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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只配养王八

    柴令武突然觉得,自己开这个培训班,最大的好处不是挣钱,也不是去当什么祖师爷,而是实实在在的拓展了各类千奇百怪的渠道,比如说药行。

    以后培训的人多了,学员感激之情会随着班次的增加而递减,这就是人性。

    但是,头几批学员,尤其是体系之外的学员,他们能挤进来学习,都是欠了柴令武一个老大的人情,自当为柴令武出谋划策。

    他们一个个在各自的药行里只是账房,但长年累月的耳濡目染,懂的绝对比柴令武这种小白多多了。

    账房这个位置虽然在整个行当里不是顶梁柱,却绝对是东主的心腹。

    现今不是后世那种给会计低廉工资的年代,这时候的账房,薪酬绝对仅次于几位顶梁柱。

    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这种事大约只有极力压榨劳动者剩余价值的资本家干得出来。

    而孙承济他们敢开口允诺柴令武的一个原因,则是他们都出身各家主脉,有一定的话语权,临行前东主也给过一些机动的权利。

    同样的条件,如果柴令武是为私利所求,他们也会答应,却不免看轻柴令武。

    然而,柴令武却不是为私利所谋,这就让人高看一眼了。

    不过,细想也是,柴令武出身不凡,妥妥的皇亲国戚,自己还玩出烧刀子这样赚钱的买卖,凭什么看得上种植药草的辛苦钱?

    药再挣钱,也比不上当初烧刀子的疯狂。

    一个有公心的人,即便私德上有些不太讲究,人们也会选择原谅他。

    柴令武的一身纨绔习气,最终都使在与他身份相近的人、招惹他的人身上,不屑拿来欺负毫无反抗之力的百姓身上,无疑使他的格调更高了许多。

    孙承济他们倾斜一些药行的资源,也就问心无愧了。

    柴令武旁听了李不悔讲的两节课,对李不悔扎实的基础表示欣慰。

    所有学员,唯有孙承济提出的问题比较刁钻,让李不悔难以应付。

    比如一味生药买进来,十文钱;

    加工一道程序,人工费用两文钱,然而实际价值却已升至二十文,加工的伙计月固定薪酬是一百文;

    最终售出,三十文钱,掌柜、伙计的薪酬一文钱。

    基础会计的知识已经不太够用了,涉及边际成本,李不悔没学过,应付起来自然吃力。

    “这一块呢,原先李不悔没有涉及到,了解得不多。所以,每日晚膳过后,我会来讲解一堂课,叫成本会计,专门涉猎各项成本的处理方式。”

    原本懊恼的李不悔两眼放光。

    她只恼火自己的学识不足,不能完满解答问题,庄主开新课的话,她觉得自己一定能在所有人之前融会贯通。

    小助教,就是那么自信。

    孙承济等人大喜。

    原本的单式记账法确实无法满足他们在账务上的需要,他们自行摸索的方式也遍是瑕疵。

    本来李不悔被难住,他们还有些失望,可听了柴令武的话,他们才幡然醒悟,先生不愧是先生!

    原来,先生早就参详了其中的奥秘,只是因为没人有这个具体需求而束之高阁,所以连小助教也没学过!

    这是何其睿智啊!

    边际成本、固定资产按使用年限折旧、低值易耗品的入账,实物的表外账簿,这都是新天地啊!

    没错,能有十年以上使用年限的七星药斗,为什么买来就要算当年的损耗,甚至可能因此而导致账面亏损?

    即便是买新的来了,按十年计算,当年的成本实际计算就只有十分之一了,就不会因为购买新物件导致计算亏损了。

    很合理!

    不仅是李不悔、孙承济他们听得津津有味,就连事不关己的民部官吏都来旁听,还根据各自的情况小小推算了一把。

    咦,挺有意思的算法,按使用年限分摊成本,这个是一条新思路啊!

    ……

    在治中公房内处置文书的柴令武放下毛笔,搁笔架上,瞅着进来在一旁恭候的法曹参军裴明烨:“站着做什么?自己寻椅子坐了!来本官这里,莫要拘束,就当回自己家。”

    裴明烨腹诽。

    信你这话,那就不要当官了。

    当回家一样,难道我还得找一块搓衣板来?

    “治中,下官觉得,河州大牢该修缮了,其中一堵墙裂开了儿臂粗细的口子,再不及时修缮,会出事的。”

    柴令武掌握了财权之后,要钱的人如过江之鲫,没个消停的。

    这个破家,难当啊!

