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弟!”
李孝常看向身旁一将道:“这一战若是他人为先锋,本王不放心。还需你再逞神勇,纵马入城杀了那昏君。待本王君临之下,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见那名大将穿虎皮,着甲衣。
看似出身草莽,但却威风凛凛,自带睥睨之势。
远不是李孝常麾下的其他将军能够相比的。
事实上,他也是李孝常现在最为倚重的大将。
李孝常在利州招揽流寇、盗匪时,他曾带着三千流寇投靠,并且迅速独当一面。
随后他直言跟突厥、罗艺结盟死路一条,劝李孝常固守川蜀,放吐蕃入唐,待时机成熟再断了吐蕃的后路,以大胜之威直袭长安,必能取胜!
李孝常照做之后,如有神助。
以让天下瞠目的速度拥兵二十万,称霸川蜀……
此将还善于骑射,骁勇绝伦。
在和吐蕃大战之时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一举攻入吐蕃中军,擒杀了吐蕃的宰相尚囊。
难能可贵的是,此将知道他现在更需威严和气势,竟主动把这等功劳嫁接到了他的头上。
李孝常是既欣喜又感激,遂和他以兄弟相称。
如今这“夺宫之战”,也是时候甩出“王弟”这个撒手锏,好好地震慑震慑大唐君臣了!
“王兄客气了,本将去去就回。”
李存孝提起禹王槊,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后,扯起了缰绳。
然而……
一息!
二息!
……
三十息!
李孝常听唢呐声听得都快把李存孝给错当鬼怪了,李存孝还是没夹马肚。
对,他摆好了架势,但是一直没动。
这种感觉让李孝常如蹲茅坑。
他憋得难受:“王弟,你为何还不率军攻城?”
李存孝转头看向他道:“敢问王兄,这唢呐声你听够了吗?”
何止听够?
已经听到吐,听到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听到心烦意乱,狂性大发了!
你倒是冲锋陷阵啊!
在这磨蹭什么呢?
敢情还喜欢上这唢呐声了?
李孝常跟个怨妇一样嘀咕了几句后,大声催促:“王弟,兵贵神速!为兄知道你有万夫莫当之勇,自然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但为兄委实不想再听这唢呐声了……”
“唰!”
说时迟,那时快。
李孝常的余音尚在喉咙处呢,李存孝反手将禹王槊一横。
那余音便从他脖间的伤口处跟着鲜血一起溢了出来。
他一把抓住脖子,头顶无数问号,万万不敢相信:“你……为何???”
李存孝神情冷峻道:“陛下已经说了,这唢呐声是送给你的嘉奖,你既然如此不识好歹,那么本将只好早点送你上路了!”
“你是李韬的人?”
“多此一问!”
“……”
李孝常双眼欲裂地瞪着他,随后一头栽于马下。
两眼还睁得跟驼铃似的,注定闭不上了。
他想不明白。
这位勇猛无双的好王弟怎么就成李韬的人了!
难道是临阵倒戈?
可能性不大。
回想起李韬先前说的那些话之后,他猛然意识到这很有可能从始至终就是个阴谋。
李存孝搞不好是李韬故意安插在利州的棋子。
这也就足以解释以李存孝为首的这伙流寇,为什么来历神秘而且战力惊人了。
只是这样一来,那岂不是意味着从当朝褫夺他的爵位,逼他造反,再到眼下这一切,都是李韬布的局?
他忙活了一圈,实际上是在帮助李韬招募兵马,并且大败吐蕃,解了大唐的西面之危!
此等心机,真的是那个昏君想出来的?
“不!”
“不!”
“不!”
……
李孝常宁愿被千刀万剐,也不愿接受这种现实。
这可比杀人诛心还要狠毒!
李存孝瞥了他一眼,言简意赅:“没错,你只是陛下的一枚棋子而已。”
“噗!”
此话犹如千斤巨石,砸得李孝常口喷鲜血,四肢乱抖,最终死不瞑目……
二十万大军也随之乱成一团。
李存孝什么都没有说,将禹王槊朝天一指。
“哈!”
他身后的两三千铁骑立即举起兵器,发出了如狼似虎的咆哮声。
而咆哮声也在军中急速蔓延开来,声势越来越大。
当六万儿郎同时发出咆哮时,其余兵马皆是震颤不已。
精锐!
李孝常麾下大军中的精锐,已经完全被李存孝掌控了。
而李存孝又在军中打出了威名。
如果说李靖是大唐军神的话,那么在他们的眼里,李存孝就是不折不扣的战神!
所以哪怕有人不满,有人不服,有人想替李孝常报仇,这会儿也被这仿佛让山河都为之激荡的咆哮声给压了下去。
他们跟着六万精锐齐刷刷地跪拜在地道:“我等愿誓死追随将军!”
李存孝看向城墙上的李韬,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末将李存孝,率领二十万兵马拜见陛下!”
城墙下。
那些拿起兵器,准备接应李孝常的内应们看到这画面,一个个都崩溃了。
局势变化得太快。
他们俨然已经跟不上了。
只能是装模作样地挥了几下寂寞如雪的兵器,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李韬并没有让二十万大军起身,而是看向城中的内应道:“你们要装模作样也要装到底啊,最起码得杀几个人或者自残一下,不然朕这又是打开城门,又是迎接大军的,内应做得比你们都还好,岂不是显得太过分了?”
众内应无不感受到了奇耻大辱,但没人敢吭声。
李韬看向穿着明光铠的右武卫将军刘德裕及其外甥,统军元弘善道:“刘将军、元统军,你们说是不是?”
刘德裕和元弘善相互看了眼,慌忙跪到地上,以头磕地,只是几下便磕得头破血流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我们也只是听信李孝常和长孙安业的蛊惑,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右监门将军长孙安业!”
李韬在众人之中锁定了一个瑟瑟发抖的中年人道:“长孙家的人造反了,还是咱们长孙大人的亲哥哥,这事儿有意思,稍后再议。”
说到这,他将衣袖一挥,东西厂各带着一路兵马冲杀。
没过多久,藏身于守城中的众多内应被悉数斩杀,除了刘德裕、元弘善、长孙安业和滑州都督杜才干。
他们都看得头皮发麻。
东西厂这是早就把他们查得底朝天,毫无秘密可言了?
太可怕了!
一直以来,他们和李孝常往来都是慎之又慎,自以为东西厂是绝对不可能发现的。
如今看来,还是小瞧他们了……
看到城外跪着的二十万兵马,又看到城中倒在血泊里的众多内应,百官都恨不得再长两只眼睛和一个脑袋。
他们不仅看得目不暇接,而且脑袋也转不过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长安之危又解了?
比先前突厥围城还要轻松?
苍天呢,这开的是哪门子的玩笑!
迎鬼一样的唢呐声还吹得人透心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