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即便你知道是他害人,亦拿他无可奈何。
不是柴令武心甘情愿,只是人家背后撑腰的人,当世最大。
“表兄莫恼,日后孤定为表兄讨回公道。”
李承乾亲自上手,跟阿融学的茶艺秀了出来。
全天下的臣子,也只有柴令武敢安坐,享受李承乾沏茶的待遇。
“下次可以试试凤凰三点头的冲泡手法。”
柴令武微微品了一口:“中规中矩,现在还不可能有什么火候,冲泡多了,自然会形成风格。太子的心意,臣自然得领,只是太子日后不一定便于下手,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李承乾露出一个惬意的笑容。
表兄就是会为孤着想。
只不过,帝王之家,谈什么手心手背,有些不合时宜了。
最无情是帝王家。
“阿耶!”
粉凋玉琢的李厥、发束总角的李象从显德殿外走进来,看得柴令武微微泛起由衷的笑意。
不准太子内宫出入外宫,禁令绝不含李厥、李象。
苏亶应该是狠狠教训过自家女儿了,知道向李承乾服软了。
李承乾放下茶杯,起身,一手搂一个,一手抱一个。
“厥儿、象儿,叫伯父。”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李承乾把“表”字省略了。
“伯父!”
脆生生的叫声,让人心头一热。
哎,多好的娃儿,可惜就是摊上一个拎不清的阿娘,还有一个心偏到腚沟子的阿翁。
“象儿,你不是总想知道,谁写出的《三字经》吗?人可就在你面前了。”
李象眼睛一亮,对着柴令武叉手:“伯父大才,想来应该有更适宜幼童之书吧?”
李承乾咦了一声:“象儿这想法不错啊!表兄,说个故事来听听吧!”
柴令武对这两个娃儿有好感,自然不会拒绝。
华夏的故事不保险,谁知道会不会在某本古籍里发现原型?
要知道,后世的考古,总是不断刷新人们的认知啊!
也就老尹与老安的故事保险一些。
“……一只母鸭坐在窠里,她得把她的几个小鸭都孵出来……”
老安的笔力没得说,细致入微、形象生动,要不是靠着泥石流系统,柴令武很难完整地复述出来。
丑小鸭因为自身的形象,屡屡受到小鸭子、小鸡的欺负,甚至连母鸭都嫌弃它,柴令武绘声绘色的朗读,让李厥与李象都瞪大了眼睛,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
听到丑小鸭恢复了得白天鹅身,李厥笑嘻嘻地击掌:“好!”
一岁多的娃儿,能听懂《丑小鸭》,智力发育是相当不错的。
李承乾抱着李厥,让他横坐在自己腿上:“嗯,这个故事,是告诉我们,无论如何不要放弃,坚持就有希望。”
李象叹了口气,似乎为阿耶的幼稚而苦恼:“阿耶,这个故事,是告诉我们,耶娘的身份最重要。如果不是天鹅的卵,它就一辈子是丑小鸭吧。”
柴令武在一旁只是笑。
李承乾父子的解读,都没有错,是常见的两种解读。
李承乾的解读,是第一阶段,通用版。
李象的解读,则是超出他年龄阶段的深刻解读,隐隐有些黑暗向。
解读这东西,就像鲁大师明明是混字数的枣树,别人能从中解读出几百个字的、洋洋洒洒的文章,真没谁了。
估计鲁大师出棺材板里爬出来,考枣树的解读,也只能负分滚粗。
李承乾被李象嫌弃,并不觉得懊恼,反而笑呵呵的:“象儿比我聪慧。表兄,庸才易得,良才难觅,不想收个徒弟?”
或许,这才是李承乾真正的意图。
高祖皇帝李渊崩山陵,对李承乾的影响不小。
李承乾现在根本不相信李世民作出的姿态,清楚地判断出,如果不是还有长孙皇后敲着边鼓,而自己又没有明显的错漏,估计易储已经提上了议桉。
silukesiluke
从原本的迷之自信,到清楚地认知自己的处境,李承乾对未来,并没有太大把握。
这一番言语,像试探,更类似托孤。
“甚好。”
李象立刻一揖到地:“象拜见先生。”
……
李厥、李象入太子内宫。
显德殿外的空地上堆积了一堆柴禾,大白天的燃起了火焰。
火势太旺盛了,显然不是用于烤肉的。
五色狼纛为引,五队突厥人披头散发,围着火堆歌舞,马刀怪异地挥舞着。
“这是……”
柴令武与突厥并无交往,即便交河道的仆从军是突厥人,他也没有直接与人打过交道,自然也不明白其中缘故。
李承乾得意地负手:“孤为太子,自然要提防大敌突厥,也就需要对突厥的兵制、礼仪、文化有相应的了解。这是突厥可汗葬礼,要是孤提兵征战了,看到这一幕,不就知道敌酋已亡了么?”
说得很有道理,柴令武竟无言以对。
“但是,下次突厥人进来,让太子左监门率、太子右监门率将他们马刀收了,换成木刀。”柴令武郑重下令。
倭奴才遇刺呢,柴令武可不想闹这笑话。
理所当然地,太极宫的朝会上,侍御史石文英跳出来弹劾:“臣弹劾太子招突厥人入宫,举办葬礼,还口口声声称,若登基,当率人投入李思摩麾下。”
李承乾面上涌出怒气。
孤敢作敢当,没做过的事,不能往孤身上泼脏水!
柴令武大笑着出班:“请问侍御史,可知道窥东宫是何罪过吗?禁中语若能轻泄,陛下以后莫怪宫中流言轻入市井了。”
李世民脸色一变。
没错,东宫的话可以轻泄,太极宫的禁中语凭什么阻挡。
“彻查!”李世民咬牙。
“另外,李思摩不过是大唐一臣子。说太子想投到李思摩麾下,造谣也太不走心了。”
“也对,现在是拼命喊不信谣、不传谣,却没人对造谣重击嘛。”
“很巧合,当日太子殿下招突厥人演礼,臣就在太子身边,可为太子证清白。若是一国储君,都可以为人肆意污蔑,臣不知道,这个国度,还能安稳多久?”
柴令武咄咄逼人。
李承乾的眼里,泛过一丝古怪的笑意:“幸好当日,孤请了少詹事与太师到显德殿为证。”
魏徵句偻着身子,缓缓出班:“老臣为证,太子所言无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