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满爽飒与母亲葛颖在寒塘关孤孤凄凄,苦度岁月。鲁王那日回京从寒塘关经过,满爽飒已经晓得朱元帅战死,满爽飒想御驾必要亲自征讨平西,朱羽平也和自己一般,犯了弒父大罪,便要做成御状告他,也算出了心头这口气,也算惩治了一番,便将朱羽平无故弒父、多次休妻两大罪写得明明白白,扮作了村姑,在寒塘关路上等候御驾。
这一日辰时,只见旌旗蔽日,前队藤牌军,后队短刀兵,步兵多带弓箭,马军都执长枪,四队大军过去,全副銮驾,两班文武,都骑骏马,队队分开,文官紫袍玉带,武将金甲红袍,銮驾左边排列二十四金钺手、二十四执戟郎,銮驾右边排列二十四金斧手、二十四执槊郎,金鼓、编钟仪仗队,御林军护驾,九曲黄罗伞下、七香五色车上,端坐着女帝陛下,鲁王在左,军师刘少恭在右。
满爽飒瞧见了,便拦路喊冤。女帝听得,问道:“谁人喊冤?与朕拿来。”军士领旨,把满爽飒拿住,带到驾前。满爽飒手捧御状,俯伏在地,口称冤枉。女帝看了满爽飒一眼,不禁赞叹:“图兰番邦也有这等气质的女子!虽然衣衫褴褛,却不掩巾帼气概。”寻思着,女帝笑问鲁王:“听说共末天下有四美人,任老千岁那时风华正茂,想来艷福不浅,应该都见过吧。”鲁王早瞧出了眼前的村姑是满爽飒,拈须哈哈大笑:“何止见过,第四位便是华阳凌贵妃;第三位林若嫣小姐却是不曾谋面,甚为可惜;第二位海棠夫人曾是太祖皇帝的侍女,后来远嫁西藏五世班禅帕甲阔,成为王妃,老夫也曾见过;那第一位么,哈哈,正是老夫的小女啊。”女帝笑曰:“这个图兰女子比令爱如何?”鲁王哈哈一笑,不再回答。女帝笑道:“老千岁是不便回答吧。朕多曾听皇家、官场,甚至民间,都在议论令爱乐陵郡主美貌天下无双,当真是林黛玉的美貌、林志玲的美音、林徽因的美德,女子的各项高尚情操都占全了,若说这图兰女子不如令爱,又甚是违心,说这图兰女子胜过令爱,又是欺君。要朕来说,令爱是江南柔情的美,这图兰女子却是英姿飒爽的洒脱美,各具擅场。只恨朕晚生了几年,不然也可一睹四美人风采。”鲁王大笑。
女帝和鲁王回忆当年天下大乱、江山美人的往事,一时间倒忘了满爽飒,后来一直说到了平西之战,女帝这才想起来满爽飒,道:“朕要驯化图兰番邦,图兰子民即朕之子民,这个图兰女子的状纸,朕应当做主。”便令取过状纸,女帝一看,噫了一声,十分惊讶,递给鲁王:“老千岁想必知道原故。”鲁王接过去一看,暗自赞叹满爽飒文韬武略,奏道:“满爽飒不但文笔了得,兵法武功更是出神入化,真是国家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她献关招亲,是老夫做的媒,确有其事,果然是朱羽平的不是,三番两次休妻,老夫也亲眼目睹,望女帝准许她的奏章。”女帝一听大怒:“有这等事!宣满爽飒母女来见驾。”
满爽飒便带来母亲葛颖上来叩头,女帝道:“平身。”女帝仔细打量了满爽飒,道:“你便是满爽飒?朕在蓝田时候就多曾听说你破烈焰阵、洪水阵之事,朕一直以为天下除了朕,再没有女军事家了,没想到你比朕更甚,更难得你文武双全。你母女冤屈,任老千岁已经奏知朕了,朕深悉其情,保管替你伸冤出气。”满爽飒母女谢恩了,女帝进了寒塘关,一路西行。
