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丘遇在客栈待的第17个年头,门前的两颗桂花树是他出生时栽种的,陪他一起长大,如今,仰头都看不到顶,快把客栈的招牌给遮挡完了,就算这样,莫老还是不愿意砍掉这两棵树。
“小遇,这颗桂花树的树枝该修修了,把二楼的阳光都快给挡完了,客人说了好几次,”莫老从楼梯走下来,看见丘遇两眼无神坐在门前发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拿起鸡毛掸子就扔了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丘遇扭过头去见莫老快要走远了才敢小声嘀咕道:“我是跑堂的,我又不是送命的。”
等到丘遇爬上树,额头已渗出了汗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顺着脸庞滴答滴答的往下掉。
这时客栈门口突然来了一位客人,他身穿长袍,领口和袖口装饰着深色宽边.
腰上只挂了一块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丘遇看走了神,在这小镇上,第一次看见这样穿着的人,应该不是个普通人。
丘遇又连忙爬下了树,急冲冲的追了上去。
“贵客贵客,你的马交给我,我帮你圈在我们后院去。”
“可小心着我这马贵着呢.”他突然抬头看了看。
“客满楼,这名字倒还有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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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这之后,丘遇每天都是提心吊胆,自从那位贵客来临,客栈里就突然多了好几位同样穿着打扮的人,不过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位客人看似性格温和,丘遇本想在他面前露几次脸,多挣点小费,便有事没事往楼上凑,就连莫老也说丘遇这两天勤快不少。
可是没曾想,这位客人拉着丘遇就开始天南地北的闲聊,聊旅途盛景,聊琴棋书画,聊诗词歌赋,口齿伶俐的以为他是教书先生,丘遇却不懂,不管那位客人聊什么丘遇都只是点点头,安安静静的聆听。
有一点却很奇怪,这位客人却从不提他的家世,姓名。只叫丘遇称呼他为无为,丘遇想了想,还是叫无先生吧。
时间已过去半月有余,丘遇越想越不对劲,当他每次他进出无先生房门,对面客房里好似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猛地一回头,房门却又紧闭。空空如也,到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丘小二,你在这里给我躲着偷懒是吧”这是莫老的妻子,前几天才从淮上回来,说是出去踏青交游,宴集结社,骑马射箭,好不快活。
“我这不是刚准备把菜给客人端上去吗?”丘遇用眼神指了指自己手上的菜,那是一盘熘鸡脯。
丘遇心里有点慌张,这盘菜是要送到那几位黑衣男子的房间里面去的,就是无先生对面的客房,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几位男子来临,就一直待在房间内,从未出来,就连饭菜也是放在门口就走,今日却指名道姓要他送进去,这不免让丘遇咯噔一下,自己不会那个地方得罪了这几位大爷吧?
丘遇换成一只手端饭菜,一只手敲门,敲了两三声门内都不见声响,这时他端饭菜的手已微微有些颤抖。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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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故意耍我吗?”丘遇有些许的抱怨。
“进来吧”开门的是一位黑衣女子,唯一不同的是她没有带面纱。
“几位客官,这是你们要的菜,先给你们放在这儿了”丘遇进了房门才看见屋内共有七名黑衣人,看似大部分都是男子,虽然被衣服遮盖,但还是看的出来身形高大,有三位端坐在床榻上,其余的全站在房间四周,腰间都别着一把剑,让丘遇有一种身在刑场的感觉。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睛给我挖出来!”床榻上有一位黑衣人怒吼道。
“客官,我是看你们真威风,一时恍惚,消消气消消气,小的给你们赔不是了”丘遇点头哈腰的说道,头发都快垂到了地上。
“对面那位客人,你很熟?”
