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德利用手中有限的兵力,已经给沮授制造了足够大的麻烦。
张南最终还是没有救出焦触,或者说,没有救出活的焦触。
庞德拼着身中数箭,硬生生地乱军之中斩杀了焦触,留给张南的只有一截无头尸体。
而此战,庞德的部队损失也不小,只得狼狈退往了风陵渡的方向,再也无力干涉蒲坂战局。
再确认了周围没有威胁,而朱儁的部队又远在七十里外后,性格偏谨慎的沮授终于放下心来,开始指挥部队,对蒲坂城发起第二轮猛攻。
“砲车,放!”
着沮授的一声令下,蒲坂城墙外瞬间飞出了数十块巨石,砸向了城内,同时城外还有无数士卒在疯狂的呐喊。
“轰隆隆...“
一阵剧烈的轰鸣声响起,巨大的石头落在了蒲坂城内,掀起了无边的尘埃与浓烟,甚至连周围的城墙也受到了波及,甚至在一瞬间,守军会觉得脚下摇晃了一下。
城墙并有没有受到太大损害,但城内的民夫和尚未撤离的极少数百姓却遭了殃。
徐晃回头看着蒲坂城内,烟尘尚未散去,他不知道城内的情况。
“让城内的百姓先撤,民夫送完这些物资后也可以撤离,只留下水寨负责控船的船夫。”徐晃此时在城下组织运输物资,看着蒲坂城内的情况,眉头紧皱。
“遵令!“副将应了一声,立刻下达命令。
很快,蒲坂城内的民夫们便纷纷从房屋中跑了出来,向着四处逃窜。
看到这幅景象,徐晃不由松了口气。
“传令,立刻让城内的百姓撤退,撤退到河对岸去,不要继续停留在城内!“
徐晃的命令被属下大声地转达着。
“诺!“
而城内仅有的,之前不愿意背井离乡的极少数百姓也迅速的向着城西的内渡奔去,虽然城内没有敌人出现,但是砲车的巨石,却可以对城内造成威胁。
“快,快点!“一个男人慌忙的招呼着几个半大小子,一起向外跑去,他们都是农民出身,一个个身上的袋子,背着家里仅存的粮食。
很快,这家人便跑到了城西的内渡,而城内的百姓们也都陆陆续续的跑了出来。
看着这幅画面,徐晃终于松了口气。
他是河东人,这些人也算是他的同乡,之前不管是因为没时间撤走,还是他们本身就不愿意走,徐晃一念之差都给他们造成了损失,没有及时撤走所有百姓,这是他的疏忽,如今既然在砲车的威力下,百姓能被吓走,他也算略作补救,也算是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至于本来征召的民夫,徐晃现在也不打算用了。
“我儿...你在哪?”
这时候,一个老妪跌倒在路边,口中含混地说着。
徐晃心一紧,连忙上前扶起她,问道:“阿婆,你儿在哪?某去派人寻。”
“我儿?”老妪似是有些痴傻,她浑浊的眼眸呆呆地看着眼前高大的武将。
老妪的眼眸渐渐明亮了起来,似乎,徐晃和她记忆里的儿子很相似。
“你不是我儿。”
老妪忽然做出了推开的动作,可她一个瘦小的老太婆,如何推得动徐晃这种猛将,徐晃怕她自己被震倒下,连忙后退了一步。
“我儿与你一般高,可我儿的须髯比你长的多了,面也比你红,我认得,我认得...”
徐晃耐着性子问道:“阿婆,你儿叫什么名字?某先让人把你送到河对岸去,这里不安全。”
“我儿叫...我儿叫什么?”老妪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脸,长长的指甲甚至抠破了面皮。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等他回来!我当初就在这里送他离开,我等了他十年了,他会回来的!”
战况紧急,徐晃实在是没有时间与这脑子有些糊涂的老妪再做计较了,只能安排亲兵送她到内渡去,砲车的砸击已经结束,徐晃必须上城指挥了。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便从远处奔驰而来,停在了徐晃的面前,正是甘宁。
“甘宁,你来这里做什么?”看着甘宁,徐晃惊讶的问道。
“我是奉太尉之命,特意率麾下儿郎从水路前来支援的,若是实在坚持不住,我也可以护送你和马超撤走。”甘宁笑着说道,“若是说实话,我也是耐不住了,袁绍又没水军,我总不能在河上一边钓鱼,一边看着你们打生打死。”
“哈哈,你来的正好!“听到甘宁这样说,徐晃的脸色变得舒缓了起来。
甘宁这小子在关键时刻帮助自己,真是一个不错的袍泽啊。
“那好,你安排好内渡的秩序,某先去城上了,你随后带领部队,听我指令上城去阻拦敌人!”徐晃说道,“我也会尽量拖延时间,争取坚守更久,只要顶住这一轮猛攻,所谓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下一轮就好办了。”
“好!一切小心!”
