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易城之后,董非青的目的地,便是谷神教所在的谷神山。
谷神教这一环,在董非青的前期规划中,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因为董非青入世谋划,必须先为自己找一个出身之地,就算是白手起家,也是需要有个来历的,否则连存身都说不到,今后又谈什么翻卷风云?
按许敬所说的情况,董非青花了三四天时间,便来到了谷神教所在之地谷神山,此山便是因谷神教在此兴起而得名。
一路上山,到了谷神教原址,只见山门破败,里面虽然还有断垣残瓦,却是空无一人了。
董非青此时已换上了一套常见的武士服,来到山门之前,从包裹中取出许多香烛祭奠之物,便拜倒在山门前,放声大哭。
周围山民听得哭声,慢慢聚拢过来。
一个老者走过来问道:“后生,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祭拜?”
董非青站起身来,满面悲愤,道:“我叫董非青,乃谷神教俞掌门亲传弟子,如今宗门被灭,如何能不伤心呢?”
老者大惊,问道:“你是俞掌门弟子?不是说谷神教十年前便覆灭了么?”
董非青早捏造好了一番说辞,当下便说得声情并茂,当年俞掌门如何在征伐魁斗阁途中,看中自己收为弟子,不料学艺不及三年,宗门便遭遇埋伏覆灭,俞掌门临终时如何如何拼尽全力保护自己逃生,而自己流落江湖如何如何艰苦,终于回到宗门,祭奠先师。
老人半信半疑道:“你说你是谷神教弟子,这些年为何不早回宗门?过了这许多年才回来?”
董非青一擦眼泪,大声道:“我受师门大恩,师门覆灭,我怎能就此逃走?这些年来我潜伏魁斗阁,意图报仇,直到两年前,四派将魁斗阁灭了个干干净净,我才能问心无愧,回返师门!”
老人问道:“你可有何凭证?”
董非青早有准备,在易城便让许敬画出谷神教弟子身份标志,又找木匠刻了个木牌,此刻便取出擎在手中,大声道:“这是师父亲手授予我的,正式收我为谷神教弟子,难道还有假的?”
老人看了看木牌,似乎不差,便道:“你说你枪法有成,可否展示一下给老朽看看?”
董非青便从身后取出百变枪,就在一众山民围观下,一套谷神教枪法使得虎虎生风,看得周围山民啧啧称奇,有年老些的山民居然潸然泪下。
一路枪法使完,董非青拜地大哭道:“师父,师父,您老教我的枪法,我一天都不曾放下,您老放心,弟子必定兴旺宗门!”
老者也抹着眼泪过来,扶起董非青道:“孩子莫哭,如今回到宗门,便是到家了。”
说着招呼山民,簇拥着董非青进了谷神教山门。
老者陪在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十年之事,说道以前有谷神教在此,周围无论各种势力,都不敢正视谷神山,然而这十年来,不但有其他宗派经常来掠食,居然连土匪也来抢东西,这不是反了天么?
董非青听得七情上脸,大怒道:“居然有这等事!”便拎起百变枪,要去剿灭土匪,老者连连劝阻道:“你如今只得一个人,如何去剿贼?如今应该低调,慢慢发展壮大,才是道理。”老先生连拉带拽,好不容易劝住了暴走中的董非青。
董非青道:“老先生如何称呼?”
