必死无疑!
雪羽见云深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飞到他身边,关切的问道:
“云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之间又是大笑,又是劈海?”
这时,墨鳞也收了青舟,飞到云深身边,凌空站立,语带关切的问道:
“兄长,你可还好?”
云深回过身来,只见他双目异常的清明澄澈,对雪羽和墨鳞笑道:
“没什么,就是想通了一些事情,一时激动,使两招发泄一下。”
雪羽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挺拔的胸脯,庆幸道:
“还好,还好!云哥哥,刚才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发疯了!”
墨鳞也将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喜道:“兄长无恙便好。”
云深知道自己这没头没脑的举动让这两个孩子担心了,便歉疚说道:
“抱歉,让你们两个担心了。”
雪羽毫不在意,嘻嘻一笑道:“云哥哥你没事就好!”
墨鳞也微微一笑,意思跟雪羽一样。
云深说道:“走吧!咱们去当年的桃花岛看看,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那里?”
雪羽抢着道:“当然记得,咱们三个在那座岛可是待了四十年的时间。”
墨鳞只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但明显他也记得。
虽然隔了六十几年,云深却清清楚楚的记着桃花岛的方位,他们现在的位置距离那里已经不远了。
也就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云深就带着雪羽和墨鳞飞到了那片海岛群,轻而易举的找到了桃花岛。
只见此岛上的桃花依然开的非常茂盛,就连当年云深移植的那片竹林也同样是欣欣向荣。
看着这片风景,云深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一声:
“风景虽然如昨,故人却已不见!”
来到了当年居住过得那两间竹屋前,只见那两间竹屋朽坏的颇为严重,这里乃是海岛,气候温暖湿润,竹屋朽坏起来也就快了不少,再加上已经过了六十几年,每日被风吹雨打太阳晒,自然更加不成样子了。
但是,或许是云深当年的手艺够好,竹屋虽朽,却没有塌,还是倔强的耸立在那里。
雪羽和墨鳞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走进了云深当年的竹屋中,既像是想故地重游,又像是不愿打扰云深。
云深则走到当年冷清寒居住的竹屋,轻轻推开朽坏的不成样子的竹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