“不熟,不熟,我们这种人怎么可能认识那种达官贵人呢”丘遇嘿嘿的笑道。
“达官贵人?”床榻上的黑衣人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朝他走了过来,丘遇脚哆嗦,连连往后退,都退出了门外了。
“你怕什么?”黑衣人伸手把他提回了房间内,又关上了门。
“我只是想让你帮忙做件事,至于报酬嘛”黑衣人从身上掏出了一个暗黑色花纹的口袋,好似很沉,拿起来摇一摇会发出。铿铿的声音
丘遇咽了咽口水,看口袋的大小,听声音,里面的钱肯定不少。
“不知道各位想让小的帮什么忙?”丘遇眼睛直溜溜的盯着那袋子钱。
“帮我给对面那位带点东西过去,但是不能让他知道,懂了吗?”黑衣人说道。
“不干不干,这可是害人的买卖”丘遇的头摇的像拨浪鼓。
“你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心甘情愿的做呢,这袋子就是你的,要是中间出了点什么差错,那你的脑袋就是我的了”
丘遇在心里思索了一翻,这无先生看样子风度翩翩,听说话走南闯北可是个大人物,赌一把!
丘遇说:“我丘遇长这么大,一无双亲,二无兄弟,怕什么?烂命一条!”丘遇现在反倒站直了身子。
“那就抱歉了,”黑衣人左手一翻,一把刀已出现在丘遇的脸上。
“丘遇,丘遇,”,在这危急关头,丘遇竟然听见有人叫她,这声音虚无缥缈,却又无处不在,丘遇竟一时呆滞。
说时迟那时快,刀峰已直逼喉咙。
“啪”异常清脆的声音,原来是一颗小石子,一瞬间打掉了丘遇脖子上的刀,快的来不及让人反应,丘遇也回过了神,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外,门是紧闭的,正在众人思考的片刻,从窗户外的桂花树旁传来了声音。
“欺负一个小二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上来欺负我呀?”
这声音,是无先生!“无先生!”丘遇惊喜的大叫了起来,不过这样的无先生丘遇好像还没有看到过。
无先生从窗外桂花树的树枝上走了过来,他是那样的轻盈,桂花树的树枝本来就很赢弱,但他走在上面,却无丝毫晃动。
他跳了进来,黑衣人突然聚到了一起,团团把丘遇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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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走一步,这小子就要死!”为首的黑衣人恶狠狠的说道,他不知又从何拿出把刀。
“威胁我?你这是”无先生突然眼神一变,他嘴角上扬,看似在微笑。
无先生右手一动,又一颗石子,只听刀剑哐当落地的声音。
“走吧,”无先生撞开周围的黑衣人,拉着他的衣袖剑哐当落地的声音。就往门外走。
丘遇双脚无力,只能任凭他拖拽。
一直拖到客栈的后院,后院一直是这客栈的特色,有山有水,客人闲暇时在这后院赏四季,观节气,自然自在。
无先生手一放,丘遇顿时瘫坐在地,身后便是那池水,稍有不慎便会跌落。
“想问什么,问吧”无先生大手一挥,坐在了丘遇对面的椅子上。
丘遇抿了抿嘴,良久,颤抖的声音说道“无先生,你是什么人?”
“平民”
丘遇手指了指客房,却又连忙缩了回来,“可他们.....”
“你想出去看看吗?”无先生突然抬起了头望向了天空。
丘遇看不清楚他的脸。
无先生低下了头,用双眼盯着丘遇:“你有想过走出去吗?”无先生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丘遇的内心有些发慌,这时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去哪儿?”丘遇有些疑惑,从他出生开始,他就一直在这里,这里的一切的一切他都是如此熟悉,每天早上起来开门等待顾客的来临,每天晚上关门巡视四周,偶尔有闲暇时间和客栈的伙计去河里捉鱼摸虾,他觉得十分快活,可是现在无先生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出去”,对于丘遇来说,他不知道哪里才能算的上是外面,走到哪里才能算的上出去。
无先生把丘遇拽了起来,一起坐在了椅子上,他两手抓着他的肩膀,对他说:“只要不是这里,你看,这里每天你都是如此如此的熟悉,你甚至都能知道下一秒你该干嘛了吧,”
无先生停顿了一下,望向远处,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丘遇说:“这样的生活枯燥无味。”
“走出去,走出去”这句话像一座大钟一样,在丘遇的脑海中嗡嗡作响,震耳欲聋,余音在身体中无限蔓延蔓延。
人一旦接触到自己从没有接触过的事物,便会在心底扎下根,只用等待发芽生长。
“为什么,我不能走出去呢?”丘遇自言自语道。
而这时,无先生却突然起身,吓得丘遇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江湖之大,后会有期,”无先生转身离去,从后院走了出去,只给丘遇留下了背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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