老者捻须道:“老朽俞鸿,便是这谷神山里的宗老,你师父还要唤我声族叔呢。”
董非青便纳头下拜,口称叔祖。俞鸿甚是欢喜,唤来乡民,命各自回家准备饭菜,招待董非青。
乡间酒宴,并无什么花哨,便是长桌宴席,各家自行准备饭菜摆到长桌上,倒也气氛热烈,喜气洋洋。
俞鸿问起董非青今后打算,董非青道:“如今当务之急是重建门派,招收弟子,我拟请叔祖助我一臂之力,在宗门内权任长老,我年轻识浅,诸多事还请叔祖多多费心。”
俞鸿大喜,他虽然是谷神教掌门的族亲,因为无法修炼,其实当年的掌门并不太把他放在眼里。如今一跃成为一个宗派长老,人逢得意,自然官威附体,颇为威严地扫视了下周围乡民,命道:“你等明日开始,修缮宗门,并将家里的子弟,七岁以上,十七岁以下的孩子统统送到宗门来,让董……董掌门过目挑选,此乃光大门楣之事,各家不得推脱!另外拨出族产,作为谷神教重建之资,今后每年供奉,不可轻慢!”他自己成了长老,对董非青的称呼立时就变成了掌门,这是敲定跟脚之意,只要董非青是掌门,自己这个长老自然名正言顺。
周围乡民连连称是,脸上却颇有喜色。
十万大山之中,山多地少,乡民生活不易,若是能够让门中子弟拜入修真宗门,乃是一步登天之事,那是求也求不来的福缘。
董非青道:“多谢长老。刚才长老所言甚有道理,我明日挑选了合适的人选,便带他们去另一个地方修炼,等习练有成,便回来重建宗门。”
俞鸿道:“却不知掌门准备带他们去哪里修炼?”
董非青笑道:“我之前在奎山那边路过,发现那里是一个修炼极好的所在,便在那里置办了一个庄园。”
第二日,董非青便召集乡中年幼子弟,从中挑选了三十多个体质较好的,先用了三四天时间,教授一套粗浅入门拳法,每日训练,看这些弟子拳法都已入门,便跟俞鸿打了个招呼,准备带弟子们返回奎山。
临行之时,董非青想起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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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来,便与俞鸿商议,除了能修炼的弟子之外,再招募若干机灵的年轻乡民,准备成立一个商号,作为今后谷神教敛财之用。
俞鸿吃惊道:“谷神教历来不理这经商之事,只是乡中每年供奉即可,为何却要建商号呢?”
董非青将自己所知道的各派商号经商之事说了,俞鸿捻须道:“掌门这十年游历大陆,果然见闻广博,不是我等这偏僻乡民可比,原来修真门派早有此例了。”
董非青道:“正是!若门派没有生财之道,全凭乡中供给,一来乡亲们劳作一年,所获也不多,二来门派闭塞,绝非光大之道。”
俞鸿信服,又问:“那这个商号今后如何经营呢?”
董非青笑道:“我自有主张,最多一年之后,我们可以获得货源,这一年正好培训商号伙计,先打点好周围各势力关系,待货源一到,便可开号做生意了。”
俞鸿连连点头,自去挑选乡中精明的年轻子弟,董非青手写了一个纸条,命俞鸿选定了人选后,去易城找魁记山货店的许敬老板,在店里做些事,学习经商之道。
过了几日,董非青带着一众弟子回到奎山。
这一路之上,董非青细细观察这些年幼弟子,颇为满意。
只因山中生活艰苦,拜入宗门修炼,不但自己脱胎换骨,而且能让家中的父母弟妹也跟着受益,所以这些弟子虽然年幼,但长途跋涉,个个咬紧了牙,再累也不吭声。
回到小奎村,董非青等了几日,便有大批的砖石瓦料从易城方向送来,董非青付了料钱,便组织村民将砖石瓦料送上山顶,这是件颇为劳累的事,好在董非青之前承诺了钱粮,村民们并不叫苦。
于是山顶上的庄园率先动工。董非青让村民先在选址处挖了个长宽各三十丈的大坑,便停下来,让村民先回去,过三日再来。
三日内,董非青在这大坑底部描画阵法,他自跟着妘川学习天坑的阵法后,进境极快,如今自行设置一个阴阳轮转阵法,并不为难。
阵法设置完毕,董非青在上面留出阵眼标记,然后覆土,将阵法先掩盖住。
三日之期已过,村民们扛着各种工具上了山,便开始按照董非青设计的图样,开始修建庄园。
