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臬司衙门,天刚亮还没人来上班,两位大佬手拉手进了李茂的按察使办公室。
进门之后,李茂将项文耀推到主座上,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一脸急切的表情。
“到底怎么回事啊老项?怎么进去见了皇上一面,跟吃了药似的就出来了?”
项文耀嘿嘿一笑,旋即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感慨的说道:“你肯定猜不出来是为什么!”
李茂浑身不舒服的看着项文耀问:“你老哥就别吊我胃口了,我要是猜的到还能在这问你?快说快说,我现在心里可还打着鼓呢!”
项文耀老神在在的抓起桌上摆的一壶冷茶,将倒扣的两只茶杯掀开,露出建盏内壁变化万千的图案。接着开始慢条斯理将茶壶里泡的发红的茶水倒在建盏内,悠闲而又优雅的轻轻抿上一口茶汤。
然后才挑着眉跟李茂说:“喝茶啊臬台大人!万事莫急嘛!”
李茂哪里能有这个心情喝茶,见项文耀将冷茶都喝出了这些个花样,心里更是着急的不行,蹦着就从凳子上跳起,抓耳挠腮的看着这位藩台大人,想生气却又不太敢,只能在原地跳来跳去。
项文耀呵呵一笑道:“李大人,要沉住气啊!听我给你细细讲来!”
李茂猛地抓住项文耀的胳膊,近乎用哀求的语气说道:“藩台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重点就行,我这颗心啊,已经快不是自己的了。”
见李茂如此急切,项文耀顿觉索然无味起来,戏还是得棋逢对手才能唱的起劲,我卖个关子你就受不了了,知音难寻啊。
项文耀将茶杯往桌上一放,有些不大高兴的问:“怎么?臬台大人是信不过我?看我这幅样子,怕我被皇上吓傻了?等一会就该掉脑袋了?”
李茂听出来项文耀不高兴,连捧着茶杯奉到手上说:“那怎么会,项兄可是我的指路明灯啊,只是我这个人脾气就这样,你不说我就心里没底,胡思乱想!您老兄就发发慈悲,赶紧跟兄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项文耀“啪”将茶杯放在桌上,揶揄道:“就请老兄喝这个?”
李茂拍拍脑门,赶忙要去拿新茶,叫开水。
项文耀眯着眼睛叫道:“行了行了,我还真图你这口茶?赶紧回来吧……”
接着就将面见朱祁镇的情况大略说给李茂听了,李茂的表情从狐疑到震惊再到惊喜最后变成了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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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藩台大人,你不觉有点不对劲吗?”李茂上下打量了项文耀一眼。
项文耀感受着这个眼神,顿时浑身上下都开始不舒服。
“你这什么眼神?跟看什么一样。”
项文耀不满的瞪了李茂一眼,然后说:“我起初也觉得不太对劲,皇上刚一开口没训斥我,当时我就有点害怕,还以为皇上要杀我,准备先给我稳住呢。”
李茂的眼神就没变,依然这么看着项文耀,就差问一句:不是吗?
项文耀嫌弃的看着他,有些怜悯的说:“李大人,你是怎么中的进士?皇上如果想杀我,有锦衣卫跟董兴在身边,一句话我不就没了吗?加上你也只不过是多个名字,怎么你以为皇上还能顾忌咱俩?别忘了皇上可也是上过马打过仗的铁血帝王!”
“这倒也是,那你继续说,我洗耳恭听。”李茂认可了这个说法。
项文耀接着说:“我当时自然也是不信的,可是后来皇上听我说的烦了当时就训斥了我,说我啰嗦。你想想真要是捧杀我,那还能有这真情流露?”
“这倒也是,你继续说,我洗耳恭听。”
“后来就是跟你说那个,皇上亲自举荐曾翚跟尹博两人,看样子是要重用,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俩平时啥样。
这次走了狗屎运收到皇上青睐,甚至要亲自问政于二人,我一开始就心里一突,觉得他俩肯定得把事都抖搂出来,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可就凭现在我的形象,皇上不得往死了查我?”项文耀反问李茂一句。
“这倒也是,你继续说,洗耳恭听。”李茂安静做捧哏一句多余的都不说。
项文耀白了他一眼说:“可皇上这么一推举,我心里登就豁然开朗了,为什么皇上不生我气,反而说我们平时不容易?”
“藩台大人,您说为什么?”
“就是因为这次的围剿叛贼,皇上见到了这些个刁民的凶悍。
再一点,我觉得是他们俩人,不想再坐冷板凳了,想来个雪中送炭,到时候这不是保了我们,他们上面就有人了?还能在皇上面前得个识大体的好印象,一举多得了属于是!”
项文耀说完,大口喝完了杯中冷茶,心里分外畅快,谁还没个分享欲?尤其是觉得自己聪明的时候!
李茂有些不太相信的问:“他们俩那愣头愣脑的样子,真能想到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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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文耀拿出刚才李茂看他的眼神,看着此刻的李茂反问道:“你说呢?进士是随便考的?”
李茂终于再无顾虑,欢天喜地的又向门外走去,嘴里说着:“藩台大人,我去给你拿最好的茶,热最烫的水!”
看来还真有可能运气好捡来的进士出身……
看着李茂的样子,项文耀满头黑线,赶紧叫住他:“臬台大人,喝茶不急,我为什么拉你过来,正事还没说完呢!”
李茂本来已经一条腿踩在门外,听项文耀这么说又赶紧收了回来,顺手还将门给锁死。
“您有什么吩咐?”李茂回身坐在椅子上问。
“谢广死了。”项文耀蜻蜓点水。
“嗯,我知道啊,您昨天不是说了嘛?怎么了?他死了不正好,我们俩就更能摘得清楚了。”李茂理所当然道。
项文耀将手里的建盏仍在桌上,完全没有了喝茶的心思说:“李大人,谢广死了是死了,可是你知道他家里,钱庄里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李茂摸摸头说:“咱也没怎么参与什么事啊,都是手底下人做的,不用这么杯弓蛇影吧?”
“糊涂!就算你我牵连不深,下面人没了,你还能跑的了一个失察之罪?再者说了,你就没有钱存进去了?”项文耀终于将最重要的话吐了出来。
“咱的钱要是被锦衣卫或者是董兴给查封了,别的不说,就是名字出现在账本上,皇上一看,你我还能好的了吗?领到猴年马月的俸禄才能有那些个数?”
李茂终于明白项文耀的意思,一拍自己脑门就说:“你瞧我这脑子,藩台大人说的对,我马上带人去查封汇通钱庄。”
话音未落,人已经是又弹到了门口,项文耀只好再叫:“李大人!你别老是这么急呀!”
李茂回头纳闷的看着项文耀问:“藩台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可不光是我们啊!还有军中呢!”项文耀提醒道。
哪知李茂满不在乎的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要想过得滋润,三司都是自己人才好,这点不用藩台大人交代,我这可脑袋也不是白长的!走了!”
项文耀看着洒脱的李茂,嘴角微微抽搐。
“希望吧……”
随后也离开了臬司衙门中,去主持自己应主持的大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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