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寻闻言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已经胡须皆白的张震坤久久未回话,武侯也不急,就坐在对面静静等待着,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候,燕帝才开口说道:“没办法,潇儿还未懂事的时候你儿子就已经是威震边塞的阎罗将军,咱们是在兵营中相识的,朕也是马上皇帝,正因如此,早些年的南征北战给这副身体留下了无法恢复的创伤,朕的生命已经快走到了尽头,而你却还如此健康。”
“皇族燕氏一脉虽然子嗣众多,但朕十子皆亡,待我们这些老家伙死去,‘燕’怎么可能斗得过‘张’呢,哪怕你们父子信誓旦旦,但一丝的变故也不是我能赌起的。”
“为什么?”
“因为朕是皇帝!”
张震坤闻言一怔,随后苦笑道:“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这个位子。真是应了那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也是我忘了,你是皇帝啊~”
武侯抬头看向燕帝。
“帝幼臣壮、权利祸心。哈哈哈,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过成王败寇而已,动手吧张震坤,给朕个痛快!”燕青寻说着又将眼睛闭上。
张震坤仍然没动手,摇了摇头说:“不必了,我们两清了!”
“嗯?”燕帝闻言疑惑的睁开眼睛。
然而这次武侯却没看向他,将头低下喃喃道:“前方路冷,慢行……”
空
刹那间,燕青寻只觉得心脏一颤,紧接着双眼开始模糊,身体也向后倒去。
生死之间,往事如过眼云烟,燕青寻忘却了一切,唯独记得军队路过的那片翠绿草地,和在草地上饮酒的二人。
“一生霸业终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真是一段……漫长的旅程…”
扑通一声,一代帝王就此陨落。
噗
与此同时对面的张震坤也猛地吐出口黑血,而后双眼迷离,竟也要倒。
“爷爷!”
远处的张邪看的真切,一个箭步窜出,但却被张震坤伸出手掌制止了。
“额……这是丧命的酒,我比他修为高些,但也只能多支持片刻,邪儿,听我讲!”
“爷……爷爷!”
张邪在张震坤三步之外双膝而跪,一头磕地。
张震坤艰难的挺了挺身子,语气平缓了些才开口说:“邪儿,爷爷累了,不能再陪着你了,这是我的终点,但却是你的起点,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下去。我孙儿切记,哪怕前路尽是黑暗你要也冲过去,哈哈哈哈……前路漫漫亦灿灿,邪儿……”
张震坤还要说些什么,但却再也说不出来了,那卡在喉咙处的话永远的咽了下去。
“爷爷!”
张邪抬起脑袋,瞪着略红的双眼喃喃道:“树欲静而风不止,老爷子,你这手可把孙儿骗苦了……”
这时,燕十四少也从一旁走了过来,并没有去看自己驾崩的‘父王’,而是对坐逝的张震坤鞠了一躬,随后说道:“当生则生,当死则死;武侯……您够洒脱!”
燕帝与丞相双双毙命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三国,而在这个时间段里,燕十四少也顺利登基,改国号——龙启;封:「燕帝」!
尘埃落定,张邪将老爷子的尸体埋在北门外的城墙下。
时立冬节气,冷梅花开。
北城门旁,张邪坐在老爷子的坟前,开了一坛梅花酿,倒地半坛,随后饮了一口说道:“您老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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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座城半辈子,死后也护这一方吧,这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此后张邪又在燕都停留一个月,白天帮着小桃子处理[桃烟]的事情,晚上则教其修炼。
这一个月中,张邪借助十四少新晋燕帝的威望,先是将失去司徒知日坐镇的司徒家挫败,顺利接手了司徒家[盐]之一脉,而后又将自己之前在铁匠铺秘密改造榨油机拿出,在燕国各地的桃烟粮铺均摆放几台,以百姓们还债的胡麻和芝麻为本钱,逐渐的也掌握了[油]之一脉,就这样,柴米油盐四条命脉均落入桃烟之手。
这一日,张邪让小桃子将桃烟的一切收益拟成纸张契约,分为十份,让她自己留下两份,剩下的八份则全由张邪带走。
张邪带着桃烟近八成的既得利益来到皇宫,面见当今燕帝,燕十四。
如今的燕十四已然不是一个月前的十四少。现在的他威风八面、帝气凛然,面对张邪的到来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笑问道:“张卿近来可好?”
“托陛下鸿福,张邪一切安好。”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客套了几句后张邪便将契约拿出,随后让太监递给燕十四。
燕帝接过手中的契约整整看了半柱香的时间,任是皇帝也对这桃烟近八成的利益吃了一惊。
“张卿,你才是真正富可敌国的人啊。”燕帝饶有深意的对张邪说。
张邪淡淡一笑:“整个燕国都是您的,我何来富可敌国一说。”
燕帝闻言微眯双眼,笑问:“你真舍得?”
