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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黄射寿宴露峥嵘 钟繇南下收佳徒2

    早有侍女为黄射研好磨,备好笔。

    黄射端详那石制观砚:足如三趾于夏鼎,厚底形方,盖如满月,如地象圆,似天光斑,端是一台珍品三足砂石砚。

    砚台旁边的笔也不是凡品。

    那笔杆细长,竹制中空,精细匀称。笔竿中下部阴刻篆体“白马作”三字。笔头外覆黄色软毛,笔须纯白,毫长而锐,应是秋兔毫。

    黄射见猎心喜,心里默默感叹:“有钱真好。”

    黄射提起白马笔,闭目回想刘琮所唱之诗。片刻功夫,一字不落的将其写在了缣帛上。

    黄射收笔后,蔡瑁示意侍女上前。侍女将黄射书写的缣帛,恭谨的献给刘表过目。

    刘表手拿缣帛,仔细盯了半晌,叹道:“好诗,好字!”说罢闭着眼睛,似乎回味无穷。

    钟繇也上前看到,奇曰:“此字甚好,笔力险劲、瘦硬,意态精密俊逸。只是...似乎未曾见过此等字体。”

    钟繇自然不知道,黄射此时用的是“欧体”写的楷书。“欧体”是书法大家欧阳询吸收汉隶和魏晋以来楷法,自成一体,晚了近三百年才出现,钟繇当然没见过。

    蔡氏兄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仿佛邻村家的恶霸儿子被察举为孝廉一般令人不可思议。

    刘琮更是不能接受,他已认出黄射就是之前顶撞自己的小子。这次黄射更是抢了自己的风头,此刻怎能不落井下石?于是,刘琮大声说:“写我的诗词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也写一首!”

    蔡中突然清醒过来,连声附和道:“对啊,黄射公子不如自己也写一首,拾人牙慧不是真本事。”他却不曾想刘琮便是这般。

    此时,左侧首席一人说道:“诸位,尽兴足矣,何必咄咄逼人。”黄射感激的望去,向宠给他介绍过那人,正是刘表的谋主蒯越蒯异度。

    刘琮还要取闹,刘表却是说:“够了!”刘琮、蔡氏兄弟不敢多言。

    刘表扭头问道:“元常兄以为如何?”

    钟繇摸了摸胡须,赞叹道:“真乃好字。”抬头望向黄射,略带征求的问道:“黄射小友,能作诗否?”

    黄射知晓钟繇的意思,钟繇并非让他出丑,而是看到黄射的字后,认定黄射必有才华,故此一问。

    黄射环身望见钟繇、黄承彦、黄祖、向宠期待的眼神,脱口而出:“可!”

    在众人惊呼中,黄射一边研磨一边回想。

    他前世背过不少唐诗宋词,可是贺寿的诗词却寥寥无几,尤其是当下流行汉乐府诗歌,刘琮所唱的五言绝句便是汉乐府小诗的一种体裁。如果随意抄袭一手宋词来,怕是大多数人无法接受。过些年便是流行建安文学,一想到建安文学,黄射灵光一闪,不由的定了定心。

    黄射不再犹豫,提笔“刷、刷”的写了起来,过程如行云流水般飘逸,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收笔结束。

    蔡中不甘心,急步上前,才看到头两句就哈哈大笑。边笑边念道:“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蔡瑁顿时拍案立起,面漏凶色,怒斥道:“小子,你这是何意?你敢对主公不敬?来人,给我拿下!”蔡瑁左右近卫便要上前押人。

    众人无不愕然,众人皆知今天乃刘表五十大寿,黄射这头两句却说;神龟虽然十分长寿,但生命终究会有结束的一天;腾蛇尽管能腾云乘雾飞行,但终究也会死亡化为土灰。这显然是大大的不敬,不知道这浑小子是不是破罐子破摔。

    刘表眯着眼睛,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一声年轻的声音从末席传出:“蔡将军何必着急,不妨继续念下。宠不信黄射如此不堪。”

    说话的正是向宠,向宠拱手向诸人道:“何不将全诗念完,再决定不迟。”

    黄射回头给向宠一个“你懂我”的眼神,伸出右手,示意蔡中继续。

    蔡中看到蔡瑁颔首,继续念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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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越听越惊,黄承彦正要抚掌,却见黄射对蔡中说道“小蔡将军,才到一半,还未念完呢。”

    黄射不知道蔡中名号,只知道他是蔡瑁族弟,听到向宠称呼蔡瑁为“蔡将军”,便称呼蔡中为“小蔡将军”。

    蔡中看向蔡瑁,蔡瑁怒道:“看我作甚!让你念,你就念!为何不念!”

