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本书老臣已经教授了您近两个月了,如今您也该背下来了吧?”
“殿下,到点吃药了,今天早晨的药您就没吃,中午可是都要补上的!”
“殿下啊,后花园您种的那些个玩意儿都被静妃娘娘给拔得差不多了,您看还要...”
“殿下....”
....
啊~啊...头大,真的头大,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如今被这么多人围在中间,被各种叽叽喳喳的嘈杂声包围且毫无逃生办法的可怜的十七岁青年,也就是他们口中的殿下不是别人,正是在下,这龙翔大陆最强盛、最富饶的国家龙盛帝国的当朝太子——皇族夏氏之第四子夏汶淞是也!
说是太子,那就该是本朝最最尊贵的一波人中最最尊贵的...呃...最最尊贵的那一位膝下最最尊贵的一个孩子了吧?可说句不偏不向的话,小爷我明明身为太子,时至今日活得却比宫中的一个洒扫小奴还要累上三分,不仅每天都要感受各种各样的魔音绕耳,还总得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状态下的冷静自持,完全隐藏起自己的内心和情感。至于什么行不摇头笑不露齿,这些个大家闺秀才用得上的规矩在父皇他老人家的指点下也在我身上来了个完美复刻。要不是本太子生了一张人神共愤,刚毅阳光的标准男儿面孔,走在大街上八成都会被那些无知的地痞无赖调戏上一番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本太子十三岁受册封,距今已有整整四年了。在我过去繁忙而可悲的短暂人生中貌似还从来没离开过这庄严冰冷的皇宫大内。
什么?你们觉得这里头是享尽荣华富贵、遍尝珍馐美味的人间天堂?我拜托您老啊,你们可知本殿下自打十二岁开始就被强制每天都必须服下一种口味极其古怪,以至于我喝了整整五年都还没有适应过来的古怪秘药?
你们又可知晓,本太子每年每月甚至每天的吃穿用度都是有数有量的?从我三岁多记忆清晰开始,我貌似就从来不知道吃饱肚子究竟是种什么感觉。你们知道吗?当我眼睁睁看着面前一只造型乖巧、色泽明艳的小兔子糕点喜不自胜,下一秒就被送御膳的宫人一勺子铲掉了半个屁股的场面有多心酸?
不仅是糕点,所有你们眼中渴望而不可得的珍馐美味在被我送进口中之前都必须经过重重筛检,从御膳房的试毒师傅到送御膳的总管太监,再到我身边的贴身婢女,一层一层的盘剥下来,原本二两多的一盘子猪头肉到了我面前估计连一半儿都没有了,简直比黑中介下手还要狠啊!
就是在这样艰苦的饮食环境下,我还每天都不得不接受至少四名太傅大人的谆谆教导,每一位都是一把胡子一把年纪的国中老臣,文化修养这些自不必说,有的还是父皇身边颇为信赖的朝中重臣。就这样受万民敬仰的人物心甘情愿地花时间花精力教育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年轻,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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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个面子乖乖听讲呢?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真正能让我坐在书桌前乖乖听训的理由其实只有一个,就是如果我不听话,那么我的几位老师转过头去就会向我家老爷子添油加醋地汇报一番。而我家父皇的处理方式也十分简单:当朝开国以来最宏大、最具代表性的史书巨作《浩霖广史》从头到尾抄上一遍,必须是由我本人亲自执笔,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来才作数。
诸位,一本《浩霖广史》,足足六百八十多万字啊!加上通篇数之不尽的标点符号,这一本书抄下来没有三五个月是绝对不可能的!
最关键的是父皇有令,在我完全抄好之前禁足东宫,有专门的大内侍卫没日没夜地在门口守着,除了进来送饭添衣点油灯的宫人以外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进出。这样的惩罚虽然只有过两次,却将我短暂人生中弥足珍贵的青葱岁月夺去了足足一年多。一年多啊各位,你们可知道在这偌大的皇宫,我所能享受的乐趣究竟有多少吗?从繁花似锦的御花园到水净天蓝的御龙池,我的所有快乐几乎都集中在这么几个地方了。
可如今大门一关,我被禁锢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中寸步难行,年少时的躁动在强权的压制下荡然无存。不怪乎那些大臣家中与我同龄的青年男女们会觉得我不苟言笑,索然无趣了。换做你们若是常年处于这种压抑、紧凑的生活状态下,吃又吃不饱,每天苦哈哈的学习、抄书,不成心理变态、精神分裂了我都服你们!