    贞观年间,凡秋决者皆送大理寺、刑部复议,但地方上的牢狱同样也囚禁了不少人,所以李世民当初为贞观四年处死二十九名囚犯而沾沾自喜时,并没有考虑到各地的囚徒。

    州狱、县狱从来不会空,除非城被外敌攻破了。

    柴令武还是第一次进入州狱的地盘。

    州狱不在州衙里,在枹罕城的一角,遇敌攻城的时候,囚徒可能会被驱使持械上阵。

    别不信,玄武门之变时雍州治中高俭,便驱使雍州囚徒持械击芳林门。

    州狱自然不可能如大理寺一般,连狱史都是流外五等,他们都是吏,分别叫典狱、问事、白直。

    典狱这个名称,好像到后世都还有地方在使用。

    “见过治中!见过参军!”

    一名脸上满是痘痘的问事飞快地跑过来行礼,笑容可掬的。

    裴明烨呸了一口:“治中别被宣胡这臭贼给迷惑了,他虽然一副笑脸,下手却最狠,有三个人犯被他整治得撞墙而死。”

    柴令武信口说道:“莫不是躲猫猫?”

    宣胡憨笑着,眼里却是看知己的神色。

    裴明烨看了宣胡这个憨憨一眼:“两个坏人清白的采花贼,一个灭门的人犯。”

    明白了,这是有心理洁癖,嫌唐律惩治得太轻了呢。

    不过,在柴令武到任之前的事,懒得过问,免得粘一手粑粑。

    柴令武叹了口气,果然古今同理。

    “躲猫猫不保险,玩点小鸡过河、仙人指路、苏秦背剑就差不多了。”

    宣胡满眼放光,脸上的痘痘仿佛下一刻能迸射出来。

    懂!

    治中是行家!

    这三个招数,就有两个没听说过,感觉很有文化底蕴的样子。

    哎呀,果然是吃了没读书的亏。

    “说一下州狱的情况。”裴明烨虚踢了宣胡一脚。

    “州狱分男狱、女狱,男犯还有二百零九名,女犯五十三名。”

    “打架狠了、伤人重了,偷牛、盗羊、偷人都有,还有三名女犯是因为公婆欺辱太甚,怒而挥刀的。”

    婆媳关系啊!

    这是个即便后世也无解的难题。

    “州狱平日督使人犯种桑麻、织布匹、种小麦,倒也勉强能收支相抵。”

    柴令武吐槽,那是你们没引进织毛衣的活。

    “男犯的牢房,朝外这头开裂三丈长,若不及时修补,会让他们有脱困之机。细算下来,没有一百缗,不足弥补。”宣胡娓娓道来。

    “五百缗,砸了重建,够不够?”柴令武扬眉。

    修了的破墙,早晚会再坏,到时候又重新修补么?

    真正重建,五百缗是不够的,但州狱的天然优势是劳力不要钱。

    裴明烨惊讶地张大嘴。

    河州的民曹,账目上千疮百孔,所以他连要钱都只敢要一百缗而已。

    柴令武从哪里抠出多余的四百缗?

    柴令武笑而不语,真以为民部度支司员外郎薄宏是白来的么?

    民部各司的郎中、员外郎,各自手中掌握了一笔不算太大的经费拨付权,区区五百缗而已,没问题的,薄宏已经告知过柴令武了。

    “哈哈,五百缗!治中好大方!”

    地动山摇的声响中,体型如后世相扑士一般的典狱,拎着两柄长椎出现在柴令武面前。

    长椎比世间常见的还要大上一号。

    好大的力气!

    柴令武清楚地知道,就连普通长椎都要大力士才舞得动!

    就是这位典狱,有点……双兔傍地走,胸前那是不是肌肉两说。

    “小女子白雨棠,见过治中!治中好俊秀!”

    得,这名字能让锦毛鼠哭晕在更衣室里。

    不要以为白雨棠是在贪图柴令武的男色,人家只是看在钱的份上,例行公事地恭维一下而已。

    白雨棠舞着双椎,把二百六十二名人犯全部赶到柴令武面前,排排站好。

    “治中看看,有哪个中间的,管他男女,拉去侍候一番,小女子保证,世间无人知道。哈哈!”白雨棠狂笑。

    柴令武无语地翻白眼。

    对人犯下手,你以为本官是李义府那货色吗?

    还管他男女,无人知道,你那么做,怕不到天黑整个枹罕城都知道了。

    裴明烨察言观色,见柴令武是真没兴趣,轻轻摆手,假模假样地训斥白雨棠:“全部带下去!治中是那种人吗?那是真君子!”

    白雨棠败兴地挥手,让人将囚徒押下去,嘴里嘟囔:“舅舅,是你说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啊!”

    柴令武似笑非笑地看着裴明烨。

    “咳咳,下官是有点私心,不过我这外甥女虽然不够机灵了点,却是力大如牛,一手武艺打遍河州未有败绩,担任典狱还能行……”

    裴明烨立刻低眉顺眼地解释。

    柴令武起身,拍了拍裴明烨的肩膀:“屈才了哟!”

    这样的人肉坦克,战场上攻城略地才是她最好的舞台!

    州狱这样的浅水,只配养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