    蔡中无奈,继续念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荆楚归心!”

    寂静,厅内落针可闻。

    黄承彦和黄祖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万万没想到家里出了个这么个奇才,此诗当真为黄射所做?

    钟繇最先反应过来,拍案叫绝,快步从台上走到书案前。此诗固然非同凡响,可钟繇更想看到的是黄射的书法。

    钟繇双手端起缣帛,激动的念到:“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荆楚归心!”念罢,钟繇长叹一口,感慨道:“真乃绝妙好诗,绝妙好字啊!”

    黄射心中默念惭愧,这首诗其实是前世的高中生都要求背诵的,是曹操的《龟虽寿》和《短歌行》删繁去简,提取符合此时贺寿主题的诗句拼凑而成。

    《龟虽寿》和《短歌行》均是曹操暮年时所做,想来还未被世人知晓。全诗表达了两个中心思想:一是人虽年老,但雄心壮志依然还在;二是歌颂刘表贤德,能一统荆楚。这两个思想都精准的挠到了刘表的“痒”处。而书写诗的字,使用的是黄射前世一直临摹王羲之字帖的“行楷”。

    刘表喃喃道:“周公吐哺,荆楚归心!好一个荆楚归心!”

    黄祖看刘表神色不对,以为黄射冒犯到了刘表,紧张道:“主公,犬子顽劣,不懂规矩,还请息怒。”

    刘表先是闭眼说道:“何怒之有?”随后又睁开眼:“射儿今年十六了吧?该赏!黄射听封!辟黄射为江夏郡尉,赏银十两,宝刀一柄。”

    刹那间,刘表身旁的蔡夫人分明看到夫君眼中光芒四射,一下仿佛年轻了十岁。

    蔡夫人扭头看向台下的黄射,只见黄射面容俊朗,身体壮硕。不知道是否因为刚才浅酌了几杯,蔡夫人的脸蛋有点微红,更是美艳动人。

    秦与汉初,每郡有郡尉,秩比二千石,辅助太守主管军事。景帝改名为都尉,至今许多郡县都没有都尉,江夏都尉一职一直由黄祖这个江夏太守兼领。刘表恢复“郡尉”的叫法并无不妥,职责一般无二,叫法不一样罢了。

    黄祖听到刘表封赏后,立刻对黄射惊喜道:“还不跪下谢主公!”

    黄射虽然听不懂封了个自己什么官,但后面“白银十两,宝刀一柄”却是听的门清。于是下拜行礼道:“谢刘使君!”

    黄祖纠正道:“是谢主公!”

    黄射无奈道:“谢主公!”

    原来当下群雄割据,每个势力都相当于一个小朝廷,汉庭的号令基本没人搭理。每个势力的部下对君主都称呼为“主公”或“明公”,侍主如侍君。黄彦承因未接受刘表的招募仕官,故以官名称呼,此次前来贺寿,全因和刘表是连襟关系。

    刘表呵呵一笑,摆手道:“无妨,琦儿、琮儿另有封赏。汝等先行归席,宴舞继续!”

    “主公,下吏认为此事不妥!”一人从席中起立,拱手谏道。

    此人头戴素巾,衣着朴素,乃从事中郎韩嵩。

    “噢?为何不妥?”刘表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黄射未及弱冠,更是白身,怎么辟为郡尉?郡尉何等要职,尽管黄射有才气,可他寸功未立,未知韬略。故,下吏请主公三思。”

    蔡中一听有人反对,连声附和道:“韩从事所言甚有道理,黄射乳臭未干,何以服众?”

    刘琮更是激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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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啊,他不过写了一首诗,谁知道他这首诗是不是抄的!”

    “够了!”