说了这么多,大家想必也该知道如今的我生活有多枯燥,多令人无法忍受了吧?皇家的光鲜亮丽有时候只属于那些不用把江山社稷扛在肩上的皇子们,而作为太子,似乎生来就是为了承受这无尽的苦难的。
而现如今这一派叽叽喳喳的景象中表情呆滞、双目无神的年轻人,也就是太子殿下我本人,正在享受着日复一日的“幸福”日常。别看如今这场面热闹非凡,我小小的寝宫中聚满了各行各业的佼佼者们,于我而言却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罢了。
忍受了各位人生前辈们将近半个多时辰的啰里啰嗦,我乖乖喝下了汤药,流利背诵了太傅教授的功课,把下头的宫人汇报的大事小情都一一妥善处理了,我才终于迎来了一天中难得的清静时刻。因为已经是午时二刻了,按照惯例,本太子该午休啦!
这是我的专属私人时间,哪怕是父皇和皇祖母都不会在这个时间段来打扰我。可只有我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才知道,表面上我是要午睡了,其实就是在抓紧这短暂且难得的私人时间尽情释放自己的天性。开玩笑,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正是人生中最璀璨、最张扬的年纪,即使每天都生活得水深火热,也不至于总有睡不完的午觉吧?
直到最后一个小太监毕恭毕敬地从寝宫门口退出去,我才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化作一滩烂泥,就在那旁人看来尊贵无比的紫金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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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乘龙榻上一个葛某瘫,再也没有半分贵公子的矜持和尊贵。
檀鸢,我打小一块儿长起来的贴身婢女,此时端着一盘子造型小巧的糕点走到我身边。
“殿下,快吃两块儿杏仁酥吧,喝过药这么久了,嘴巴里头一定难过坏了吧?”
作为为数不多的知道我对那股子药味儿根本无法忍受的人之一,檀鸢每次都会在我喝药后的第一时间把我最爱吃的杏仁酥送到面前。只是世事无常,像今天这种情况也时有发生。怎么办呢?身为当朝太子,要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勇气。不过是区区一味难喝的汤药吗,忍着呗!要不还能咋的?泼医官们脸上去啊?
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我一手松开勒得有些发紧的领口,一手拿起一小块杏仁酥送入口中。有趣的是,根据宫中传闻,我的母妃庄妃娘娘对杏仁有严重的过敏症状,可这一点在我这个做儿子的身上却完全看不出来,甚至成了变本加厉的喜欢,每天不吃上两块儿杏仁酥就会连觉都睡不好,所谓物极必反,或许也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一想到母妃,我的眼前就再次闪过那抹温柔到了极致的笑容。那是母妃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儿印象了,在那之后我就被母妃宫里的秦嬷嬷匆忙带了出来。第二天,就有宫人过来传话说母妃因为长年旧疾,不得不远赴登云山静心修养。当时的我年仅四岁,一听说最亲近的娘亲要远行了就哭着闹着不肯让她走。可身在后宫,这样的事情简直就像是家常便饭,有些人会莫名其妙地消失,至少母妃她还有个去处能说不是?
那一天,是自打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父亲的温暖。那一晚,父皇亲自来了我的卧室安慰我,那也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父皇的怀抱中安然睡去。自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感受到所谓的父爱如山,只剩下山体塌方式的疯狂压迫。要不是当初母妃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两位老人专门看护我,只怕我早早就精神崩溃,自尽而亡了!
一脸幸福地享用完午间小点心,我满足地接过檀鸢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口上好的明前新茶,漱了漱口后又心满意足、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饱嗝,这才冲一直站在一旁,一脸木讷的年轻人开口道:“阿郎,说说吧!”
这是我每天最期待的环节之一。阿郎,全名司空朗,身高五尺五寸,细腰阔背,标准的猛将身材,单看背影一般人绝对不会相信这是个只有十八岁的大小伙子的身材。
作为我最亲近的几个人之一,阿郎身兼助理、保镖、验毒师等诸多职务。作为前任朝都将军留下的独子,阿郎在军事、武艺、眼光等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只是作为前朝罪臣之后,阿郎本该早在八年前就和他一家上下百十口子一块儿押赴午门斩首了。若非当时本太子正巧缺一个伴读书童,千挑万选之下把他从将军府带了出来,只怕这小子如今早已身首异处,再等八年就该转世投胎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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