满爽飒母女送走了女帝銮驾,葛颖道:“女儿啊,难得女帝准了你的状纸,也多亏任老千岁求情说话,代我母女申明冤屈,这也罢了,只是羽平有弒父大罪,难逃一死,我女儿岂不是望门寡了。”满爽飒道:“无妨,女儿料定女帝舍不得杀朱羽平,当今战事吃紧,朝廷人才短缺,眼下用人之际,女帝必定叫朱羽平戴罪立功的。”葛颖望空拜谢:“谢天谢地,我女儿终身有望了。”满爽飒叹道:“母亲,朱羽平无故休弃我三次,我也要为难他三次,出了这口气。”葛颖叹道:“你们后生家偏生这许多委屈,依着为娘看,还要三思,万事和睦为贵。”满爽飒道:“女儿自有分寸,母亲不必担忧。”
数日后,女帝銮驾到了白虎关,边关已经得知太宗皇帝驾崩,太子即位后禅位给了蓝田郡王,晋阳公主带了众将前来接驾,平西大军自朱元帅战死后,上将军朱羽平被囚禁,鲁王回京报信,群将无首,这时候只得由晋阳公主带头接驾,陈上奏本,乃是说明朱元帅死因,请女帝定夺。女帝看罢,传旨:“将朱羽平绑来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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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领旨,绑了朱羽平,俯伏阶前。女帝一见朱羽平道:“朱羽平,朕在来白虎关的路上,有图兰人民告你弒父、休妻两大罪状,适才你母亲也奏说你不孝,你可知罪?”朱羽平磕头:“罪臣知罪,愿意伏法。”女帝道:“既然如此,传旨,午时三刻,斩首示众,以证大罪。”军士诺一声,绑了朱羽平,专等午时三刻开刀。女帝进了行营去了。
闻听噩耗,苏落雁抱着朱允达、太真庆云抱着朱允迁,来到法场,抱头痛哭,各诉其情,朱羽平也流泪道:“二位贤妻,我定是前生做了什么昧心事,故而颠颠倒倒,事出无心弒父,难逃大罪,我死后,你们需要孝顺婆婆,抚养孩儿长大成人,与朱家争气。”苏落雁哭道:“满小姐三番救你,你倒休弃她三次,所以才有这次大祸。”太真庆云道:“满小姐为你献关,无心弒父,你再三怪她,故而今日你也有此事了。”朱羽平默然不语。苏落雁、太真庆云敬上一杯酒:“相公吃下吧,尽了夫妻之情。”朱羽平含泪饮下。朱羽燕和宦一彬也来祭奠哥哥。众文武见女帝龙颜大怒,都不敢保奏,面面相觑,闪出鲁王,走到女帝面前低声道:“陛下,图兰未定,叛逆未除,若斩了朱羽平,满力拔再来如何抵抗?朱羽平虽是大罪,看在用人之际,且叫他将功折罪吧,去寒塘关请来满爽飒挂帅继续平西。”女帝一笑:“依老千岁所奏。”
午时三刻将至,閤家老幼哭哭啼啼,只见鲁王拿着圣旨来到,朱府众人只当是来行刑了,只吓得肝胆俱裂,刀斧手正要动手,鲁王道:“圣旨到,刀下留人!女帝旨意,暂且赦免朱羽平,除去官位,贬为庶人,青衣小帽,不许骑马,步行前往寒塘关,请满小姐来挂帅平西。若是满小姐来了,赦免死罪,如若不然,二罪归一,钦此。”朱府閤家老幼都安了心,各自谢恩,又谢了任老千岁。
鲁王回到行营见了女帝:“陛下,满爽飒对平西功勛卓著,虽然是图兰魁首满力拔之妹,但深明大义,且本领超群,还请女帝破格提拔,使她挂帅平西。”女帝一笑道:“朕到中年,一看到满爽飒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朕心里甚是喜欢满爽飒,准奏。”女帝颁下旨意,封满爽飒为平西大元帅,加封瑜伽元君,钦赐宝珠凤冠一顶、紫金蟒袍一领、金丝玉带一条,派钦差前往寒塘关宣读旨意。