董非青也没闲着,率领一众年幼弟子,将山南的那片缓坡暂做了演武场,开始传授谷神教枪法。
转眼间两个月过去,渐渐到了春暖之时,山民们惦记春耕之事,工期甚是抓紧。
如今庄园已经初具规模,此前在易城预定的桌椅家具也已送来,村民们便来与董非青商议,准备下山筹备春耕。
董非青道:“这些日子劳烦各位了,这里有封信,劳烦各位派个人去易城,找魁记山货店的许老板,按书信中的交代,将之前约好的粮食拉回村即可。”
村民们都十分高兴,此时正是春荒之时,家家户户都缺粮,这正是雪中送炭的事。
董非青道:“还有件事要麻烦各位,请各位再留几日,将门前这片缓坡松土除草,我这里也要开始种地了。”
一个村民道:“这个简单,我等都是惯做的,用不了三两日就可做完。”
董非青却笑道:“这片地,与你们之前做的不太一样,咱们现在过去,我告诉你们怎么开垦荒地。”说着便向外走去。
村民们将信将疑,却不信这样一个贵介公子,居然能教自己开垦荒地。
到了那片缓坡,董非青在地上画了一个图样,给村民讲解。
董非青画出来的,便是在蓝星曾经极为重要的一种耕作方式:梯田。
梯田可以说天然适应西南这种多山丘少平地的山区,当年在蓝星的云贵之地,梯田绵延数千年,成为当地山民最为依赖的一种耕作模式。
村民们围拢在董非青旁边,开始各个脸上茫然,慢慢地开始有人听懂了这种耕作模式,不由得脸上激动起来。
一个年长的村民指着董非青画出来的图样,结结巴巴地道:“董先生,这个……这个,我们能学着用么?”
董非青笑道:“自然可以!你们就是最先学会的一批人,等你们学会了,下山后便可教会全村人一起来修梯田。”
那村民扑通一声跪下,向董非青磕头。其他村民反应稍慢,但也参差不齐地下拜。
董非青急忙一个个扶起道:“各位不要如此,这梯田到底是不是适合这里耕作,还需要各位尝试。”
那村民大声道:“公子放心,我马三用性命担保,这个……这个公子说的梯田,正是我等山里人最好的耕作之地。”
董非青笑而不语,在蓝星农业史上,有几千年的历史证明,梯田用于这种山地乃是天造地设的耕作方式。自然,若是到了后来科技昌明之时,梯田这种极耗人力,产量却不高,反而非常破坏生态的模式,乃是被淘汰之列,然而在目前鸿野大陆来说,却正得其时。
众村民精神振作,便出力为董非青平整土地,整整忙活了三天时间,为董非青整理出一小片梯田,约莫折合两亩地大小。董非青估算了一下,目前却是够用了,于是便将村民打发下山。
自村民下山之后,董非青便带着年幼弟子们一边播种,一边练武,这等悠闲日子,实在是自十年前天坑巨变之后不曾有过。
董非青除教授弟子枪法和五行功法之外,便是默默坐在田垄边,注视自己种下的种子一点一点破土而出,萌发幼苗,直至慢慢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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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转换,生命成长,董非青感觉自己似乎又经历了一次轮回重生,种种天人之道就在这耕种、呵护的过程中,一点点地融入他的感悟之中。
春去夏来,夏去秋至,当梯田中绿意昂然的庄稼变成一片金灿灿的颜色,当枝头开始挂上沉甸甸的麦穗之时,董非青似乎觉得自己体内有一种东西砰然碎裂,那团已经跟心脏合而为一的魂火突然火光大盛,将心脏紧紧地包裹在其中,甚而那火光开始延伸出无数光芒,沿着体内经脉急速运转,每一丝每一缕地沉入丹田。
丹田中的紫色雾气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浓,越来越凝实。
当日发下宏愿之时,体内曾有三条经脉若隐若现,如今随着丹田中紫气氤氲,三条经脉一一被冲开。
终于,当天边落日爆发出最后一道金红色光芒,即将沉入大地之时,那丹田中已经浓密到如同实质的紫雾中,一滴淡紫色液体从浓雾中悄然落下。
这一瞬间,董非青周身上下紫气腾绕,头脑中如同暮鼓一般,回荡起自己向天地大道许下的诺言:
“我愿以我一生之力,让这世间重启轮回!”
“让生者有所敬畏,亡者各依其道!”
