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右手用魔剑挡开金钩,左手打出剑气,脚下时不时用闪雷术移动,似乎是在全力以赴的与那灰须老者战斗着。
从表面来看,他二人是斗的难解难分、不相上下,进入了持续的消耗战。
最后,因为云深修为略高,所以他以微弱的优势取得胜利,然后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服了一粒丹药后,立马开始调息。
许无双也依旧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冷清寒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
这戏,被他们又给演了一遍……
十一场比完后,是十二场、十三场……直得第二十二场时,许无双上场!
她的对手是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妇人,凝晶境中期修为,只见老妇人手中拄着一根蛇形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上了斗法平台,仿佛风一刮就会摔倒。
这老妇人一副年老体弱的模样,衣着打扮就像一个俗世中普普通通的老太太。
老妇人之前比试的那几场,对手都是凝晶境初期,神通也不强,并且她是靠了一件怪异的飞锥灵器才能取胜。
那件飞锥是一件六品灵器,形状有些像是乡下妇人纳鞋底的锥子,不仅飞行速度快,而且威力不弱,令人防不胜防。
不得不说,这种外形的锥子灵器,出现在这种修士云集的场所,难免显得格格不入。
龙门会进行到现在,修士所用灵器的最高品阶就是六品,一共出现过五件,大多数修士用的都是八品、九品灵器,少部分人才有七品灵器。至于五品灵器,还未见有人用过。
或许是还不到使用的时候,就像许无双,她可是身怀三件五品灵器,但上两场直接用法术就胜了,根本不需要借助灵器之威。
许无双先一步走上斗法平台,她虽然见老妇人走路慢吞吞的,却没有丝毫不耐之色,在那里默默等候。
老妇人上台后,对许无双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和蔼的说道:
“姑娘,你长的真美,要是我孙女还活着,恐怕也像你这么大了。”
说完这话,老妇人眼中登时泪光莹莹,露出了极为伤心怀念的神色。
云深在台下看见这老妇人的神情举止时,眉头便是一皱。
许无双听老妇人如此说,立即想起了她爷爷,不禁也有几分伤感,只听她柔声说道:
“老婆婆,您也别难过,我相信您孙女也一定不希望看到您伤心难过的样子。”
那老妇人笑着点了点头,取出一块手帕沾了沾泪水。
许无双都快有些忘记她是在斗法了,可周光元的那一声“开始”,却让她立刻回过神来,这时那老妇人已经祭出那件飞锥攻向了她。
许无双马上施展神通,右手凝出火焰刀刃,左手却凝出一面火焰盾牌。
火焰盾牌防御住了飞锥,火焰刀刃以雷霆万钧之势斩向那老妇人。
老妇人见状,便手忙脚乱的往旁边一躲,可是,似乎她的腿脚很是不好,这一躲反而将自己拌了一下,摔倒在地。
许无双恻隐之心大盛,急忙收了法术神通,跑到老妇人身边,就欲伸手将她扶起。
可谁知,老妇人却是狞笑一声,慈祥和蔼的面容立即就变得阴毒狠厉,那根蛇形拐杖的蛇头部分突然喷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长针,射向许无双胸口。
那根长针是一件七品灵器,她将其藏在拐杖中,就是为了偷袭别人,端的是阴毒无比。
许无双大惊,长针距她不到三尺,眼见就要射中她时,她急忙催动手腕上的红色玉镯,玉镯在千钧一发之际在她胸前幻化出一面火焰光盾,挡开了长针。
老妇人见状,惊呼一声:
“五品灵器!”
老妇人早就看出许无双修为虽高,却是单纯善良,她本来想用诡计将许无双骗到她身旁,再用长针偷袭,可却被许无双的护身灵器给挡开了。
许无双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后退,远离了那老妇人,此时此刻她才明白过来,这老太婆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她的同情心来骗她!