甘宁应了一句,随后立刻转身向着内渡的方向疾驰而去。
内渡的容船并不多,又要运兵进来,又要往外疏散百姓,得需要人统一指挥才行,不然为了求生,百姓和民夫很容易闹出乱子。
城外,随着军官的宝剑重重落下,震厉的吼声传来。
“放箭!”
无数箭矢从天空中向着城头飞射而去,城头顿时响起了阵阵惨叫。
这些箭矢虽然命中的概率不大,但是城头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总会有倒霉蛋中箭的。
靠前指挥的颜良,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对身旁的传令兵说道:“传令下去,所有士卒,按次序开始就近集合,我们要攻城了!“
“喏!“
“咚咚咚...”
战鼓声响起,颜良率领着大军在箭雨的压制掩护下,向着蒲坂城缓缓逼近,待靠近后,开始在蒲坂城外迅速变阵。
“杀!“
袁绍军仅剩的十余架余云梯车缓缓靠近城墙,这次,他们学聪明了,直接蒙上了厚厚的湿泥巴,都是刚刚从黄河边上挖出来的,而城上的守军也开始拉弓射箭,向着底下蚂蚁一样的士卒射来。
“砰砰砰...“
火油罐被投掷在云梯车上,一枚枚火箭在云梯上炸裂,带着火油罐溅起了阵阵火花,使得身边的士卒也受到了波及。
颜良的嘴角勾起一丝不屑,这次,早有准备的袁绍军士卒,直接拿着长钩子把起火的地方连带下面的泥土一起扒拉开,很少有云梯车被点燃。
上一轮进攻,袁绍军就已经大概知道这城池的防御布局,所以尽管在城墙上布置了大量的床弩,而且城墙上还有无数的箭垛,但床弩还是不可避免的有死角,所以对云梯造成的威胁比第一轮小很多。
而在城墙之上,还安排了很多弓箭手,只不过这些弓箭手都是普通的弓箭手,对于先登的重步兵来说,根本就不可能有太大的威慑力。
看着身前密集的云梯车,徐晃的眉头紧锁,这次的防御,虽然徐晃已经事先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是城外却还有着数以千计的袁绍军的士卒,如果徐晃不能在这种级别的攻势下守住蒲坂,很可能就会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城破之时,他可能能逃得一命,但麾下儿郎,却很难了。
想到这些,徐晃不由暗叹一声,随即对着身后的士卒大喝道:“床弩放箭!给我狠狠地放箭,用箭矢把这些该死的杂种射死!“
听到徐晃的命令,无数箭矢从城墙上射了下来,向着云梯飞射而去。
“嘭!“
“嘭!“
“嘭!“
云梯受到床弩箭矢的射击,立刻出现了不少破洞,不断有人从上面坠落下来,将下方的人砸翻在地,或者是砸伤。
见到守军床弩发威,带头冲锋的张顗脸色稍显苍白,随即大喊一声:“弟兄们,冲!“
话音未落,一支支箭矢便从城头上射了下来,直奔着后面缺乏甲胄保护的刀盾手射了过去。
“啊!“
“哎哟!“
在城下大戟士身后的轻装步兵纷纷惨嚎起来,一名名士卒被射倒在地,鲜血流淌满地。
不过,大戟士却不敢有丝毫的犹豫,纷纷拔出腰间更适合近战搏杀的环首刀,身披重甲,砍杀挡路的敌军,一个个都像是疯狗一般,扑向了城头上的敌人。
“咻咻...“
一道道破空声在士卒的耳畔响起,一颗颗滚木礌石和箭矢从城头上飞了下来,向着大戟士登城的方向飞了过来。
“杀!“
领头的张顗大喊一声,举起手中的环首刀,向着城头冲去,数名大戟士紧随其后。
“嗖嗖嗖!“
“咻咻咻!“
箭矢向着张顗等人射来,被大戟士配置的厚重铁甲挡下,随即掉落在地,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
张顗冲杀上了城头,城头上的箭雨也停止了,城楼上的守军,也纷纷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准备迎战。
“杀~!“
张顗大喊一声,提着手中的大刀向着城楼上冲去,一边冲锋,他一边挥舞着大刀,将挡在身前的一些守军劈斩而开。
一道道刀光在半空中闪烁,一名名守军被斩杀,鲜血喷涌而出。
