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得山水意,俗人也逍遥。
湖州这几日的太阳,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毒辣了,偶尔云海蔽日,也难换得片刻的自在惬意。
自从在破败院落那晚分别之后,林砚与岑曦便共用一匹马,行程倒也没有落下多少,之后的两天,虽说走走停停的,可也过了近四五个村落。
林砚并没有驾马,而是让岑曦坐在马背上,自己牵着缰绳,女孩虽说早已恢复,可脾气依旧如孩童一般,一会看看天上的白云赛跑,一会看看地上的花团锦簇,清风而过,青丝徐徐,衬着那微甜的笑容,让林砚也有些心神荡漾。
走在郊野路上,前面坐落着一座炊烟袅袅的小镇,泥瓦土屋除了隔着条条小巷,却也都紧挨着,让人觉得并不是那么的孤单。
岑曦坐在马背上,一旁的果树全都带着雪白的花朵,一伸手刚好够得到。
岑曦伸手摘下一朵雪白的梨花,带着稍短的枝丫,别在了林砚的头上,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
林砚看着马背上捂着嘴笑盈盈的女子,也是无奈地笑了笑,一路走来,又不第一次这样子了,先前要说不习惯吧,可现在也早就随了愿了。
林砚伸了伸懒腰,对着岑曦说道:“前面就到眈阳镇了,西瓜,咱们干粮也不多了,要不先在这呆几晚?咋样?”
岑曦眉头微微地皱了皱,显然对于这几日,这个莫名其妙而来的称呼,多少有些不满,可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眼睛微眯地盯着林砚,撇了撇嘴道:“你的脑子里,是不是又在想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我可告诉你啊,本女侠现在可是剑术精进,一只手就可以撩趴你。”
林砚无奈地挠了挠头,对于现在自己莫名其妙地被套上这个有色眼镜,是真的冤枉人,你说你半夜做噩梦,满被窝转悠的,我进个被窝哄着怎么了?哄着哄着一不小心压到头发,还偏给我冠个色鬼名号,怪我毛手毛脚,这是什么世道啊?
自从这件事后,就开始耍着性子喊林砚教剑法,说什么要防身保命,林砚自然知道她是个一时兴起的想法,剑法剑招的精髓剑蕴,都是日积月累而来的,哪有可能是三四日就能熟记于心的?
可偏偏让林砚吃惊的,就在此处,原本以为她能把剑谱招式学个四五成的形似,就无愧她这个天人气运胚子的根底了,可仅是三天,就把武当的基础剑式吃了个干干净净,甚至于现在太极剑和两仪剑招的精髓,都消化了一大半,要不是气机牵引不太熟悉,都快能与压境的自己一战了。
确实是有点人比人气死人了,想当初自己练了多少年?被师傅打得屁股通红,跑去大莲花峰躲着,又被那几个师兄拽出来揍得鼻青脸肿的,只能去找师姐诉苦,清楚的记得,当时师姐心疼,给了自己两颗糖,还屁颠屁颠地跑到山门外的茅屋,找身边这个早已是大姑娘,当时还是小女孩的丫头一起玩,那两颗糖可是一颗都没舍得吃,全都给了她,还死要面子活受罪地说是练功刻苦,师父才奖赏自己的。
就是当时吹牛的时候,不太敢肆意地坐在地上,只是沾着地半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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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又不敢太过明显,怕被女孩发现是因为自己屁股生疼……
岑曦轻轻地跃下马背,跳着扑在了林砚的后背上,这才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岑曦靠在林砚的脸颊旁,笑着问道:“怎么了?这就难过了呀?”
林砚感受着那后背传来的柔软触感,脸皮不由得直接红到了耳根,这个见识了山下江湖险恶,开始变得杀伐果断的男人,此时此刻竟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
岑曦倒没有察觉自己的行为,给这个小道士带来的小困扰,而是牵着林砚的手,指了指前面的眈阳镇道:“好啦小燕子,不要难过,走!本姑娘给你买糖吃,嘿,大方吧”
林砚缓了缓万马奔腾的心情,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好好好,我的姑奶奶,不要花我兜里的银两就好……”
“什么呀,不是我给你的吗?”岑曦鼓着嘴巴强调道
“那也是先从我手里拿给你的,不然你哪来的银两。”
“对呀,你给我了,就已经是我的了呀,然后我再给你的,你说对吧?”
“那你顺便把你身上的那几张银票也给我吧。”
“那可不行,不帮你存在,你又大手大脚的,啥时候才能余着些啊。”
“那就存在西瓜那吧,我慢慢养西瓜……”
“你滚啦!”