“财,乃天地至公之物,假手于人罢了。今日,便假我张邪的手,于陛下也。”张邪说着,双手施礼微微躬身。
“好!”燕帝听后一拍龙椅站了起来,随后大笑道:“哈哈哈,一个月前张卿将兵权交给了朕,现在又将钱财交付,如今有了这两样的加持,我定能一统三国!”
“待到燕旗插满地,马踏赵齐赏双花。那张邪便先恭喜陛下了。”
“哈哈哈。”
之后张邪又将燕芸熙的事情说给燕帝听,燕帝欣然接受,放燕芸熙自由,也算成就一桩美事。
待张邪处理完一切回到张府时,已经是傍晚了,他独自一人站在府院内,看着周围的一切,最终,来到了老爷子经常祭奠父亲的柏树旁。
张邪学着老爷子的模样,拿着一坛酒坐在柏树旁,一边饮着酒一边对柏树说着话。
“老爷子经常说,‘院内有柏树,吾子生之年所植也,如今人已不在,树却亭亭如盖矣…’……他老人家也不在了。”
“不知为什么,我最近总能想起之前的事,想起你给我给我做的那把木头枪,想起你教我咱家的枪法,还想起那日你去边塞守城时咱们父子骑着同一匹马,不曾想,那一面竟是今生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记得我还问过您,我问边塞到底是什么样啊?你说,‘那里啊~可真是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城头铁鼓声犹振,匣里金刀血未干啊~’”
“文绉绉的~”
“不过我现在懂了,因为我也去过了,我不仅去了,我还把当年丢的城夺了回来,我厉害吧!”
“呵呵呵~”
张邪就这样在树旁饮酒说话,时而大笑时而忧伤,没多久便已天亮。
看着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张邪苦笑一声:“此番别过,你我父子怕是不能再见了,如此这般,我便不留念想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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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张邪将剩下的酒泼在树上,随后从混沌珠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火把,点燃了树上的烈酒。
大火熊熊燃烧,在火光的映照下,一滴眼泪划过张邪的眼角,随后便在烈火中蒸发了。
这时,以为府内哪里着火了的家丁和丫鬟跑了出来,一见是张邪将这颗柏树点燃了,不由得都愣在原地,包括小桃子,均是一脸不解。
张邪察觉到有人来了,恢复了往日那种淡然的模样,冲着在场众人说:“你们有的是新来的,有的则在张府做了数十年杂役,张邪不才,从今往后这张府我就不管了,你们想走的去账房领份钱便可离开,想留下的,以后就听张桃的话便可,她就你们新东家了。”
张邪说罢,指了指小桃子。
“我?”小桃子听后眉头紧皱,不明白张邪的意思。
张邪则没解释,看着众人微微一笑:“想必我说的够清楚了,至于怎么做,随你们。行了,都退去吧。”
“这……”一众家丁丫鬟你看看我看看,最终还是听话的退去了,只有小桃子没离开,站在那里看着张邪,满眼的不解。
张邪见状淡然的笑了笑,像是解释,又像是在自语:“我就要离开了,所以,把这些琐事都交代一下。”
“离开?少爷您要去哪里?”小桃子瞬间红了眼眶,急忙跑到张邪面前,一脸不解的问。
“呵呵,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很久,如今尘埃落定,我便就离开了。”
“可……”小桃子说着突然更咽了起来。
张邪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世间无不散的宴席,人总要分开的。如今的你不仅学会了四术四道和修炼,还有桃烟和燕帝的支持,只要不发生意外,快乐的活这一辈子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可…可我想跟着少爷。”
“我想过这个问题,但地界太危险了,我没自信能保护好你,所以才为你在燕国铺下这些路,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一个办法了。”
“少……爷…”小桃子再也忍不住了,将头抵在张邪的胸口,眼泪好似珍珠断线一样掉落在地上。
张邪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苦笑道:“试着接受吧。”
刹那间,小桃子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雨天,她被父母遗弃在城外,恰巧张府送将军出塞的队伍归来,年龄尚小的张邪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城角处的小桃子,随后在老爷子一脸诧异的表情下,跳下马车直奔她而来。
迷迷糊糊的小桃子只看到一个黑影跑来,到自己面前后轻声说道:“很冷吧?我带你回家。”
从那以后,小桃子又有了家。
后来小桃子问张邪,“少爷,你为什么给我起的名字叫‘小桃子’呢?”
张邪想了想,回道:“可能,我喜欢吃桃子吧!”
时光如白驹过隙,当年那个少男少女,如今也都要各奔东西了,只是小桃子心里不明白,她不解的自问:为什么?为什么?少爷您明明是最喜欢吃桃子的啊!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尽数化作眼泪从小桃子的眼中流出,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小桃子哭累,一时没了哭声。
张邪见状轻轻将她抱起,随后来到自己的房间,将其放在床榻上,仔细的盖好被子,最后悄悄的退出去,静静的把房门关上,只是连张邪都没发现,在他关门的刹那,小桃子的眼角,又留下了一滴泪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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