满爽飒在寒塘关,这日钦差到了:“圣旨到,满爽飒接旨。”满爽飒、葛颖母女慌忙排了香案接圣旨。钦差开读已毕,满爽飒母女谢恩,送了钦差回去,满爽飒来到校场操演人马,准备平西。
朱羽平在路上,身无分文,渴了、饿了只好向人家讨要些,走得腰酸背痛,朱羽平叫道:“天哪,我真是命苦,满爽飒她犯了弒父杀兄之罪,她反而没事,我却是这般受罪,堂堂世子沦为乞丐。她被我三次休弃,断然要给我难堪,我却如何回去交旨。”
这一日到了寒塘关,自残形容,不好意思去问军士,畏畏缩缩,看看天色将晚,只得含着羞耻之心,把头上罗帕一整,把身上布衫一理,心想:“我虽然本身官位被削去,但我父晋国公爵位还在,我还是晋国公世子。”想罢,大摇大摆,进了寒塘关,叫道:“门官,与我报知夫人、小姐,就说晋国公世子来见。”门官听他说话,朝着他一看,喝道:“哪里来的疯子,敢在这里大呼小叫,还不快滚!”朱羽平道:“我是晋国公世子,要见夫人、小姐。”门官骂道:“放你娘的屁!世子跟朱元帅在前线,好不威风。看你这个人狗头狗脑的,敢来假冒世子,打你一个半死才好,还不快滚。”朱羽平满面羞惭,也明白了世间看冷暖,人面逐高低,只得陪笑:“大哥,我真是世子,假不来的,因犯罪被女帝削去了职位,除去了兵权,贬为庶人,命我来请你家小姐的。”门官冷笑道:“原来果然是世子,你犯罪削职,当真叫人拍手称快啊!我家小姐三番两次救你,你却再三伤她的心,今日又来上门,有何话说?”朱羽平低声道:“大哥,不瞒你说,我犯了死罪,亏得任老千岁保奏才免我一死,奉了女帝圣旨来请满爽飒小姐平西的,相烦与我通报一声。”门官听得“圣旨”二字不敢耽搁,禀告外中军官,外中军官又去通报了内中军官,内中军官是一位女将军:“朱世子奉旨而来,请瑜伽元君出兵。”女中军官道:“叫他站着,我去通报君侯。”女中军官报知满爽飒,满爽飒道:“你去告诉他,本侯亲奉圣旨,女帝拜爵瑜伽元君,命本侯永镇寒塘关,要操演人马,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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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夫见他,既然他说奉旨前来,叫他拿出圣旨再说。”女中军官告诉外中军官,外中军官出来告诉朱羽平,朱羽平听了,不觉呆了半晌,那日因为性急,不曾奏明女帝,没有凭据,怎么请得动满爽飒?朱羽平叹道:“今番空手而回,性命必然难保。“只得硬了头皮,正要说话,只见已经闭了门。朱羽平只得在野外睡了一宿,夜里想起满爽飒,满爽飒待自己原是十分好的,她无意弑父杀兄,都是因为我,唉,我明日去辕门等她,若能见到,我细细告知前情,她或许能动心与我去见驾。朱羽平想了一夜。