“……”
“其实……我开玩笑的,真要滚,你也不能丢下我,不然我可不答应。”
“那我滚进西瓜心里?会不会甜甜的呀?”
“你赶紧……我好省买糖钱。”
林砚头上的梨花,飘落而下,在他的眼中,只是觉得,好像掉进了岑曦的笑容里,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清美的笑容?
沧海月明处,蓝田日暖时,少年少女,如沫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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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砚和岑曦进了眈阳镇,迎面而来的是一颗苍老干裂的古松,足足有三丈多高,树身瞧着至少要近十个人,才能环抱得下,可树上却没有多少松针,也不至于孤零零的,就是显得有些许单调罢了。
兴许是现在湖州自身的原因,外来人实在过少,有往来的,走的也都是商道,像这种饶小路过镇子的,实在是少数,毕竟小镇里的大人,有时外出去x内置办货物,一路上也见不到什么人。
或许是头回看见镇里来了这么一对男女,还有一匹高头大马,镇上的那几个孩子立刻就闻讯而来,几个胆子大些的,凑得有些近了,那些个年纪小点的,则是躲在远处看着,不太敢上前。
林砚也没有理会,看着这些满眼都是好奇的孩子,只是微微地笑了笑,而后朝镇口那个卧在太师椅上的白发老人走去,拱手作揖,行了一礼便轻声问道:“小子初来乍到,叨扰老爷子您了,烦问一句,余學余先生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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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眨巴眨巴眼睛,抬起那眼皮,好似跟举万斤巨石一般沉重,刚睁不到一半,又眯了回去,属实让人觉得着急又好笑。
兴许是不服气,老人用半睁着的眼球,努力地打量了林砚一番,这才闭上了眼皮,好似挺志得意满一样,却是喘着气问道:“你这小娃娃,找余先生何事啊?”
林砚表情突然凝重,就在刚刚瞬息之间,眼前的这个看着垂暮之年的老者,突然流露出一股气机,虽说不及以往那些风云人物般强大,却如同泥潭一样,让人看不见底。
林砚感受着这股沉重的压力,气机一吐,从腑间丹田提起一口气,将老者的气机拨了回去,但气机也没有再向前一步,而是接机撤了回来。
岑曦慢慢地走到林砚的背后,轻轻地扯了扯林砚的衣角,皱着眉说道:“要不我们去问问其他人吧?”
林砚也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对着太师椅上的老者拱手作揖,以示拜别。
可哪知林砚刚转过身子,背后的老者突然爬起来,眼神瞪得圆溜,连精神都开始煜煜生辉起来,严肃地开口道:“女娃娃,你姓甚名谁?”
林砚笑着对老子说道:“老爷子为何突然如此啊?晚辈二人只不过是过路的,姓甚名谁有那么重要么?”
老者面容变得有些异常,低声地说道:“既然是两个过路的,那找老夫何事?我可与你们攀不是干系。”
林砚刚想开口反驳,却被老者的疑问打断。
老者,不对,应该说是余學本人,此时盯着林砚身后的岑曦问道:“小娃娃,你是不是姓岑?”
林砚眉头一皱,将岑曦护在身后,死死地盯着老者说道:“空口无凭,晚辈我可不知道怎么相信你。”
那透露自己就是余學的老者,此时慢步朝着林砚走来,一股极强的气机也随之而来,随着其一步一脚印地增加,气机也愈发的“粘稠”“厚重”。
林砚在自己的师父和师兄身上,早已体会过这种程度的气机,换句话讲,自己本身的气机就达到了这种质量,只不过是“量”的多少不一样罢了。
林砚轻轻地握住岑曦的手,深吸一口气,一股强大的气机以双脚下的土地为原点,旋起一阵强大的气旋。
岑曦也收起了笑脸,小脸变得严肃起来,另一只手翻开背后的书箱,林砚一脚轻轻点出,箱内的两把剑铮铮而鸣,听雨冲出书箱,悬停在林砚和老者跟前。
余學的眼神藏着些晦涩,嗤笑一声道:“武当山的臭小子?倒是有点意思,这把剑既然会在你这里,那就证明武当那个老不死的牛鼻子老道,算是有些善心,舍得自己那只剩几年的性命,不过这一身的修为,怎么都在你的身上了?不应该是在这女娃子身上吗?”
林砚听到这番言语,难免有些吃惊,可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眼前此人若不是当年筱孺院四大老君子之一的余學,那么今天就难免一场死战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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