    刘表一声怒喝,霸气侧漏。

    群臣静若寒蝉。

    席上的蒯越心想:“虽然江夏的军政皆由黄氏把持,可江夏都尉一职一直空着,黄祖为牢牢把握军权,曾上表请辟苏飞为江夏都尉,主公不许。我等都猜不到主公想派谁在江夏插一脚。如今主公辟黄射为江夏郡尉,其意便是将江夏军权完全放给黄氏,以示恩宠,这是要扶持黄氏以制衡蔡氏啊。如此对我蒯氏也是极为有利的,否则单凭我蒯氏,那是敌不过蔡氏的。”看着刘表怒气未消,又想道:“主公向来以平和示人,今日君子一诺,随意收回,岂非大大的堕了威严?”

    蒯越看着韩嵩欲言又止的样子,暗自摇头其毫无眼色,咳嗽一声,出言道:“黄家先祖,故太尉黄香,年方九岁时便名震京师,号曰‘天下无双,江夏黄香’。其十六岁便被和帝征为郎中。如今黄射颇为其祖遗风,同为十六,被主公赏识,真乃一佳话也。”

    皇帝征召称“征”,官府征召称“辟”。征辟是两汉擢用人才的一种制度,主要包括朝廷征聘和公府、州郡辟除两种方式。

    蒯越如此出言,便是帮腔黄氏,又拍了刘表马屁,暗示刘表能与“和帝”刘肇相比。

    黄祖向蒯越投去感激的目光。

    刘表颇也为受用,抚须点头。

    韩嵩却不赞同,继续道:“黄射并无统兵的经验,下吏只担心黄射成为赵之赵括,更是担心有人会称主公为‘孝成王’!”

    战国时期,赵括纸上谈兵,断送赵国数十万赵军性命,赵孝成王便是重用赵括的人。

    刘表又怒道:“如何统兵,黄太守自有决断!焉由酸儒在此饶舌?”刘表一拍案几,斥道:“来人,将韩嵩押入大牢!”

    一旁的蔡夫人一颤,小声道:“韩嵩,楚国之望,且其言直,押之无辞。”

    刘表刚也怒急攻心,想到假如真的羁押韩嵩,只怕会被人嘲笑。

    心下稍定,挥手道:“韩从事素有直名,然黄太守乃荆州宿将,虎父焉有犬子?此事已定,莫要再提!”

    韩嵩无奈,不再言语。

    蔡氏兄弟和刘琮心里暗恨,心想以后在整黄祖父子。

    随后又有几位有眼色的官员、名士打圆场,送礼贺寿,气氛慢慢缓和融洽。

    黄射不知哪里得罪韩嵩,他要跟自己过不去,但已经感觉郡尉官职委实不低,于是美滋滋的回到席位上跪坐。

    向宠羡慕道:“不曾想黄兄高才,又一步登天。实在羡煞向某。”

    黄射老脸一红:“旁门左技罢了,不如巨违兄习兵法方为正途。”却是之前黄射与向宠闲聊,得知向宠刚十八,表字取作“巨违”,正在随叔父向朗学习兵法。

    黄射忽然请教道:“巨违兄,可知江夏郡尉是个什么官职?与江夏都督谁大?”

    向宠笑道:“黄兄片刻前尚是白身,转眼已是‘千石大吏’。郡尉一职,辅助太守主管军事,江夏都督也是江夏军事长官,此事却要看黄太守如何安排了。”

    黄射心想,好家伙,苏飞在荆州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深受黄祖信任,自己不过是个‘二世祖’,便能跟苏飞平起平坐,可见士族子弟的在官场的天然优势。

    黄射与向宠又是一番交杯,黄射有意结交,两人更是亲近。

    不知不觉寿宴已然结束,与向宠依依不舍分别后,回到自己的屋子,除衣就寝后,不禁浮想联翩到金碧辉煌的州牧府和刘表令群臣胆寒的一怒之威,心想:“刘荆州当真好大的威风,堂下群臣跪拜,执宰一方生杀大权,真是威风啊。不知我这一世是否能有此等权威呢?”

    黄射今日乏极了,胡思乱想一通,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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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雄记·异宝篇·九凤朝阳》:荆南名匠所铸,刀长三尺三,刀鞘至刀柄如火凤,合计为九,曰九凤朝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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