幸亏她刚才有云大哥给的玉镯护体,否则现在就是重伤的下场,而且还会输了比赛,失去进入仙墓的名额。
许无双心中怒不可遏,一抬手又凝出一柄火焰刀刃,毫不留情向老妇人斩去。
见火焰刀刃猛冲过来,老妇人一跃而起,闪躲趋避,身法居然颇为迅捷,不输少年,哪里还有半点刚才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见此情形,许无双就更加愤怒了,她又迅速凝出了四柄火焰刀刃,操控着攻向老妇人。
五柄火焰刀刃呈包围之势,将老妇人困于其中,她此时满头冷汗,拼尽全力的抵挡躲避火焰刀刃,但仍是左支右拙,一时之间连那件飞锥灵器也顾不上操控了,甚至连话都不敢说,就怕自己说话时略有分神,便会被火焰刀刃给大卸八块。
这时,老妇人忽然看见又有一根火焰长鞭向她抽来,她应对五柄火焰刀刃就已经用了全力,这长鞭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火焰长鞭抽中了老妇人胸口,将她打飞出去三五丈,落地之后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老妇人喷完鲜血,见那五柄刀刃又朝她飞来,是又惊又惧,也顾不得其他,赶忙喊道:
“我认输!我认输!”
许无双本想好好教训一下这奸诈的老太婆,但此时对方已经认输,她也不好再继续出手了,毕竟周光元还在那里看着呢。
她只能收了神通,对着老妇人怒哼一声,气鼓鼓的走下了台。
走回座位时,许无双见云深和冷清寒都眼含责备的看着她,她则是面带羞愧的坐回了原位。
许无双少年时一直待着影刀门,后来跟随她师父修仙,可以说是涉世未深,几乎没有经历过那些人心险恶、鬼蜮伎俩,所以才会上了那老太婆的恶当。
云深从一开始就看穿了那老妇人的伎俩,可他却没有传音提醒许无双。
因为有些事情,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之后才会明白,别人无论说什么都未必管用。
这时,云深语重心长的说道:
“无双,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许无双轻轻嗯了一声。
“从前,有一个人遇上了一个大恶人,他本来已经将那个恶人制住,可以取他性命,却因为一时心软而没有动手,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云深说道。
“发生了什么?”许无双下意识的问道。
“恶人趁机偷袭了那个人,将那个人打成了重伤。恶人以为那个人死了,就离开了。离开的第二日,他就屠戮了一个小村庄,村里包含老弱妇孺在内的七十几条人命无一幸免!”云深沉声说道。
许无双倒吸一口凉气,看着云深的神情,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那个人知道此事后,心里无比悔恨,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如果他当时没有心慈手软,这些人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后来,那个人又想到,如果他当时丢了性命,那么他心中的夙愿,他这一生的追求,就永远都没有机会达成了!”
云深此时满脸都是回忆之色,好像是在对许无双说话,又好像是自言自语,只听他接着说道:
“从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对付敌人绝不心慈手软!杀人者人恒杀之,对那些想杀你的人,没必要手下留情。”
“那后来呢?那个人把恶人杀了吗?”许无双问道。
“杀了。”云深平静的说道。
“杀的好!”许无双赞道。
“无双,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甚至更会是对别人的残忍,因为有时候,一时的心慈手软不仅会害了你,或许还会害了更多的人。”云深说完,便沉默不语了。
这时,冷清寒说道:
“无双,你确实大意了,那老妇人一看就是假装的,修仙之人又岂会连路都走不稳?刚才幸亏你催动玉镯及时,否则若是慢上片刻,肯定会受重伤,如果不是在寻仙城,你甚至会丧命!以后千万记住,修仙界中弱肉强食,心慈手软的人是活不下去的,只要稍有不慎,死的那个人就会是你。”
她说话的语气虽然冷淡,却不乏关怀之意。
许无双若有所悟,神情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
“冷姐姐,云大哥,我明白了!”
云深眼望远方,刚才的话勾起了他遥远的回忆,所谓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关于这点,冷清寒和许无双应该都猜出来了。
这个故事就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那时他虽然已经在江湖中闯荡了许久,可仍旧保留着他少年时的天真仁慈,从未取过他人性命,直到遇到了那个恶人。
他那时既不会武功也没有修仙,对付敌人的手段只有下毒,他一开始就是用毒将那个恶人制住的,只可惜他心软了。
而心软的代价就是七十几条人命和险些丢了他自己的命!
当时那个恶人的所作所为,令云深狂怒,之后费了好大劲才将那个恶人给毒死。
那是云深第一次杀人,他记得自己杀完人之后,整整吐了一天!
从这件事之后,云深就埋葬了他的天真,因为他明白了……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
正如动物之间的狩猎捕食,人类之间的争斗厮杀,每一天都会有生命逝去,残酷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不管是在俗世,还是在修仙界。
云深没有彻底抛弃自己的仁慈,但他却理解了世界的残酷,也懂得了何时应该狠辣。
其实,云深本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但他却逼迫自己成为了一个杀伐果断之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