次日天未明,朱羽平早早起身,梳洗已毕,穿好了衣服,来到辕门,只见寒塘关大小三军,明盔亮甲,排齐队伍,整顿辕门,只听得三吹三打,三声炮响,辕门大开,中军官传令:“大小三军开拔,往校场操演。”外面应诺之声如雷,人人上马,一队一队,向前而行,朱羽平暗赞:“满爽飒练军好生了得,真的是兵强马壮!”后面许多执事的,前呼后拥,满爽飒骑着花鬃马,头戴御赐宝珠凤冠,身穿紫金蟒袍,腰束金丝玉带,足蹬朝天乌靴,威风凛凛。朱羽平只得畏畏缩缩,满面无颜,却被满爽飒瞧见了:“中军官何在?”女中军官上来:“君侯有何吩咐。”满爽飒道:“那个青衣小帽的是什么人?莫非是奸细?绑进校场来见我。”八个旗牌官一声答应,将朱羽平捆绑带到了校场,满爽飒来到校场,三声炮响,大小三军排列两旁,一齐跪拜行礼,满爽飒下马,上了演武厅,坐在金交椅上,众将分立两旁,满爽飒传令:“把那个奸细带来。”旗牌官一声答应,把朱羽平放在了案上,朱羽平立而不拜,满爽飒大怒道:“你这个奸细,见了本侯为何不拜?”朱羽平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肯低头拜妇人?我是奉旨而来的钦差,你反面无情,不认得我了?”满爽飒冷笑道:“原来你就是忘恩负义的朱羽平。你说奉旨而来,女帝圣旨在哪里?”朱羽平无言以对。满爽飒道:“一派胡言,来啊,把这个矫诏的假钦差打一百皮鞭。”两边军士一起动手,把朱羽平吊在旗杆上,一顿抽打,打得朱羽平叫苦连天,忙叫道:“小姐饶命!虽是有过节,且看在我父母面上。”满爽飒并不睬他,继续抽了五十皮鞭,朱羽平已经痛得昏过去,满爽飒叫住了手,放了下来,满爽飒令旗牌长:“你骑一匹快马把世子送回行营调养,跟他说没有圣旨,本侯断不出兵。”旗牌长领命,背了朱羽平送回行营,朱羽平疼痛难当,旗牌长待他醒转,将瑜伽元君的言语告诉他。
朱羽平养了几日才敢去见女帝,在行宫前俯伏,执殿官上报,女帝宣进来,朱羽平叩拜:“罪臣朱羽平前往寒塘关请瑜伽元君出兵,她道我假传圣旨,并无凭据,将罪臣痛打了五十皮鞭,声称没有圣旨不肯出兵,望万岁恕罪。”女帝听了,道:“朕之前怎么吩咐?若请不到瑜伽元君,就将你以正国法,殿前武士,把朱羽平推出去砍了。”殿前武士把朱羽平绑了,推出营门,吓坏了两旁文武,有刘少恭奏道:“世子英勇无敌,国法虽然该斩,但是目下用人之际,臣保他七步一拜,拜到寒塘关,求瑜伽元君回心,前来平西。”女帝道:“准奏。”朱羽平进行宫谢恩,又谢了刘少恭,刘少恭道:“你我同殿称臣,为国保贤,理所当然。”朱羽平流泪道:“可恨满爽飒必要圣旨为凭据,若无诏书,只怕求恳不动。”刘少恭道:“这件事情都是你的不是,不该三次休弃,怪不得瑜伽元君为难你,女帝无非要你拜瑜伽元君回心,岂有圣旨给你?依我的主意,七步一拜,瑜伽元君便会起了怜悯之心,前来见驾,也未可知。”刘少恭说完,别了回去。朱羽平好不沉闷,不敢去见母亲,备了一只香案,果然七步一拜,一路上好不伤心,只拜的腰酸背痛,吃了许多痛苦。
满爽飒自从打了朱羽平,心里算计已定,差人打听,这一日,探子回报:“女帝命世子七步一拜前来寒塘关请君侯。”满爽飒打发探子出去,心里欢喜:“你三番休弃于我,我今番也要三次为难与你。”满爽飒到后堂见了母亲,葛颖道:“爽飒,你把世子一顿毒打,女帝知道该当何罪?”满爽飒把探子之言说了一遍,葛颖大喜:“难得女帝这般向着你,世子既然七步一拜,你需要看在女帝与你公婆面上,依他出兵就是了。”满爽飒把手一摇:“朱羽平做得太绝了,我气焰未消,还要作弄他一番才好。”
未知满爽飒要如何作弄朱羽平,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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