一名名身穿甲胄的士兵冲了出来,他们纷纷握紧手中的武器,向着城头的张顗等人刺杀而去,大戟士就地结阵,一时间竟然巩固住了一块块狭小的城头阵地。
张顗一个翻身躲开了一柄锋利的刀刃,随后一脚向着身后的士兵踹去,直接将他踹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止了下来。
“杀!“
徐晃也挥舞着大斧冲了上来,不断向着面前的大戟士发动攻击,而近处的大戟士,则在徐晃的冲杀下纷纷倒下。
一鼓作气,再而衰,就在这将衰未衰,进攻方还有最后一口高昂士气时,战事来到了最惨烈的地步。
尸体遍布了整座城墙,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张顗也不示弱,大吼一声,提着手中的大刀,向着徐晃冲杀过去。
“咚咚咚!““咣当...“
两方人马很快混战在一起,厮杀声、惨叫声和呐喊声响彻整个城墙,一股股热浪,一颗颗脑袋飞溅在半空中。
“噗嗤!“
“噗嗤!“
一颗颗脑袋从脖颈处飞溅而起,一名名身着重甲的士兵被徐晃手中的大斧砍杀,不一会儿,徐晃等人便占据了优势。
时间一长,一具具的尸体便堆积在了城头的垛口,甚至堵塞了敌人的攀爬。
张顗没有想到,这些守军士卒竟然如此悍勇,居然一拥而上,向着他们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他们的进攻很有效,在短暂的功夫,便打退了张顗所率领的大戟士的进攻。
不过,徐晃却是并没有因为士卒的进攻而松懈,反而更加拼命的杀戮。
因为徐晃知道,只有他们越勇,才能够杀出一条血路,否则的话,他们将永远无法逃脱破城结局。
“杀!“
张顗一声爆喝,挥起手中的大刀,向着前方的守军横扫而去,顿时便将一名名士兵劈成了两半。
“唰唰唰...“
张顗挥动手中的大刀,向着面前的敌军劈砍而去,顿时一具具尸体倒在了血泊之中,一片片鲜血飞溅而出,洒落在地上。
在徐晃身旁的马超也没有闲着,他手中提着一杆大枪,向着四周的敌军横扫而去,所到之处,一名名士兵纷纷死于枪下,倒在了血泊中。
不多时,徐晃和马超等人便杀死了数十名敌人,将大戟士组成的数个重甲战团给撕碎,露出了里面一条通往前方的道路。
张顗见状,提着手中的大刀,带领麾下士兵,向着徐晃的方向冲去,想要守住这个最后的城头阵地。
“取你命的人,应是我甘宁!”
甘宁带领数十名亲卫出现在城墙上,此时,他却没有拿双戟,而是拿着流传在巴地特有的武器,一种弧度极大的弯刀,类似于斩马刀,拦腰切斩,对重甲目标有奇效。
这种弯刀,比起张顗的大刀来说,不知道弯曲锋利了多少倍,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冰冷刺骨的寒芒,一刀挥出,宛若匹练,一名名士兵纷纷被拦腰斩断,倒毙在地上。
张顗大惊失色,可甘宁作为生力军,突进的速度却迅捷如雷,全然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很快,从另一头上来的甘宁所部便和大戟士混战在了一起,一时间,战况激烈。
“杀~!“
张顗怒吼一声,挥刀向着甘宁的脖颈处砍去,同时他的双腿用力猛地向着侧面扭身。
“铛~!“
张顗的大刀竟然被甘宁径直砍断,这还不止,张顗被甘宁去势不减的一刀砍中胸膛,顿时,一蓬鲜血迸射而出,将他身下的甲胄都染红了。
“噗!“
张顗被甩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上,口吐鲜血,昏迷过去。
甘宁也不墨迹,单手摘了他的兜鍪,直接割下首级。
看到这一幕,不仅是徐晃,连马超也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没想到,在如此危急关头,甘宁竟然还能发挥出如此恐怖的实力,这无疑是赢得了他们的尊敬。
“还有谁来送死?!”
甘宁声如滚雷,大戟士军心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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