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转移御前军器所,东京军民付出了数以万计的伤亡。
如今这出军工作坊已经初步恢复生产,赵桓无论如何都要亲自来看看,他究竟能否配得上东京军民前赴后继的壮烈牺牲。
左相梅执礼陪着赵桓一同过来检视这座新的御前军器所,作为宰相,梅执礼总揽朝政,赵桓在战时也给了他极大的权力,几乎不对他处理政务作出任何约束。
他权力膨胀的同时,也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军队后勤方面他大权在握,对器械制造、物资供给了如指掌。
虽然国家处于危难当中,但行政效率、监察体制却达到了一个巅峰。
所有人都清楚,器械制造、物料补充都由左相协调,当然出现问题,问责也肯定是找他。
也正因此,御前军器所的恢复生产速度极快。
梅执礼向赵桓介绍道:“御前军器按制度有五千余工匠,但在外城时有所死伤、离散。”
赵桓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问道:“如今御前军器所有多少人?四千人可有?”
梅执礼面露笑意,抚着胡须,从容回道:“官家这番却是极大低估国朝伟力了。”
“恩?难道……”赵桓眼神一亮。
梅执礼笑着回道:“臣到此地之前,特意翻了一下名册,截止昨日,御前军器所共有诸司使一人,诸司副使三人,内侍卫监官三人,万全工匠两千四百人,冶铁工匠一千六百人,制弓匠、造箭匠两千二百人。合计六千二百余人。”
这再一次刷新了赵桓对大宋文官政府行政效率的认知,惊叹道:“怎么会有如此多工匠?”
梅执礼解释道:“这其中多数来自厢军,厢军中工艺水平较高的士卒,会被充为为军匠、兵匠或作院军。另外,按典制如果兵匠的数量不足,便招收民匠加以补充。这套流程,御前军器所、弓弩造院、南北作坊都已熟悉。如今围城日危,作院发米、炭为薪,民间工匠趋之若鹜。”
赵桓也面露笑意。厢军,这又是大宋独特的风景。厢军虽然名义上为军队,但基本上什么工作都干,诸如铺路造桥、打鱼屯田、制造甲具等等,但唯独不负责打仗。
所以当初有厢军勤王入京,大宋统治者们也没想过要把他们派上战场,禁军主力覆灭了,这些不起眼的厢军倒是幸存了下来。
不过听完之后,赵桓也没有把他们派上战场的打算。本来人家也从来没训练过行军打仗,做的就是工匠活,补充进各处作坊也挺好。
随后赵桓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官府怎么找到这处好地方的,竟然足够宽敞,改为了御前军器所。朕看这树木成荫,前面还有绿水环绕,还真是一处好地方。”
唯一可惜的是,这绿水如今干涸了,只留下黑洞洞的河道。
“这里此前是大乾明寺,在东藏库以东,北面直抵税务街,独占数千亩地。”
赵桓叹息摇头,说道:“东京城内,真是寺庙遍地啊,走到哪里都能遇到。这附近还有寺庙吗?”
“在北面还有个乾明寺,东方不远就是东庙。”
闻言赵桓深感无奈,问道:“都有大乾明寺了,怎么还要设置一个乾明寺?算了,朕不想具体了解。东面那也是寺庙?”
就在大乾明寺东面,一座座高楼彩锦飘飘,灯红酒绿,若这也是寺庙,这些出家人未免也太风骚了吧?怎么一股子秀气与娇媚。
梅执礼随着赵桓手指方向看去,神情尴尬,说道:“那倒不是寺庙,是妓院。东庙还在妓院东面。”
好嘛,这可真是充满了中原诸夏的实用主义特色啊。
佛祖跟妓女作邻居,这边梵音袅袅,旁边鼓瑟笙箫,再伴随着点靡靡之音,娇喘轻吟。
这两帮人没有打起来,居然还能和睦相处,真是个中原式奇迹啊。可能也算是独特的阴阳调和?
梅执礼尴尬的说道:“臣考虑此地足够宽阔,又对民生影响极小,所以便做主将御前军器所转移到了此处。若官家介意娼妓,臣再另寻一处,或者将这些妓女赶走。”
赵桓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吧,不用在细枝末节浪费精力,围城日危,当全力以赴投入生产。御前军器所每日能生产多少甲具器械?”
“禀官家,御前军器所历来以生产甲胄旌旗为重。其刚恢复生产便能日产步人甲三十套,旗帜上千杆。”
赵桓点了点头,问道:“三处工坊如今全力生产,每日能生产多少甲具?”
“略有波动,合计约在步人甲八十套左右,皮甲千余套,神臂弓百副,强弓千张,手刀五百把,长枪、矛槊、旗帜共计两千杆,弩箭、羽箭一万五千支。”
“甲具每日足以武装一千人,但羽箭略有不足,每日战事会消耗大量羽箭。”
这也已经非常可观了,这意味着内城守军每日都会得到增强。一天一千人,战事拖到一个月,守军就会增加到三万人。
拖到两个月,守军会增加到六万人……假使有那么多人口。
但至少目前而言,每拖一日,守军都会壮大一分。
赵桓问道:“这些甲具都如何分配?”
“如今守城战事已经稳固,若无意外军队不会有太大损伤,反倒神武右军颇有出城作战的意志。所以两军平分甲胄,大概每军每日能够分到武装一个指挥的份额。”
赵桓果断抬手,说道:“别跟朕说不出意外,往往这种话的背后,就是各种意外频发。尤其禁军的德行,谁也不知道他们会闹出怎样的幺蛾子。而内城守御事关重大,朕不想任何意外发生。”
梅执礼安慰道:“如今金军还在填埋护城河,以四壁守御使之严谨,城墙守御应该不会出现差错。”
“但愿如此吧,戎装是怎么分配?也是两部均分?”
“戎装是按日轮替。昨日得戎装给了禁军,今日戎装会给神武右军。”
“那去神武右军看看,看看朕的这支新军戎装整齐、甲胄鲜明之后究竟是何风采。”
二人停止交谈,正准备离去,旁边却传来焦急的声音:“官家,能否留步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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