一道模模糊糊的通道在眼前浮现,直直通向大陆极西方向,那里,一轮落日正在地平线上沉沦隐现。道路两侧浓雾翻滚,但尽头依稀可见火光闪耀。
随着真气贯穿全身,那三条全新经脉终于贯通,与全身经脉形成了一个循环。
董非青头顶氤氲出浓浓紫雾,恍若这奎山顶的云蒸霞蔚。
董非青收功而起,若有所思。
此前鸿野大陆的修炼之士,境界一直非常模糊,无非是底层弟子、内门弟子、门内武士,然后便是宗师以上。这是因为各门派的修炼功法都极其粗糙,对五行规则说不上什么系统理解之故。
然而此刻董非青心中,却已隐隐看到了修炼的境界之途。
初窥五行门径,掌握一门五行之力,才是入门境,可称之为通幽。
五行之力完整,可以依生克之道互相生发,此为进阶境,可称之为入玄。
五行之力与宇宙万方运转相合,体内孕育宇宙之力,可称之为藏象之境。
现在董非青便是初窥藏象之境的门槛。据他估计,各宗派长老宗师之类,虽然五行规则掌握不如自己,但修炼多年积累丰厚,若以战力论,大致也不过相当于藏象之境大成。
藏象境界之上,就不是董非青此刻能够理解的了。
与此同时,斗极山。
天坑之内再次光芒大作,经历了多年,已经渐渐趋于平息的规则之力再次沸腾,从天坑之底,一道光芒直冲而上,虽然一闪而逝,但那光芒一瞬间直冲天际,即使在刚刚闪现的漫天星辰之间,依然可见。
印、妘二老正坐在养魂阵旁边闭目修炼,却突然同时睁眼,只见阵法中那几十块养魂玉牌,正在盈盈发光。印若离神色紧张,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压在一块玉牌之上,一股灵魂波动传入脑海。
印若离感应许久,收回手指,脸上终于浮现出淡淡笑容,对妘川道:“这么多年,这些弟子灵魂终于苏醒了。今后可以逐渐灌输入阴系法则,引导这些弟子修炼魂魄,以待阴魂有成,便不必寄居在玉牌之中了。”
妘川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不容易,这么长时间过去,总算有了一丝希望……”
与此同时,瑞国之北,上霄宫。
上官云灭突然心悸,似乎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从自己掌中脱落,他沉思半响,再次打开了那面神秘的镜子。镜中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出现,不待上官云灭询问,便沉沉地道:“无需再说,我已经感应到了,这便是十年前,我掀动天坑规则之力爆发的目的,上仙降临之日不远,你无需担忧。”
上官云灭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出,那镜子便自行变暗。
看着那面镜子,上官云灭脸上浮现出一丝怒色,随即便收敛无踪。
与此同时,暗殿总部之中的某一间密室之中。
暗殿殿主墨无稽长拜在一个祭坛之下,祭坛之中,有红中带黑色的火焰翻滚。
良久之后,墨无稽面前的乩盘之中,开始浮现字迹:
“千年以降,阴阳沟通,是非成败,全在一青!”
过了片刻,乩文之下浮现出两个大字:“杀青!”
墨无稽沉默许久,从怀中取出一个字条,徐徐展开,只见那纸条上分明是十年前从魁斗阁得来的那几句谶语,墨无稽喃喃道:“缘百里,尽垂青!杀青……莫非这个百里青还没死?”
此时还在奎山之顶修炼的董非青,并不知道自己这一瞬间的感悟,令全大陆几乎所有强者都有所感应,更不知道自己这一次沟通阴阳轮回大道,令沉睡于玉牌内的师姐和师兄弟阴魂苏醒。
董非青睁开眼,看着眼前茁壮成长的作物,脸上露出微笑。
身边的黑锅道:“放心吧,我已经做过检测,只要是修炼过的人,无论他修炼的什么体系,只要吃过我们的这些作物,必然会触动自己的规则感悟,这种触动只算是大道之音,并非真正的规则之力,所以无论吃多少,触动也就仅仅是触动。另外,他若拿我们的作物种子自己去种植,这种规则之力就完全消失。”
董非青微笑道:“极好,如此我们才能布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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